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早朝,闹得不可开交。 魏国公托病没来,云靳风也没来,但在百官的愤怒声讨之下,景昌帝只得派人把他叫来。 出了这档子事,云靳风心里正委屈无助,回到府中想找个人出主意,结果所有人都像锯嘴葫芦似的,一声不吭,茫然相顾。 他发了一通脾气,喝了几壶酒醉醺醺地倒头睡去,结果,父皇差人把他带上朝去。 杜公公给他灌了好几碗醒酒汤,他才勉强能走路。 但他很委屈,委屈到了极点,他是被鲁王世子骗的,但所有人都指责他。 到了朝堂上,听到老臣们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他的罪,尤其有一位老臣痛斥,说如果两国断交,他将是千古罪人的时候,他受不了,发疯地冲了上去,对着那老臣的脸上就是一拳。 那位老臣,便正是吴大学士,四皇子妃吴文澜的祖父。 这一拳,直接捅了马蜂窝。 吴大学士是文官清流,曾是太学司业,桃李满天下,如今满朝文官,便又不少是他的门生。 这一拳,打的是吴大学士的脸吗?打的是这朝堂上文官清流的脸,打得是天下正在寒窗苦读的学子的脸。 景昌帝气气得肺都炸了,在百官跪下请陛下为吴大学士做主之前,他怒道:“来人,把他给朕拖出去痛打三十大板,打到他认错为止。” “你们都欺负本王!” 云靳风崩溃了,酒气交杂怒气,让他理智尽丧。 他先是指着景昌帝,继而指着满朝文武,全身发抖,想到这几个月里遭受的一切,他疯了似地骂着。 “你们每个人都看本王不顺眼,本王做错了什么?本王只是想为朝廷省粮食。” “谁知道那鲁王世子如此的狡猾,你们知道吗?你们知道为什么不提点本王?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本王上当受骗,回过头来还向本王问罪,指责本王。” “你们这群老顽固都看不起本王,陛下要立本王为太子,你们一个个跳出来反对,本王为什么不能当太子?本王不当,谁人能当?” “云沐风那跛子吗?云载风那窝囊废吗?还是云秦风这轻薄民女的恶徒?” 他再恶狠狠地看向少渊,伸出颤抖的手指,咬牙切齿,“还是你?你想当皇帝对不对?你想谋朝篡位对不对?” 满朝文武,惊骇得无以复加。 这殿堂内有过无数激烈的争辩,但都是为了军国大事。 从没试过有一位皇子,敢指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痛骂,无的放矢,诬陷自己的皇叔想要谋朝篡位。 这样的敏感话且大逆不道的话说了出来,对萧王殿下的名誉,有多大的伤害啊? 陛下听了会怎么想? 若传了出去,不知真相的百姓会怎么想? 所有人血压飙升,包括景昌帝。 景昌帝几乎一口气上不来,全身的血气涌往喉头,怒吼一声,“拿下!” 但没等廷卫过去拿下,云靳风怒吼一声,“我死了你们就满意了吧?” 吼完,竟是一头便撞向了殿上雕刻着腾龙的圆柱,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撞上去的,速度很快,力量惊人。 景昌帝目眦欲裂,血液都凝固了,失声喊道:“快……” 许多官员吓得惊叫掩面,怕看血液脑浆迸发的血腥场面。 但有一道身影飞快掠过人群,在云靳风撞上去的一瞬间,拉住了他的后领子。 脑袋依旧是撞了上去,但被拉住后领子,起码是卸去了一部分的力。 天旋地转,云靳风软软地倒了下去,人不知道是否昏了过去,但他闭上了眼睛。 救他的正是云少渊,他距离圆柱比较远,但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来到救人,武功之高,可见一斑。 景昌帝吊在嗓子眼上的一颗心,缓缓地落地,那一刻真是吓得魂不附体。 满朝文武也松了一口气,若是在这大殿上闹出了人命,真不知道如何说晦气,因为,他只是泄愤而死,不是死谏,死了也玷污这根蟠龙圆柱。 只是真尴尬了,他污蔑了萧王殿下,却是萧王殿下救了他的。 廷卫把他抬了下去,他睫毛颤抖,泪水从眼角流下,没有昏过去,他的处境更难堪了。 但吴大学士更难堪,他挨揍了,揍他的人却寻死,他追究显得不人道,不追究自己生生受了这窝囊气。 不管如何,跟蜀王府的梁子算是再一次结大了。 景昌帝又羞又怒,恨不得昏过去,不想再面对他的臣子。 但徽国提出断交,他必须要处理。 他把复杂的眸光投向了少渊,他承认嫉恨这个弟弟,有时候恨不得杀了他。 但是,真有事的时候,也只能指望他。 方才如果不是他出手救了皇儿,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让少渊出面收拾残局,但他不会直接开口,一记眼神扫向心腹大臣,自然就有人出列。 有官员问了少渊是否摄政王世子在萧王府治疗心疾,得到少渊的肯定之后,便几名官员一同进言请他与徽国使者团会谈交涉。 景昌帝斟酌了一下,道:“萧王,那此事便交给你,你务必要维护好燕国与徽国的友好邦交,继续谈判,拿下粮食兑换原铁的合作,否则朕拿你问罪。” 许多官员听了这话,都微不可察地叹气,对待皇弟与对待皇儿的态度,天差地别。 少渊皱着眉头出列道:“陛下,微臣军务繁忙,实在不宜处理此事,还请另择他人。” 景昌帝没想到他会推却,很是恼怒,“怎么?还要朕求你不成?你不去,让朕亲自去道歉?” 少渊抬起头道:“陛下,事情闹成如今的局面,不是随便派个人去赔礼道歉或者再办一场宴席,便可平息徽国人的怒气。” 景昌帝眼底冰冷,不耐烦地道:“那你觉得他们想如何啊?” 少渊道:“摄政王亲自率领使者团来到燕国,可见对燕国的重视,但云靳风在第一次会谈口出狂言之后,再在赔罪宴席上明目张胆地参与徽国内斗……” 景昌帝打断他的话,“不必再说这些,朕都知道,你只说是否愿意接下这旨意。” 少渊拳头握了握,锦书说得没错,出手还是太轻的。
