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向抱剑的温赐,意识到他说话很不好听,皱眉:“你呢,你是个什么东西?” 温赐的世界观一瞬间崩塌了,她之前不是说自己是独一无二,所以会记住自己的吗?! 这才过去几天!他还没死,她就把他忘记了! 在他回神后,商陆已经带着韶宁准备下山,温赐的声音平淡,陈述事实道:“魏枕玉在客栈,你迫不及待去送死吗?” 商陆停住脚步,温赐顺势上前牵过他怀中的韶宁,“我送她回去。” 商陆低下头,询问韶宁的意见,她看了温赐一眼,“你是谁?” “我是你师尊。” 听闻此言,她脑海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轮廓,好像确实如此。 韶宁点点头,转头跟商陆招手说‘拜拜’。 见她随着温赐下山,身影消失在目光所及之处,商陆收回眼,回了鬼垩楼。 ...... 韶宁拖着站到麻木的腿往山下走。迎着冷风,她的糊涂脑袋瓜子清醒了一些,想起了更多关于‘师尊’的记忆。 她想到是执夷,是师尊,也是她的道侣。 脚步顿在原地,她顺势坐在旁边石头边上,“师尊背我回去。” 温赐回头,神识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上停留片刻,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快一点。”见他不动,韶宁伸手拍拍石块,自掌心触碰的地方开始,坚硬的石块攀上裂纹,随时会裂为几块。 他认命地蹲下身,“上来。” 她老实搂着温赐脖颈,看他步履轻快,稳步下山。 脑海的记忆恢复了一点,但不多。 韶宁一双手乱动,去摸他的面具:“师尊,你怎么戴上面具了?你脸烂了吗?” 执夷这般注重外表的人,若是脸烂了,他肯定会一边说着丧气话,一边遮遮掩掩不让她瞧。 温赐意识到她口中的师尊压根不是自己,而是执夷。气不打一处来,凶巴巴道:“我不是执夷,脸也没有烂!” “那为什么戴面具,你很自卑吗?” 温赐沉默不答,他步子很快,想早些摆脱了背上叽叽喳喳的吉祥物。 要是他再心狠一点,他就把这个呆子丢在深山,她哭着求他,他都不带她回客栈。 韶宁不知道他所想,只想到执夷常常说自己真身难看可怖,于是她搂紧了温赐脖颈,凑近安慰:“不要自卑,就算是丑小鸭也会变成白天鹅的。” 目光落到他穿的一身白上,她很惊奇:“哇,你已经变成白天鹅了呢。” “幼稚鬼。” 除此之外,温赐无言以对,他勉强弄懂了韶宁的意思,问:“如果我长出来的脸很丑怎么办?” 他步子停在客栈前,准备把她放下来时听见韶宁道:“丑就丑吧,我不嫌弃你,不嫌夫丑。” “你莫不是又在骗我?” 为了自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温赐没有放下韶宁,他收紧手,背着她往楼上走。 他们都隐去了身形,应当没人会发现。 韶宁应答:“怎么会,我什么时候撒过谎?” 温赐懂了,这句话的可信度为零。 他古里古怪地说了声‘不信’,踏上走廊即将走到韶宁房间时,隔壁房门开了,出来的少年身形瘦弱,修为一般。 少年的目光停留在他和韶宁身上,温赐未多在意少年。以此人修为,是看不见他和韶宁的。 他径直路过少年,用灵力开门再阖上,伪造出是房里人主动开门关门的假象。 韶宁走时留了心眼,没有熄灯,结合他现在的行为,表面伪装做得不错。 温赐把韶宁丢到床上,起身欲走。 她扑腾着身子站起来,问:“师尊你去哪?今天不给我暖床吗?” 稍微转晴的心情去而不复返,他闻言发怒,抽出她攥着的衣袖,气哄哄地往外走。 “胡言乱语!你看清楚,我不是执夷!我是温赐!” 韶宁比他更生气,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你今天怎么回事?不暖床还这么凶?” 纵使执夷脾气坏,但他还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 他来大姨爹了吗?她扑过来拉温赐,他侧身躲开她,压着怒气大步往外面走。 即将碰到门的刹那,韶宁已经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肢,温赐被硬生生拖了回去。 韶宁双臂使力,直接把比自己高一个头不止的温赐抡到床上。 温赐的面具和佩剑落到地上,露出眉心帝心劫,他身体不能自控,满心愕然。 她翻身跨坐在他身上,活动筋骨。 “跑?你跑啊,我可不是娇滴滴的仙女,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第124章 霸道帝姬和她欲擒故纵的小娇夫 韶宁这间房闹得乒乒乓乓的,她用手肘摁住温赐的肩膀,不让他动弹。 空余的一只手沿着身下人眉心游走,她感到疑惑:“你什么时候贴了花钿?人家女孩子喜欢贴的东西。” “你怎么没有脸?真没啦?” 韶宁有点失望,她好喜欢执夷的脸。 用手背拍拍他的脸蛋,她安慰道:“没关系,没有脸我还是喜欢你。” 温赐气得说不出话,房间静了须臾。 床上二人这才听见屋外有人在敲门,他敲了很久,隔着门板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师姐。” “我可以进来吗?” 韶宁想不起关于这位师弟的任何信息,一边扒温赐腰带,一边回绝:“夫妻同房,小孩子不可以看。” 门外人倏尔沉默,静待片刻后再道:“可是我......” 温赐的腰带系得很麻烦,不像执夷的一拉就开。 韶宁解得手忙脚乱,分外不耐烦:“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小孩子家家的少管闲事!” 