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脱离了生傀的控制,摇摇晃晃地起身,猝不及防被江迢遥一枪穿心。 阴阳阵两个阵眼已破,韶宁所在阴境的青山绿水如画入水中,迅速褪色,露出城池本来的模样。 “我的执念,应当由我亲手杀死。”净空看向生傀旁边的棺材,“若几位不计前嫌,可否把他放了,一并带出阎浮提?” 江迢遥枪尖挑开棺材盖,里头一清秀和尚,衣着和惊鹜一模一样。他双鬓霜白,已然神志不清,双目被久违的日光刺得发痛。 江迢遥没问韶宁在阴境中的经历,“他被强行续命,出了阎浮提也活不了几日。” 净空捻着手上佛珠,“早早入了轮回,也好。” “其他的因与果,就由这两位小友向公子解释吧。”
第219章 阎浮提·情人盅 阵法已破,城门大开,净空叹了一声,她蹲下身抱着生傀,目送四人离开。 依偎的身影被隐没在黄沙中,二者融为一体,化为一缕烟飘走。 韶宁长出长发,衣着也换回了之前的模样。她回头瞧上一眼。“不知道净空还能不能去投胎。” 江迢遥道:“看样子,她被困在阎浮提已久,久到放任自己的执念为非作歹,这缕魂魄已是强弩之末。” 韶宁依旧被惊鹜背着,她伸手抓抓他的头发,有点欣慰又有点伤感。 她初入阵法时,灵魂被洗脑,只知道自己是个从小在尼姑庵长大的姑娘。 彼时的韶宁摸着短短的头发,满心都是伤感,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伤感。 师太说她情根未净,终将为情所困,何时斩断了尘缘,何时断去最后一截头发。 韶宁对泉自照,她才不想剃去这最后一截头发呢。 她日复一日地诵经念佛,直到为给观音采摘供奉的桃子,提着竹篮独自去了另一座山头。 山里有座和尚庙,庙里有个敲木鱼的小和尚,生得很是俊俏。 他望过来一眼,她的七魂六魄便轻飘飘地飞走了。 如果韶宁不被阵法洗脑的话,她就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惊鹜时的想法。 ——惊鹜那张脸侵略性十足,能让人尖叫到腿软。若惊鹜生在牛郎店,而韶宁是个初入社会的大学生,还未曾识得情爱,那她一定会对惊鹜疯狂迷恋,勾勾手指就能让她一掷千金。 身披海青、兜里空荡荡的小尼姑没有一掷千金的能力,惊鹜也没有生在牛郎店,他只是个跪坐在佛祖身前敲木鱼的小和尚。 但不妨碍她内心变成一只活脱尖叫鸡,眼巴巴走到小和尚身边左看右看。 韶宁好像又回到了初到深渊的时候,对于男女风月之事上青涩得像颗桃子,动不动就脸红。 现在的韶宁,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没见过男人。 她坐在惊鹜身边,盯着他感叹,“原来男人也是没有头发的呀。” 韶宁低头,瞧见对方手背上的情人盅,疑惑:“这就是她们说的,男人有,女人没有的东西吗?” 惊鹜:“......” 他遮掩着手背,垂目避开她的目光。 魔族在阴阳阵中,不属阴不属阳,这个阵法很难对他的灵魂产生影响。只是破阵还有些麻烦。 想到什么,他再次抬眸看向韶宁。 她跪坐在自己身边,被他盯久了时脸上飘起粉云,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手背的情人盅在发烫。 他错开目光。 无论阵法如何,韶宁都能困住他。 此处没有外人,水好山也好,他们可以在这里过很多年。 破除幕后人的阵法,对他来说不算难;延续幕后者的阵法,对他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两个人并肩而坐,静谧无言。 直到惊鹜再次敲起木鱼,一声一声,声音清脆,在宁静的寺庙格外突兀。 敲得韶宁坐立难安,她双手撑地急匆匆起身,“我要去摘桃子了。” 方走出几步,惊鹜突然开口道:“外头下雨了。” “哪有?”她探头,方才来的时候还是一片晴空,如今再看,大颗大颗雨点子落地。 惊鹜敲了五下木鱼,雨由小及大,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极快淹没了来时的路。 韶宁缩回向外迈的脚步,找了个距离惊鹜几米远的角落坐下。 他似乎在心无旁骛地敲木鱼。她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他,只好转头看向慈悲救苦的佛像。 身后传来衣服摩擦的细微声,惊鹜余光瞥见韶宁她正目不斜视地盯着佛像,但二人间的距离悄然间拉近了许多。 他没有拆穿她,敲木鱼的频率时急时缓。 韶宁盯着佛像瞧,越瞧越觉得今日的佛祖不怒自威。她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向惊鹜靠近。 雨很快停了,她起身,冲惊鹜弯腰道了声谢,提起竹篮快步下山。 “哎哟。”她脚滑,一屁股坐到泥水里。 惊鹜起身想扶起她,她快速站起身,冲他摆摆手,扶着树干往下走。 他若有所失地收回手,回头看向高坐的佛子。 真想把这破庙轰了。 约莫等了一两日,在惊鹜犹豫不决是否要轰了庙,再去尼姑庵抢人之时,韶宁背着背篓,第二次跨入了和尚庙。 见着原处依旧只有惊鹜一个人,她从背篓里拿出一个桃子,“谢谢你上次没赶我走。” 