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县主,你就非得如此吗?” 怨怪的声音传来,好像她非要跟德妃出宫,给她添了天大的麻烦似的。 姜卿意看着温良安慰着宫人的德妃,默默为她再抛一卦。 卦刚落在手心,姜卿意便烫的松开了手。 铜板落在地面,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然后滚走。 “这是……” 大凶! 怎会如此凶,若非手上沾了天大的因果,那就是沾了极贵之人的血,可德妃她的命火却很干净,怎会如此? “县主,怎么了?” “没事。” 姜卿意看向德妃,“娘娘若是不带臣女出去,臣女便自己去跟皇上请旨出宫,娘娘不必觉得为难。” 德妃替她捡起落在自己脚边的最后一枚铜钱,笑着放到她手心,“怎么会觉得为难,县主不必听宫人说什么,我们走吧。” “是。” “你的铜板,怎么这么烫。” 德妃轻笑看她,“莫非算了什么了不得的卦?” 姜卿意后脊一寒,德妃已经笑着先一步走了。 “县主,快跟上呀。”宋嫔看她不动,提醒道。 “宋嫔娘娘可了解入宫前的德妃娘娘?” “你怎么问起这个?” “只是突然好奇而已,若是得空,还请娘娘来我寝殿坐坐,我会备上好茶。” 宋嫔何等伶俐的人儿,眼神一下变了。 姜卿意没等她回答,便跟上德妃出了宫。 出来时,姜卿意已经神色如常,直到进了天牢,看到倒在越修离怀里一身血的关明月。 牢房四周都是深深的刀劈斧砍的痕迹,鲜血四溅,听闻大牢差役还死了十几个,可见当时情况惨烈! 关明月闭着眼睛,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却不是看姑姑德妃,而是看向姜卿意。 她轻轻挽起一个破碎的笑,“县主,对不起了,我到底还是要在太子殿下心上留下一笔,都说活人永远也比不过死人,你永远也没办法把我从太子殿下心上祛除了。” 越修离唇瓣轻动,手心就被关明月无力的捏了一下。 越修离想到关明月刚才说的事,眸底一暗,淡淡抬眼。 “惊扰德妃娘娘了。” “这里到底发生何事,太子你可曾受伤?” “只有关……” “殿下。” “……明月受了伤,是孤没有护住她。”越修离看向德妃身侧噙着泪一脸茫然无措的姜卿意,指尖轻轻蜷起,“阿意,过来替明月看看。” 姜卿意机械的往前走了两步,就被德妃拉住,“太子也太残忍了些,本妃带了太医来,还是让太医来看吧。” 太医快步上前,关明月先开口,“可明月就想让县主来替我看,太子殿下,不行吗?” “姑姑,你就成全明月吧。” 关明月往越修离怀里靠得更近些,拉住他的手,“太子殿下也觉得县主的医术更好,对吧?” 德妃看向关明月,关明月却已看向姜卿意,笑,“县主莫不是嫉妒吃醋,所以连医者仁心都忘了?如此可不好,太子殿下,这样善妒的女子若是娶回去,家宅岂能安宁呢。” 姜卿意含着泪看向太子,难道殿下也觉得她善妒吗? 所以……他也跟前世的赵嘉禧一样,以此为由,爱上了其他女人吗? “阿意,过来给明月看看,她伤势很重,孤只信任你。” 越修离说。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像是把刀刺进姜卿意心口,他这就口口声声‘明月’了,明明他在决定与她共度未来之前,都只客气的叫她的全名或者封号。 姜卿意觉得自己气得都糊涂了,咬着牙噙着泪,德妃来拉她都被她狠狠一把给甩开了,甚至已经放下药箱准备给关明月看病的太医也被她一把撅了出去。 “栖霞县主你……” “我来看!” 姜卿意拔下发簪,取出金针,狠狠抹了把泪开始给关明月探脉,一旁的关明月甚至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歉意的看了眼越修离,却发现越修离的目光只落在姜卿意身上。 关明月笑容泛起苦涩,看来即做到这个地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在太子殿下心上留下任何痕迹。 就在姜卿意为关明月的近乎于无的脉而惊讶时,手心便被她悄然塞入了个什么东西。 “太子殿下,明月好累。” “累了就睡一觉吧。” 越修离看向她,语气已经没有曾经的冷硬疏离。 关明月想,够了,这就够了。 她轻笑着抓住越修离的衣袖,含着笑,就这样倒在了她的天上月怀里,停止了呼吸。 “关小姐!” “她已经死了。” 越修离看了眼德妃身后已经跑来的关定海,“明月是因孤而死,于情于理,孤应当亲手为她敛棺埋葬。” 他将关明月抱起来,看了眼身侧的姜卿意,“阿意,你也来。” “太子殿下莫非忘了这里是哪里!” 关定海黑着脸,他带来的甲卫也将手里的兵器往地用力一掷。 越修离冷淡看向关定海,“孤自然知道这是哪里,还不需要关将军来教。” “太子大罪……” “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蒙受冤屈,今免去囚禁之刑,昭示天下,钦此!”
