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么快就要回京了?” “太后只给本将三天的时间。” 辛大人一想着路程,三天实在是够呛,便也不再挽留,道:“那下官送将军到城门。” “有劳!”战无情也不拒绝,“受萧王所托,确还有些事情要问大人,路上说。” 牵马而出,步行缓缓,辛大人也只能步行相送,令后面的人远远跟着,不可太近。 听得战无情问起江淮之的事,辛大人叹息说:“江大人是我们吉州百姓心中铭记的青天大老爷,可惜,就因为那件事情,他退出了官场。” “出了什么事?”战无情问道。 辛大人道:“此事下官也是听说的,江大人在任吉州知府的时候,为民请命,破悬案,建道路,活商贸,不畏吉州侯的强权,深受百姓的敬佩。” “但就是在主审吉州侯吴勇一案的时候,吉州发生了一宗盗窃案,商人梁周天家中被盗去了千两银子和一些首饰,盗窃期间被发现还伤了人,梁周天到府衙报案,接案后官差开始调查,在当铺里头发现了梁家丢失的首饰,顺藤摸瓜把贼人逮住,一审问,那贼人供认不讳,把如何潜入梁家偷盗的事一五一十地招供了,后又叫那被伤的下人过来指认,下人也指认出是他。” 战无情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这像是一个局。” 辛大人说:“我们往回看,能看出是一个局,但当时江大人没看出来,盗窃数额大,且重伤了人,因此杖打五十之后判流放充军。” 辛大人说到这里轻轻叹气,“结果,五十杖下去,那人熬不住,死了,过了两日便有人前来投案,供认了偷盗与伤人的过程,与前者说的丝毫不差,而巧就巧在,梁周天家中被伤的那位下人前来指认,说原先认错了,这一个才是真正的盗贼与伤人者。” 战无情怒道:“这分明是梁家的诡计。” 辛大人说:“这事出了之后,吉州侯吴勇家与梁家就到官府闹了起来,说江大人草菅人命,百姓一开始不知道也被带偏了,逼得江大人郁郁辞官,到京城领罪,可江大人在吉州名望太高了,事后就有人偷偷暗中调查,查出了很多小道消息,说这都是梁家与吴勇一起做的局,就是要把江大人逼退出官场,离开吉州,这说法得到了大部分百姓的支持,可惜,没有任何证据,认罪的人已经认罪,被打死的也死了。” “后来继任的知府是谁?” “李兆与大人,他上任之后接手了吴勇案子想继续调查,但只调查了一个月,之后吏部调任下来,把他调走了,从京城外放了一位官员来,叫武诚志,武诚志在吉州当了两年的知府,那两年,是吉州官吏最为憋屈的两年。”
第597章 和离书与举报信 姓武的,那就很有可能是魏国公夫人娘家的人了。 “武诚志到任,把案子压下,不许当地官吏再继续调查,这人贪心得很,到吉州之后便是一通敛财,两年之后回京任职,听闻官拜四品,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销声匿迹了。” 战无情自然知道,不管是老魏公还是如今的魏国公,用人的时候把人捧起来,不用的时候就像抹布一样丢弃。 辛大人把他送到城外,该打听的事也打听完了,夕阳正好,战无情翻身上马,道:“辛大人,今日打听的事,请代为保密。” “不过是一些旧事,下官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辛大人说。 战无情一拱手,便策马疾驰而去。 夕阳下,骏马与那位威严沉肃的军人逐渐消失在辛大人的视线里。 府丞上前,一脸的疑惑,“大人,广威将军奉太后旨意办差,且办的是一件民间百姓和离的事……” 辛大人压压手,“不可多言,此事也不可再提,尤其不可跟任何人提起方才广威将军所问的每一句话。” 哪里只是奉太后的旨意?和离一事只是幌子,真正要问的是那一桩陈年旧案。 那件案子,是吉州人心中的痛,也是吉州上下官吏们心里的一根刺,这根刺不拔掉,就会一直痛。 战无情没有离开吉州太远,而是在附近的茶竂等着。 等到夜幕降临,便见两名女子策马经过,他抬头看了一眼,便也起身策马,追着那两名女子而去。 抵达附近山边,两名女子停马,丢下一个麻包袋,也没跟战无情打过一句招呼,便策马离开。 战无情落马去打开麻包袋,先露出一颗脑袋,继而是那惊恐的眼睛。 那人全身被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封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战无情没有任何的表情,把他装回麻袋里,用一根长长的缰绳将麻袋与马鞍连接起来,便翻身上马离开。 骏马疾驰,麻袋里的人被拖行,有麻袋套着,人死不了,但也遭罪不轻。 不过,战无情不是为了叫他遭罪,只是省得玷污了他的马。 行至吉州与丹州交界处,战无情才停马落地。 他拖着麻袋寻了个僻静地方,便找了些柴点了火堆。 篝火噼啪,照着他淡无表情的脸。 麻袋被磨得穿了几个洞,里头的人也是鼻青脸肿,但方才他也是鼻青脸肿,显然原先就被人揍得不轻。 他双足被削,但好心的于星芒命人帮他包扎,免得他殒命。 “梁周天?”战无情问。 梁周天惊恐地看着他,但还是点了点头。 战无情帮他松绑,说:“我找的就是你。” 