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看了几眼,觉得她嫁给少渊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行事稳健能吃苦,萧王府以后的路不好走,若娶个娇滴滴的只怕还会拖累了少渊呢。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啊?”太上皇问道。 落锦书顿了一下,才缓缓地道:“落祁北!” 她在现代的生父已经过世,所以太上皇问父亲的时候,她觉得很陌生。 这缓缓的三个字,却让太上皇迅速抬起了头,眸光愕然了数秒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嗯!” 他闭上眼睛,眼前浮现起一张稚气阳刚的脸,少年坐在马背上,迎风扬起马鞭,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末将这辈子就跟着您死守这江山。” 他少年时,总是这样的漫不经心,但是砍起敌军脑袋来,就跟切菜似的。 第一战,他胸口便挂了一串血淋淋的敌军耳朵,满脸是血地朝他走过来,阳光洒在他的眼底,脸上的血像一大朵的彼岸花,他笑盈盈地说:“看,末将说到做到。” 那年,那少年郎十四岁,是战时破格收录入营的。 十四岁时轻飘飘地许下的诺言,他做到了,一辈子耗在军中,儿子死于战场,只剩下一个女儿,便是眼前眼前这小丑妞。 阿北战败的时候,他施压到了御前,这才没问战败之罪,那一次之后,他发烧了半月,梦里总能看到阿北那张年轻的脸。 落锦书感受到那一股死亡寂静的气息,渐渐地从空气中笼罩包围过来,她不知道太上皇和落祁北有什么渊源,但是,皇帝憎恨落祁北,从这点能窥探出,落祁北应该是太上皇的爱将。 “你母亲也跟着去了,对吗?”太上皇许久才睁开眸子问了一句。 “去了。”落锦书微微点头。 太上皇狐疑地看着她,“孤记得,你赐婚给了云靳风,为何却是少渊的未婚妻呢?” 落锦书垂下眸子,淡淡地道:“云靳风没瞧上我。” “好事!”太上皇冷冷说,“与少渊比,他什么都不是。” 落锦书点头,“少渊比他好看。” 太上皇不悦地道:“肤浅,看男人怎能看相貌?少渊能力超卓。” 落锦书表示赞同,“能力超卓,还好看。” 太上皇恼得很,他极力想让她看到少渊是一把何等锋利的宝剑,但她却只看到宝剑外花俏的剑匣。 “你不能这么肤浅,只关注皮囊。”太上皇气不过,还是说了她一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且我也肯定了他能力超卓,没只单看相貌。” “那你不能一直强调他好看,他最不喜欢别人这么说。” “怎么会?如果有人说我好看,我也会高兴。” “那怎么一样?”太上皇瞧了她一眼,她太需要有人赞赏了,否则顶着这张脸怎么活得下去呢。 落锦书望着他,“脸好看,舍不得揍!” 太上皇怔怔,微愠的话到了唇边,不敢再说,怕她真回去揍儿子。 皇帝她也揍,能不揍少渊吗?娶个恶妇连带他这个当爹的都要卑微起来。 落锦书没继续说,免得人还没嫁过去,就先有了公媳问题,以后不好相处。 空气冷静了一会儿之后,她努努嘴,眉眼耷拉,轻声问道:“您睡这么久,便不想吃点什么?” 她都饿扁了。 太上皇努努嘴,眉眼扬起,“先颠回房梁去苟着。” 落锦书挪侧几步,在他视线看不到的角度飞回房梁趴着。 太上皇说饿,乾坤殿里的人都高兴疯了,尤其是太上皇身边伺候的嬷嬷和大太监,竟抹着眼泪跑出去亲自张罗。 半个时辰之后,落锦书坐在床边陪未来的公爹喝了一碗粥,一碗汤,老爷子病还没好,宫里头给他备下的只有粥和汤。 太上皇一口没碰,他也没胃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落锦书像饿疯了的乞丐一样风卷残云。 他眼底有很复杂的情绪,记忆里那个从明媚少年到沉稳萧杀的武将,已经追不回来了。 那时候的他,甚至比眼前的少女还要年轻。 太上皇轻声问道:“你父母死后,家族里的人待你可好啊?” “待我很好,所以我打算成亲之后回去报恩。”落锦书一口气把汤干完,沉沉地放下碗,身子后仰双脚交叠呈威仪姿势,伸手扫了一下褴褛的衣摆,眼底褪不去的阴郁,“善哉!” 太上皇望着她这副模样,嘴角抽了抽,如此的言简意赅,她的亲族,要死一两个了吧? 相处不多,她偶尔顶嘴,时常沉默,前者是因心头有不安定,后者是因心头有坚信的东西。 太上皇神情平静,但心底已经有一道声音发狂呐喊,好稀罕这样的儿媳妇啊。 夜色渐至,在椅子上打了个盹的落锦书站了起来,道:“我走了,过两天我要从这里走进来看望你。” 她指着殿门的方向,淡淡的光芒映照在她青紫肿胀的颧骨上,脸颊一大一小,极度的不对称,却显得无比自信。 她说完,环视了殿中一圈,那小脑斧又不见了。