第306章 朕绝对不会道歉 他凤眸敛下微愠,道:“既是陛下降旨,但请陛下答应微臣,如何做,用什么人,一律由微臣做主,且全力配合。” “准了!”景昌帝站起来,扬手道:“退朝!” “陛下!”吴大学士跪在地上,云靳风的一拳,让他脸颊肿起老高,“老臣恳请陛下……” 景昌帝走了两步,见他不依不挠地又起事,所有的怒火顿时涌上,摘下了玉佩便朝他脑袋上砸了过去,“滚!” 玉佩没砸到吴大学士的脑袋,哐当的一声,落在了大殿的金砖上,碎开了三块。 砸出去的那一瞬间,景昌帝就后悔了。 所有人都惊住了,包括魏国公族中的官员和皇帝的心腹大臣,他们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如此过激。 当下,御史挺身而出,厉声道:“陛下,吴大学士被殴打在先,只求一个公道,陛下何故要迁怒于他?他所犯何罪?” “吴家三代忠良,为国鞠躬尽瘁,便是犯下天大的罪过,也自有国法处置,陛下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失了君主的气度。” “陛下,吴家老太爷曾是帝师,便是太上皇临朝时,也对吴家尊重有加,且他今日亦受了委屈,挨了揍,您不安抚反而以龙佩砸他,实在有违君道。” 越来越多的文官出列为吴大学士讨要说法,大学士的嫡长子国子监吴大人也跪下痛哭。 景昌帝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响,悔得是肠子都青了,却也是满心狂怒,怒火无处可泄,竟不顾满朝跪下的半数人,更没安抚吴大学士,直接拂袖而去。 吴大学士跪在地上,怔怔地瞧着那碎了的玉佩,等被人搀扶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失魂落魄,脸色惨白,眼底毫无光芒。 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了。 少渊瞧着他这副模样,胸臆间涌上一股悲怜与怒气。 方才那些跪下为他发声的大臣没有说错,吴家是诗书簪缨之族,恪守礼仪,尽忠职守,为了燕国殚精竭虑几十年,全无私念。 就是这么一位尽忠于朝廷尽忠于皇家的老臣,被皇子当殿无故殴打,没有得到一个说法一个公道,反而被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以玉佩击砸头。 何等诛心? 若无人为他出头,则世道不公。 少渊念及此,大步追了上去。 御书房里头,兄弟两人也不是头一次针锋相对,但往日总会留几分情面,谁都不会把话说得太过。 今日两人都处于极怒状态,御书房里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少渊毫不留情指责他失了为君之道,让臣民寒心。 景昌帝斥责他不知分寸,敢妄议帝王。 景昌帝心里是懊恼的,后悔自己方才这样做,但那一刻他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这段日子所有的事情都不受控制,怒火是一点即炸。 但当太子的时候,他知道错,尚且会认错。 可现在他是皇帝,纵然是错了,也认为不该是少渊来指责他。 他指着少渊怒斥,“除了太上皇,无人有资格来指责朕,你说朕失了为君之道,那你的为臣之道呢?这些年你处处与朕作对,朕做什么你都不满意,仗着父皇给你的军权势力,丝毫没把朕放在眼里,朕要改兵制,你反对,朕要立储,你反对,若不是因为你的处处阻拦,朕何至于此?” “便不说君臣,说兄弟情谊,你是朕的皇弟,却从未有跟朕一条心,父皇赐予你兵权势力,是让你匡扶朕的,不是让你与朕抗衡作对的,朕找你深谈过数次,跟你分析过朕的困境,希望你能真正地协助朕,一同与父皇……留下的老臣对抗,朕也绝不会亏待于你,朕对你推心置腹,你是怎么做的?” “你年少时,朕如何对待你?功课骑射,样样提点,你闯祸被责罚,朕包庇你,在母后面前屡屡为你说好话,朕宠你就跟宠个儿子似的,你最后是怎么报答朕的?” 景昌帝吼出心底的不满,他丝毫不记得当初改变的人不是云少渊,是他。 是他眼见云少渊一日比一日出色,超过他,超过他所有的皇儿,轻易便可以得到父皇的赞赏,而他想要父皇的一句肯定,千辛万苦都没有得到。 他做得好无人赞赏,但专宠一个女人,却受尽了千夫所指。 他就那么罪大恶极吗? “陛下说这些话,不臊得慌吗?”少渊回吼了,今日豁出去,管他什么君臣兄弟的,“改制的必要何在?立储的人选是谁?我为何反对?” “我不与你一一分析,你在这里装糊涂,你心里头比谁都清楚,云靳风不适合当太子,冲他今日在殿上的样子,冲他此番会谈的疯狂愚蠢,他参与朝政都不适合,仗着天家出身,给他一辈子的富贵荣华没人会反对,但你想把他拽到太子之位上,来日君临天下,就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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