明日他们和魍魉作战,不得不因此而束手束脚。 韶宁摸摸鼻尖,“他好像......呃,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是。”戚灵修赞同。那个时候的太初就像自己第一次来找韶宁一样,冲动地带来了苦情丝,想连接韶宁的情绪,让她教会人偶何为爱。 幸好失败了。 戚灵修闭着的鸦睫微颤,太初只教他怎么守护韶宁,没有人教会他什么是爱。 “你会把我认作他吗?”他唐突冒犯地发问。 他知道问题的答案,在成为鬼魂停留在韶宁身边的时候就能感觉到。 她眼中心里装的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他沾了别人的光,尝到了一点韶宁给予太初的爱意。 荷花苞内一时陷入沉默,小灯灯芯将尽,颤动几下,灭了灯色。 外头响起水妖的询问声,“仙子仙长,需要补灯火吗?” 韶宁的声音响在黑暗中,清晰模糊,“会。” “那在看错的时候,你会像爱他一样爱我吗?” 水妖询问了几次,没有得到结果后以为他们睡了,抬脚轻步离开。 “会。”他听见韶宁答。 之前还流动的空气僵滞不前,它们化成透明的丝线。每一根都缠绕在戚灵修的四肢,紧绷着禁锢他,不许他抬步行走。 人偶身上系着的线,由太初交到了韶宁手中。 为了确保人偶的可靠性,太初好像给了他部分情感。它们埋在人偶皮囊下,在和她朝夕相处间发芽。 戚灵修想起,在痴傻失去记忆的那段时光里,他们曾同床共枕过。 亲密如同夫妻,料想太初和她的相处,也是这般过来的。 突然就起了想与她牵手的心思。 不知从何而起,不知从何而来。 好想牵上她的手,他搭在床侧的手向她的方向移动。 因为明天过后,这股意识即将走向消亡,湮灭在她和太初的重逢之间。 像霜华遇暖,昙花一现。 人偶的指尖触碰到了韶宁的指尖,她下意识往后缩,在片刻沉默中又向前移了半寸。 刚好指尖相触。 “我像人吗?” 他扣着韶宁的手,让她抚摸人偶的手腕关节。 “像。” 戚灵修将韶宁的手,置于自己的胸膛上。 他没有一颗跳动的心脏。 没有心脏的人偶,也能爱人吗?能承载得起他人的爱意吗? 戚灵修止住离开的心思,“那,在我消亡之前,你......能像对他一样对待我吗?” 四周一片黑暗,韶宁和目不能视的戚灵修一样看不清周遭物什。 听他所言,她心跳陡然加快,“怎么做?” 他绛色的衣摆垂到韶宁身侧,倾身吻上她的双唇。 “今夜,你可以把我当做他吗?” “就当满足人偶最后一个愿望。” 韶宁与他十指相扣,黑暗中她看不见他的神色,感受到了他的炽热。 和二十七一模一样,热烈又直白,藏在端正皮囊下的烈火因她而燃。 她分不清谁是谁,谁不是谁,只能伸出双臂抱紧他,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爱人。 ....... 夜色晚,春意眠。 第二日的无穷水界,依旧阴雨绵绵。 魍魉果然和戚灵修预料的那般,才一天就按捺不住性子,操纵族人向他们攻击。 不能伤,只能活捉,除非魍魉现身。 魏枕玉手中灵力线捆住了大半水妖,直到剩下的水妖愈加狂躁之时,戚灵修才从荷花苞中缓缓走出。 他抬臂抵抗水妖攻击,始终落于下风。 韶宁眼前发狂的水妖忽然软了身形,倒地不起,一颗水珠从它体内飞出,飞向戚灵修。 离得近的魏枕玉不知他们之计,手中捻着的霜华投向水珠凝聚之处。 魍魉,杀。 宽大水墙凭空升起,水墙根部连接着水界,一发动全身。 魏枕玉只得收了霜华先击破水墙。再低头时,一道水绳缠在他脖颈间。 “你杀我,我就杀了他。”一道男声女声交织的声音响在耳畔。 魍魉现身,两只手幻化成多条水绳,部分缠绕着戚灵修,另一部分牵制着魏枕玉。 魏枕玉冷了眸色,“求之不得。” 欲捏诀,却听魍魉又道:“你求之不得,那她舍得吗?” 它的目光掠过韶宁,再顺她的眼睛看向面色苍白的戚灵修,“太初的木偶?一具废物,也敢冒充太初来收服我,可笑。” 说罢,魍魉转头看向韶宁:“我看你和他们俩关系非常人可比,你选一个放走,再杀一个,怎么样?” 魍魉觉得自己有一套完整缜密的方案,它知道韶宁手中的太释玉能无视一切防御。 看起来她和这具木偶的关系更好,如果她的心偏向太初,就由她手中箭杀了另一个。 这个男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七阶修为是其中最高的,它未必打得过他。 由韶宁来杀,是最好的方法。 不过如果她选择这个男人,那自己就和太初的木偶一命换一命,说不定还能和他俩一决生死,横竖不亏。 闻魍魉之言,魏枕玉看向韶宁。 在场每个人都心思各异,他只想借魍魉的手杀了戚灵修。 顶着三人目光的韶宁:“......” 什么虐文必备选择题。 出了一点小岔子,但是问题不大。 她抬眸和戚灵修对视。按照方案,她可以举弓对准任何一个人。 然后操控手中水镜,水镜将另一面镜子投向魍魉身后,明面上她的箭会穿透人质的胸膛,实则它会飞向魍魉,一击致命。 韶宁正默默和水镜传音。而魍魉见她抬眸和戚灵修对视,自作主张地曲解了她的意思,“挂念木偶是吗?那就杀了这个你不要的前夫......” 隐忍了多日的魏枕玉怒上心头,在魍魉话音未落之时,它身形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极速推到荷叶之上。 荷叶隔绝水界,对它施法不会影响其他小妖。 随后是一朵雪花落到水绳间,魍魉张了张口,它的身形僵滞在原地,成为一座冰雕。 “死。” 魏枕玉收手,冰雕寸寸碎裂,最中央一颗水珠无力从中滚落,滚到韶宁的脚边。 韶宁弱弱放下弓,虐文她看多了,但是第一次看见选项B单杀出题人。 趁戚灵修查看水珠之际,她转头看向魏枕玉,“......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杀你。” 他抿直唇线,刚才的爆发是因为那句‘她不要的前夫’。 压抑发酵的怒气和委屈冒头,魏枕玉看向她。心尖的苦楚酸胀,装满整个胸腔,快将他的脊骨压垮碾碎。 “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你会选谁?” 他和她的日日夜夜,是不是都抵不过故人一刹?