第93章 我能看到你了 萧王府里,云少渊已经离开了武衡居,回到萧乾居由居大夫亲自照顾。 辛夷也一同前往,辛夷如今的责任就是盯着居大夫,不许他把黑布摘掉,因为总司说过,云少渊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她。 幸好她是跟着去了,居大夫好几次想动手摘下,都被她严厉呵斥住。 云少渊几乎没怎么说过话,昨晚便派人去了宫里,但是宫里的防御加强了许多,派出去的都是无功而返。 蓝寂和青鞘亲自出马,虽是进了宫中,但因为巡逻的禁军很多,无法探到每一所殿宇。 宫中一千二百多个房间,加上是夜晚,如果不是大肆搜查,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她的藏身之处。 他也猜测过她会否去了别的地方,但是如今外头满街都是禁军和蜀王府的府兵,如果是在城中早就找出来了。 加上,萧王府也暗中动用了南北府兵,易装寻找,也是一无所获。 居于种种,他觉得应该还是在宫里头的。 王府里所有的侍卫都派出去了,除了被杖责的紫衣还卧床,就连敏先生都去了秦楼一带打听,府中除了伺候的小厮侍女,便没几个人了。 静得有些可怕。 暮色降临,居大夫煎了药进来,还取来疗伤的药粉。 他查看过殿下的伤口,伤口渐渐痊愈,但他研制的药粉可以让伤口痊愈的时候不发痒。 他瞧了一眼辛夷,“我要给殿下上药了,你出去一下。” 辛夷两眼炯炯,如尽责的保安,“你尽管上药,我就在这里盯着你。” “殿下要脱上衣的,你不能看。”居大夫没好气地道:“你不用再盯,我不动那黑布,行了吧?我保证。” “你脱你的,我看我的。” 云少渊忧心落锦书,烦躁得很,便道:“辛夷先出去,本王不许他摘。” 辛夷信得过他,因为他从没试过动手想摘黑布,倒是居大夫动过,所以居大夫信用破产,拉入黑名单。 辛夷转身出去,趁着机会她去看一下高大人和樊妈妈,他们的伤势比较重,没有殿下好得快。 居大夫见她终于走了,不禁是松了一口气,褪下殿下的衣衫,把用酒调开的药粉慢慢地涂抹上去。 见后背的伤口似乎有肉芽,他皱起了眉头,道:“殿下稍等一会儿,老夫回去取点粉膏,这伤口长肉芽了。” “嗯!”云少渊应了一声,“顺便去府门看看,有没有人回来禀报。” “是!”居大夫急忙便跑了出去,先回房间找粉膏,那粉膏也是他研制的,可以去除伤口的肉芽。 寒风萧萧,呜呜作响。 这呜咽风声听在云少渊的耳中,总似是悲鸣,叫他坐立不安。 他派出了所有人,是担心她。 他没出去,是想相信她,这并不矛盾,担心和信任是可以共存的,但现在他有些坐不住了。 他要亲自入宫探查一番,宫里头能藏人的偏僻角落,他最清楚不过。 他伸手摸了一下眼睛,勒了几日,勒得眼窝疼痛,影响了听觉,横竖他也没指望真能复明,所以便也就干脆扯下,一会儿进宫时还需要用敏锐的听力。 黑布勒得紧,他折腾了一下,才终于摘下。 摘下的一瞬间,眼睛忽然涌进爆炸般的光芒,眼睛刺痛得紧,他急忙捂住,但手捂住眼睛之后却已经能看到一朵一朵的火球在炸开。 那是屋中点着的蜡烛,方便上药,屋中点了十余根,照得如白昼般光亮。 他许久没动,任由眼底灼热渗出泪液,握住黑布的手因心头的激动而微微地颤抖。 好一会儿,他才试图慢慢地睁开眸子,一点一点地,光依旧刺眼,再刺眼,也胜过那一片漆黑。 终于,在经历短暂的灼热痛楚之后,眼前的一切渐渐看得清楚了。 他起身,望着着萧乾居,这里和记忆的有很大分别,许多家具移走了,如今空荡荡的,但和失明时的感觉是对得上的。 外头,忽然地听得啪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随即,起了脚步声。 他于一片烛光中转过身来,伸手的烛泪沾在了烛芯上,发出轻微的爆炸声。 只见一人于院子里踉跄走来,院子黑暗,瞧不真切,待那人上了石阶,面容五官渐渐现出,佝偻着背,鸡窝头,青肿脸,眼圈淤黑,脸上有干透的血迹。 等她立于门口神色略带讶异地看进来的时候,两行鼻血悄无声息地落下。 只见他挺拔如芝兰玉树般立于桌旁,铜色肌肤裸在空气中,八块腹肌对称整齐,坚实且充满力量,线条清晰,坚毅硬朗,他眸子静静望过来,似有些惑然,猜测她的身份,那乍见光明眉目蕴含了一抹冷清,充满了少年感。 她一只手撑住门边,左脚踏进,狼狈的面容几不能看,但唯独那眸子灼灼如烛火,闪着惊艳的神采。 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流鼻血了,她猛地转头迈步,脑袋哐当地撞在门柱上,经历过脑震荡经不起这一撞,身子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他为什么会没穿上衣的?这个男人,大晚上的是在引人犯罪吗? 但没倒下,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闪,腰间便多了一只手托住了她。 她脑袋眩晕,那一瞬间还以为是云少渊过来抱着她腰,所有狗血剧都是这样演的,他的武功也绝对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眸子定了定,辛夷的脸慢慢地移过来,眸子闪着机器人的疑惑,“你整容失败了?” “去!”落锦书顺势在她身上蹭去鼻血,站直,看向云少渊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如常,问道:“摘眼罩了?眼睛觉得有什么异常吗?痛不痛?”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云少渊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就是落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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