门外人彻底没了声音,屋内仅剩温赐无意义地反抗,他没有用灵力,因此被韶宁轻易制止。 小打小闹的,她解腰带的同时愈加疑惑,执夷今日怎么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 没关系,她喜欢,嘿嘿~ 身下压着的人骂她的声音彻底没有了底气,质问道:“......韶宁,你是色中饿鬼吗?若是今日换作别人,你还会......!” “——韶宁!” 他的声音停在半空,戛然而止。 纯白腰带被韶宁随意丢下床榻,两只手一路下移,收紧十指。 她威胁道:“你再喊一声试试。” “和师尊的嘴一样硬呢。” 他没了声,只剩下胸口的剧烈起伏,不是被气的。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胆大...... 温赐别过脸,感受到她的吻落到颈侧,她在唤他师尊,温声说乖话让他别生气,缠绵旖旎。 这次的清醒梦,是她给他的。 如果不知道她唤的人是执夷,他恍惚间产生了一种她很爱他的错觉。 想抛弃理智,无限延长这一份错觉。 温赐常常夺取他人气运,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他的五指攥紧被褥,骨节发白,今日算是窃取来的爱意吗? 攥着被褥的手指收得更紧,风停雨歇前一刻,她突然停下动作,说声‘好累’后,趴在他胸膛间睡了过去。 这是取短补短药的后劲,使用者药效将尽时会全身乏力,昏昏沉沉想睡觉。 温赐僵在原处,他用手拍拍身上的韶宁,“你......” 居然停在这里,他今日是诸事不顺。 神识在瞧韶宁的面容,他清楚地意识到,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推开她。 他的修为比她高,方才就该使出全力推开她,何苦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像只狐狸精,做给谁看呢。 指尖沿着她的五官游走,他思绪沉沉,现在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推开她。 推开她,杀了她。 只要韶宁在,道心破碎是早晚的事情。他再也不能蒙骗自己,被命运按头正视惨烈的事实。 为了无情道道心不破碎,为了动身不动心,为了五百年努力不白浪费,所以要杀了她。 无数的缘由此起彼伏,他的手放在了韶宁纤细的脖颈间,只一刻,瞬间收回。 方才竖起的理由还未站稳,摇摇晃晃地尽数倒塌。 他说服不了自己,他舍不得放弃到手的东西。 他找到了比五百年来追求成仙封神更快乐的事情,但是这份快乐不青睐于他。 抢得过来吗?爱情和财宝一样吗? 想到她方才诉说的爱意,温赐的动作僵滞片刻,她亲都亲了,摸也摸了,他可是守身了整整五百年。 人生有多少个五百年,如果不趁现在嫁祸给她,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贪念作祟,理智荡然无存,他握着韶宁的手,延长梦的余韵。 神识没有被收回,一直落在她熟睡的面容间。 他很早就想把她的名字从记仇本子上划去,只是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直到此刻才正式划去她的名字,该放在哪里? 放在......心里吗? 温赐清醒又堕落,他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他站在岸上,袖手旁观地看自己沉溺在苦海中,伸出的手又收回,最终没有选择拉起溺水者。 失误,挣扎,溺亡。 尸骨无存。 哪一步错了呢?他思绪混乱地想,或许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也或许是每一步都走错了。 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诛求无已的人最后终要付出代价,该不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或早或晚的事,至少发生前让他先纵情享受。 他真是个目光短浅,偏偏又贪得无厌的小人。 “韶宁。” 他一声接一声地唤她,时而忍不住想象,如果她的名字从唇齿间吐出来是什么样。 自当是字字缠绵,唇齿留香。 梦走到了终局,他出了细细的汗,道袍贴在身上,神识仍停留在韶宁睡得两颊发红的面容间。 温赐拿出软帕,替她擦手,他动作小心且平静,似乎今日只是个平常日子。 只有他知道其中的惊涛骇浪。 心绪不宁地防了这么久,直到大祸临头的时候他竟冷静得可怕。 温赐起身为她脱去鞋袜,把人塞进里床用被褥盖好。 瞧了韶宁片刻,他在她身侧打坐入定。 灵力从经脉流向丹田的一刹那传来剧痛,温赐单手撑着床榻,另一手快速结印,汇聚灵力为圆球来顶替道心的位置。 圆球与帝心劫同寿,极速流逝的修为被它遏止,堪堪停留在九段初。 他弯着身子,一颗纯白色的珠子混着血从口中吐出,裂为两半。 垂在脸侧的银发染上血迹,温赐惊怔了须臾,这就是他守了五百年的东西。 一时难以分辨,它究竟是缚住了他前进的路,还是为他前进的路做了指引? 带血的指尖落在模糊的眉眼间,像一幅画,由模糊到清晰。 可是他辨别不出美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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