一松绑,梁周天便急忙想爬走,但爬出去的手背,被战无情一脚踩住,“你坐好,我有话问你。” 梁周天痛得几哇乱叫,“好汉饶命啊。” “会饶你的。”战无情没挪开脚,“你乖乖配合,我会放你离开,我与你没什么怨仇。” “我配合,我配合!”梁周天这些日子像是在地狱一般,眼前这人是什么来头他不知道,但他身上没有太大的敌意,显然也没有仇恨。 战无情挪开脚,从马背上取下文房四宝,在平整地面上铺了一块布,开始蘸水磨墨,“等一会儿,我说一句,你写一句,写错了不要紧,重头再写,写到对为止。” 他拿出来的宣纸,厚厚一沓,写错多少都无碍,而且,才刚入夜不久,他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慢慢写。 梁周天是生意人,自然知道文书上的东西可以作为证据,也不知道是要他写什么,他缩着身子,“我……我写不了,我手痛。” 战无情继续磨墨,温和地道:“那就先歇一会儿,等手没有这么痛的时候再写。” “你要我写什么?”梁周天见他态度甚好,便问道。 战无情说:“庚寅年间的事,那件事情改变了你梁家的命运,你一定会记得的,你细细写下。” 庚寅年间? 梁周天瞳孔一缩,“你……你是什么人?” “江湖人,受人所托查一些陈年往事。” 梁周天盯着篝火照亮的那张沉稳肃然的面容,缓缓地摇头,“庚寅年间的事,我已经忘记,且没发生过什么值得铭记的事。” 磨墨的手停了下来,战无情看着他,“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 梁周天觉得此人很好说话,便道:“但我确实不知道你要写庚寅年的什么事,难不成有人对我的生意感兴趣?生意上的东西乏善可陈啊。” 战无情说:“庚寅年,温家,吴勇,想得起来吗?” 梁周天脸色大变,挪着屁股后退,“我……我不认识这些人,你到底是谁?你要查什么?” “查该查之事。”战无情继续磨墨,任由他一直往外边挪。 梁周天已经无法站起来行走,他只能用双手支撑着地面,使劲往外挪去,但浑身上下都是擦伤和之前被打的伤势,压根也挪不快,急得他满头大汗。 全身痛得要命,往日哪里受过这种罪?年轻时候家业盛大,莫说受伤,就是手指破了一道小口,在家里头都是大事。 后来生意没落,祖上积攥下来的家业也被挥霍得差不多,可到底也没到寻常百姓的那个程度,依旧可勉强维持体面。 如今落得如斯田地,都是因为那贱人。 梁家有今日,也是这贱人所赐。 当初就不该只削足,该把她的眼珠子也挖出来,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砍断,折磨得死去活来才好。 他心头恼恨着,却见眼前忽然一暗,还没等抬头,后领子便被提起,他重新被丢回火堆前面。 “墨已经磨好了,开始吧,”战无情声音依旧是无情淡冷的,“第一句,我梁周天举报温福林任大理寺少卿时贪赃枉法……” 梁周天全身瘫软,“我不写,我不写,我没什么好举报的……” 尖锐的锥子从他腰间刺了进去,再抽出来,痛得梁周天眼泪直飚,满地打滚。 战无情立于一旁,也不催促,只看着他吃痛打滚,待他缓过来了,又说:“写吧,我梁周天举报温福林任大理寺少卿时贪赃枉法,与当时的魏国公结党营私,收受贿赂……” “不!”梁周天全身颤抖,他跪在地上对战无情磕头,“我不能写……” 锥子再一次从他腰间刺入,这一次比方才更深,梁周天痛得几乎昏死过去,冷汗淋漓中,他看到这个人一脸冰冷,毫无动容,知道今日是遇到了硬茬了。
第598章 就这么看着他死 但战无情依旧是很温和的,“来吧,写!” 他手中拿着锥子,那锥子尖锐无比,闪着血沫。 梁周天吞了一口唾沫,颤抖地握住了笔,蘸了墨水落笔太重,一张纸废掉了。 战无情把废纸拿掉,又一锥子往他腰间刺去,“好好写。” 梁周天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去这尖锐的痛,痛楚使人迸发出潜力,再一次握笔的时候,他虽是喘着气,却也能好好地写字了。 一开始是战无情说一句,他写一句。 但后来战无情说:“我说累了,你自己把事情写出来就行,好好写,如有半句不实或者是为你自己开脱,只会多受皮肉之痛。” 因他前面所说的那些全部对得上当年事实,梁周天便以为他清楚知道所有的事,他料想是有人被拿了,供出了此事。 所以他也没有粉饰自己在这件事情起到的作用,把如何与温家做交易,老魏公如何保证,他又是如何花银子在吉州收买证人,与吴勇合谋设局陷害知府江淮之。 战无情出发之前,敏先生便把猜测得大概经过告诉了他,如今看梁周天所写,与敏先生所猜测的出入不大,想来就是事实了。 梁周天已经疲惫得不行,握笔的手直直颤抖。 战无情拿起他的手,割破了手指,把血晕染便摁在了举报书上。 “放了我,放了我……”他喃喃地求着。 战无情没理会他,坐下来细细再看那举报信,看到温家把小素嫁给梁周天作为交易那一段,他眼底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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