惊鹜接过桃子,她已经拿粗糙的树叶擦去了桃子上的绒毛,然后在清泉中洗过一次,可以直接上嘴。 他没吃它,反而注意到了韶宁手心的红痕。“你的手怎么了?” 韶宁心虚不看他,“之前诵经时不认真,被罚了。” 惊鹜心绪沉沉。好,那就先拆尼姑庵。 他凭空拿出一罐药膏,抹在她掌心的伤口处。 肢体接触的一刹那,韶宁陡然涨红了脸,她收回手也不是,继续保持这个动作也不是,支支吾吾说了声:“师太说,女人碰了男人的手,是会怀孕的。” 她那日小跑回尼姑庵,拿着空荡荡的竹篮忙忙碌碌,一上午下来,一事无成。 师太便让她等路上的积水被晒干,再背个竹篓再去对面的山头一次,摘多些桃子回来。 闲来无事的时候,韶宁抱着竹篓坐在石阶,望向对面山头。 素白的指尖对着那座山的方向轻点,从山脚爬上去,跃过一道小溪,再路过几根合抱之木。 拨开细密的树叶,她就能看见和尚庙,爬上三道台阶,一抬眼就能看见跪在蒲团前敲木鱼的小和尚。 她唇角微弯,勾勒出一丝笑意。 身后人拍拍她肩膀,‘傻笑什么?今日香客多。’ ‘哦,好。’韶宁放下竹篓去帮忙。来尼姑庵的都是女客,她见她们乌发若云、簪珠戴翠,不经意生出几分羡慕。 庙里有个送子观音,许多凡间女子都是为此事而来。 韶宁想起师太的再三叮嘱,暗自琢磨,既然碰一下就能生孩子,为什么还需要烧香敬佛呢? “别出神。” 眼前人出声,他的音色偏冷而深沉,不失磁性。韶宁骤然从回忆中醒来,垂眸看见绿色的膏药染在他指腹。 膏药遇暖化成水,有些黏。韶宁心底的疑问黏成丝,来回拉扯。 她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如果怀孕了怎么办?我不想怀孕。” “不会怀孕。”惊鹜认真抹着药,向她解释。 韶宁不信,“可是师太说男女一接触,孩子就会生下来。” 她怏怏不乐,“我不想怀孕,不想生孩子。” 惊鹜解释未果,只好道:“如果一定要生,那我生,行不行?”
第220章 阎浮提·戏里戏外 “也可以。”韶宁嘀咕道,说完她忽然摆摆手,“不行,尼姑与和尚不能成婚生子。” “你怎么知道不可以,”他掀眼看她,“西域无上宗,佛子就可以结婚生子。” “啊?”韶宁张张嘴,又合上,“可是我们这里不可以。” 她把手从惊鹜手中抽出,低头盯着鞋尖衣摆。 她一身衣服洗得发白,鞋尖沾了泥点子。韶宁想到在尼姑庵见到的那些凡人女子,一个赛一个的貌美。 外面的太阳下落,被树林遮住了大半日光。她偷偷觑着惊鹜的神色,伸手摸着只到耳后的头发,问:“我,我好看吗?” 惊鹜点头,“好看。” 她不放心,“就算头发这么短,也好看吗?” 他不假思索道:“好看。” 她有没有削去长发,在他眼中都一样的好看。 见她不信,他笨拙地补充道:“好看的是你,是我觉得你好看,和头发无关。” “是吗?”她看了眼惊鹜的头顶,“可是我觉得你如果有头发,会更好看一点。” 惊鹜一时无言,她急忙安慰他,“现在也很好看。”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韶宁伸手整理着背篓里的桃子。 她已经没有多的理由留下来,只能假装很忙,借此多停留一会。 把背篓的桃子摸得光亮,韶宁失望地发现天际没有下雨的迹象。她抬步离开,刚跨出庙门,豆大的雨点子落到额上。 她惊喜回头,“下雨了下雨了!” 说完韶宁方后知后觉地闭上嘴,他看见自己因为能留下来就如此兴奋,会不会骂她是登徒子? 惊鹜收回唤雨的手,点点头,“真巧,又下雨了。” 今日这场雨下了很久,小和尚没顾着敲木鱼。他们背靠圆柱,手臂相贴,坐在一处聊天。 韶宁的目光在他小腹周围打转,叹气时想,如果真的生了孩子谁养的问题。 若是让师太或者住持知道,肯定会把他们逐出山门的。 她把所知所想告诉惊鹜,他沉默片刻,“你想一辈子待在尼姑庵吗?” 韶宁哑口无言,她不想。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想去哪就去哪。” 她动动唇,心生野草,慌乱又期待。 看见外头雨停了,她起身背上背篓,“雨停了,我要走了。这件事改天再说吧。” 他同她一道出山门,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我背你下去。” 韶宁心跳加速,她被惊鹜轻轻松松地背起来,稳步往山下走。 一路上她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再问了一次方才的话,她没答,但圈着惊鹜脖颈的手臂收紧了些。 送到她距离尼姑庵不远的距离,确认没人看见后他将她放下来。 韶宁双脚沾地,一步一回头。 惊鹜始终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背上沉甸甸的背篓成了累赘,如果没有它的话,她现在就应当生出翅膀同他飞了去,韶宁想。 再次见面,是在次日清晨。 她独自在后山,看见突然出现的小和尚吓得失声。 韶宁把他拉入到巨大的槐树后,“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便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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