第170章 不是吧道祖,你真哭啦? 答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木偶的身体要承载太初的魂魄。 他不能死。 韶宁骗人的本领不见长,更别说眼前人是魏枕玉。 他对她而言,已经轻到懒得花费过多的心思去扯谎了,只需要面上蒙着一层单薄的纸,不将它撕破就够了。 魏枕玉知晓她心中所想,不甘翻涌几圈,缓慢地压了下去。 他更不能撕破供自己立足的纸页。 以他的境地,最忌讳也最没有资格去攀比。魏枕玉把自己的处境摸得很清楚,他花了很多时间去自我缓和,低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我以后不会再问这种问题了。” 韶宁不知道他想通了什么,以为他终于忍不了这分子憋屈想开了,却见他蹲下身子为水妖看伤势。 刚才那个一击致命的问题好像没有从他口中问出,眼前心碎颓唐的人也不是魏枕玉。 她两瓣唇合得紧密,想说话安慰他,迈步往魏枕玉方向走的时候又缩回了腿。 戚灵修......在她心底确实更重些。 她现在对魏枕玉,连他帮助了自己而产生感激都比男女之情更重一些。 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时,韶宁垂在身侧的手被人勾住了小指,她回头,见戚灵修手里捧着一颗水珠。 他掌心的水珠间浮现阵法的纹路,是缺失的最后一部分。 他们之间隔着几寸远,衣袖边角挨在一起。 戚灵修往她的方向靠近,自昨夜起,他就想无限亲近她。 原来爱和被爱是如此滋味,好想和她待久一点。 从魏枕玉的角度看去,两个人亲密无间,正咬耳朵说悄悄话。 他指尖微颤,收回眼继续为水妖治疗伤口。 思绪混乱蔓延,如何都压不下去。按捺不住时会抬眼瞧韶宁一眼,动作轻微细致。 见戚灵修为她拂去额边碎发,他们压低的说话声清晰映入耳中。魏枕玉全然没有了包扎的心思,目光黏在韶宁面上,一言不发。 他手下的水妖躺了半天没等到后续,捂着包扎到一半的手臂坐起身,先觑了一眼魏枕玉面上的落寞。 它再顺着他目光看向韶宁和戚灵修,心觉不好,偷偷变成一颗小水珠滚着跑了。 韶宁不知道有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她接过戚灵修手中水珠。魍魉半死不活,绝大部分身体都被魏枕玉冻坏了,只剩这一颗水珠。 “你什么时候补齐阵法?” 空气霎时静了,戚灵修无声吐出几个字,话语在口中兜兜转转,“无穷水界受到的损害不小,需要有人留下来修补,我想等到修补完成再去。” “等两天再去,可以吗?” 等两天,意味着能多活两天。他把生死说得轻薄且卑微,戚灵修收回落在韶宁身上神识。 他怕待久了自己做出弑主的决定。 昨天还是想和她牵手,今日就想顶替太初的身份,一辈子假扮别人活在被爱中。 韶宁答,“多等几天也没关系,由你来决定。” 细雨落到荷叶,韶宁余光瞥见滚落摔碎的露珠。她和戚灵修,应当算是露水情缘吧。 她转身去找下一个伤员,正巧对上魏枕玉望过来的眼睛。 他怔了瞬间,带着些许慌乱垂下眸子,准备继续疗伤时才发现手下空空。 水妖早就跑了,他半蹲着身子在这盯了韶宁和戚灵修半天。 魏枕玉不自在地转身,寻到下一个受伤的水妖。 他背对着韶宁,感知到她径直路过,绣鞋踩在轻飘飘的荷叶上,带动叶上的水珠滚动。 随后是另一个人路过的声音,戚灵修跟了上去。 戚灵修寸步不离地跟在韶宁身边,他们的关系自昨夜起突飞猛进。 其中原因,魏枕玉很清楚。 他在荷花苞内坐了一夜,心尖密密麻麻的疼。 想起方才听见的二人谈话,魏枕玉翻手在半日内把所有水妖治疗得活蹦乱跳,无穷水界即刻被修补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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