第二百八十二章 年轻 关定海不可置信的看向传旨公公,“太子乃是数罪并存,如何是蒙受冤屈?” “回禀关将军,今早,以京兆尹之妹江鲤为首的京城贵女们,联名上书,澄清了太子殿下于三清山上并无僭越之举,而是受流匪胁迫,不得不护送太后下山。” “那他逼死周副使一家之事……” “此事镇国公也查清楚了。” 传旨公公看了眼姜卿意,姜卿意差点没反应过来,谁,姜淮? “周副使一家并非自尽,而是被人所杀,如今已经重新开棺验尸,证据已由大理寺仵作呈交御前了。” “这怎么可能!” 关定海想朝姜卿意看去,便听越修离道,“孤倒觉得,一切理所应当。” 关定海猛地盯着越修离,难怪他敢进偏殿、戴镣铐、入天牢,他不是做好了造反的准备,而是早已预料会有今日这一幕! 越修离却已抬脚往外而去,只在出牢房时不动声色看了眼姜卿意,看她眼眶还红着,正一脸莫名的想着姜淮的事跟在后头,才垂了垂眼帘,遮去眼底的情绪离开大牢。 他将关明月葬在了城外一处高高的山顶上,没有葬礼,也没有人哭丧祭奠,因为关明月说,她想走得安静一点,想在山顶,离她的月亮近一点。 姜卿意隔着护卫以及关家前来哭丧的亲眷们,遥遥看着山尖的身影,他的黑锦染了血,变成了暗色,紫金冠束着长发,让他的身姿愈发的挺拔修长,也愈发有一种遥不可及的清寒。 关家的人都在议论。 “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明月她怎么会死在天牢?” “说是今日天牢内犯人暴动,有人进来营救,天牢的护卫都过去了,恰好明月到天牢去看太子殿下,就看到了刺客正在刺杀太子,情急之下,便替太子挡了一剑。” “今天?”关家一侄儿惊讶,“今儿一早大伯突然抽调关家所有府兵出了府,他刚走,我就撞见明月姐姐急匆匆往外去,该不会是……” “你胡说什么呢!” 关家人赶紧打断他的话,警惕的朝四下看去,在看到姜卿意就在不远处时还吓了一跳,发现姜卿意只是含着泪看着太子时,还试探的喊了声,“县主?” 姜卿意没答应,眼皮都没闪一下。 他们这才松口气,闭口不再谈论今天的事,只等山顶上的道士做完超度法事,才各自散开下山。 姜卿意握紧掌心,掌心里关明月临死前塞来的东西就显得更加清晰。 她不由想起前不久,关明月就曾说过的话——“……我不会放弃争取太子殿下的,你或许有一天会恨我哦。” 难道她指的,就是今日之事? 她早就知道,关定海会对太子殿下下手么? “时辰不早了,栖霞,我们该回宫了。” 德妃笑着出现在她身后。 山风有些冷,姜卿意觉得手臂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回头,德妃那双温柔美丽的眼睛里含着哀伤,似乎也在惋惜关明月的离世。 “我想跟太子殿下告辞……” “皇上将要与谢贵妃在皇家道观暂住几日,朝中事物暂时交给太子,太子接下来会很忙,你不如等他忙过这段时间再说,而且……” 德妃看向那座孤坟,“太子对明月并非无情,如今佳人已逝,他应该没有心情与其他女人卿卿我我。” 德妃看姜卿意有些难过,想来她的手安慰,姜卿意下意识的避开。 “栖霞不喜欢旁人握你的手么?” 姜卿意不得不佩服德妃的敏锐,干脆顺着她的情绪流泪哽咽,“太子殿下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他绝不会变心,就算关明月死了,也不可能在他心里留下任何痕迹,不可能的!” 说罢,哭着就跑走了。 德妃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耍性子了。 越修离也朝这边看来,德妃朝他微微一笑,转身下山。 “殿下,县主这次好像真的很生气啊,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您贵为太子,以后也绝不可能只娶县主一个,但她此刻肯定不能接受,哎,您说她万一想不通……” 西舟话还未说完,就觉得这天儿越来越冷,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殿下,还是先回东宫吧,这么久了肯定攒下好多事要处理呢,反正县主就在皇宫,也跑不了。” 越修离冷冷瞥了这话多的护卫一眼,沉沉朝姜卿意离开的方向看了眼,才淡声,“回东宫。” 这厢。 姜卿意跟德妃刚回宫,连礼数都没顾上,就肿着一双桃子眼跑回了自己寝殿。 “这栖霞县主怎的如此不知规矩!” “还年轻。”德妃语气柔柔,“还相信所谓的感情,期盼男人从一而终,只爱她一人,正常的,等嫁了人,熬上几年,她自然就能认清现实了。” “娘娘,您……” “今天竟有星星。”德妃仰头看着天空,轻笑,“明儿是个艳阳天呢。” 宫女明白她在说什么,眼仁颤了颤,低下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寝殿中,姜卿意确定德妃一行已经走了,才舒口气倒在床上,拿出了关明月塞给她的东西——一枚雕刻成绣球狮子的小小玉石,看起来像是从某个手串或项链里拆下来的。 玉石底下,刻着一个‘明’字。 这是何物? 姜卿意想不通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东西,居然需要关明月设这样一场大局,再悄悄塞在她手里,看来,要找时间去东宫问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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