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柳别鸿调笑,“是说了。赵觉庭与他们合谋偷龙角,最后却想独吞。我亲生父亲不同意,被杀死在仙界。养父为了活命,选择退让,帮赵觉庭隐瞒此事,从此与赵觉庭鲜少来往。” “对了,赵觉庭还说,我们所用对付谢无镜的神杵上的咒文,就是用谢无镜的龙角磨下来的粉所画。” “给你的那瓶也不是什么神胎粉,而是谢无镜的龙角粉。” 柳别鸿饮尽一杯酒,再倒一杯,戏谑地问,“你按照天谕教你的方法,吃过龙角粉了吗?” 若是吃了,不就等于吃了谢无镜的一部分? 织愉恶寒:“没吃。” 语气却没那么肯定。 她印象里是没吃过的。 但先前在魔界毒发清醒后,她奇怪魔太祖没有动过她,是怎么帮她解的毒? 后来检查了储物戒里的神胎……不,龙角粉,发现龙角粉少了一些。 很难说是不是她意识模糊时,难以忍受地吃了一点。 织愉懊恼地抿了抿唇,手不自觉地放在腹上。 柳别鸿揶揄:“吃了也没事,谢无镜肯定不会怪你……不对,现在的谢无镜,可说不准会不会恨……” 他话没说完,织愉便端起杯盏一杯酒泼上去,“你自己不痛快,就喝你的酒,少拿我开涮。” 这酒按说柳别鸿是能躲过的。 今日他好似魂不守舍,竟被织愉泼了一头一脸。 织愉惊讶地掏出条素帕丢给他擦拭。 柳别鸿收起帕子,用净尘诀除了污浊,无事发生般为织愉倒满酒,“我也没有不痛快,只是突然不懂,我们汲汲营营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织愉懂了:他傲然一生,现在却屈居魔族,定是为此难过不平。 这有什么可难过的。 以后他还要被谢无镜做成人肉帘子呢,那不得更难过? 织愉:“是你不知道,不是我。我很清楚我在为了什么。” 柳别鸿执杯的手一顿,继续饮酒,“你之后有何打算?” 织愉:“明日便回尧光仙府。” 现在她仅剩的任务,就是找个地方,等谢无镜来找她报仇。 她当然要在死前吃好睡好。 不去尧光仙府,还能去哪儿? 柳别鸿沉默须臾,神情略显落寞,“明日何时走?我送你一程。”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像诀别送行。 织愉:“午时过后吧。这天还是太冷了,暖和的时候再走。” 柳别鸿收起杯盏,一口饮尽剩下的壶中酒。 抬眸,醉眼倒映出织愉斜倚亭台、眺望落日的模样。 日落西山,天染乌沉,明月升。 柳别鸿轻笑:“是啊,太冷了。” 他起身告辞。 织愉难得送他到院门口。 再远,她就懒得送了。 * 夜沉沉,冷月如霜。 城主府的暗牢之中,赵觉庭被刺穿琵琶骨,钩吊在缚灵柱上。 一人坐在赵觉庭对面,身旁的桌上,是刚被摘下的兽面。 昏暗的火光,映照他出尘清逸的容貌。 此刻这张脸淡漠至极,连带着火光都仿佛成了冰冷的。 魔太祖简洁明了地问:“天谕是谁?” 赵觉庭:“天谕?呵……天谕那个贱人!声称与我合作,在我出事后却没了踪影,每次联系它,它都百般推脱。你要问天谕,应该去问李织愉!现在,天谕应该和她来往最为密切!” 魔太祖:“天谕和天命盟也无来往。” 天命盟的人从梦神山出来后,就连同柳别鸿一起被盘问过。 在他们口中,天谕应当是帮着赵觉庭的。 他们认为:先前在魔界阻止战银环救织愉,如今杀害钟莹两名武侍嫁祸织愉,袭击香梅与钟隐一家的,应该都是与赵觉庭打配合的天谕所为。 而赵觉庭却对此一无所知。 魔太祖眼帘低垂,若有所思。 赵觉庭错愕:“那就是天谕那个贱人另有图谋。我不知道它是谁,也没见过它,只是它确实有本事,能提供很多东西,故而与它合作。” “我不信任它,与它合作时留了一手,从未向它透露过龙角的事。现在普天之下,只有我知道龙角在哪儿。” 赵觉庭邪笑道:“你现在得了谢无镜的身体,又听闻了龙角的传说,想必很想知道龙角在何处吧?” 魔太祖抬眸看他,浑不在意。 赵觉庭当他故作冷漠,狂傲道:“你若想得到龙角,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放了我,将李织愉和天谕捉来,让我亲手杀了他们!” 他自信他有谈判的资本。 但魔太祖只是轻轻歪了下头,依旧平静地看他。 看得他越发心慌,叫嚣道:“你若是杀了我,你这辈子也别想得到龙角!” “我会拿回龙角。” 魔太祖起身,缓步走向赵觉庭,步履闲适,让赵觉庭感到一种熟悉的恐惧。 “拿回”这两个字,更让赵觉庭脑中生出不可思议的猜想。 魔太祖慢声道:“就此别过,昊均道尊。” 赵觉庭瞳孔逐渐放大,“你、你……” 魔太祖起掌,掌运无上术法,气势骇人。 赵觉庭脱口喊道:“你是……” 话未说完,魔太祖一掌悬于赵觉庭额间。 搜魂之术强势入侵魂识。 赵觉庭登时目眦欲裂,双目渐失神采,僵在掌下不得动弹。 唯有面皮经络不断抽搐,彰显其痛苦。 魔太祖:“你不会记得我是谁,但我会得到我要的。” 话音落,掌下收势。 赵觉庭头颅猛地垂下,再次抬起头来时,已是表情呆滞,如同痴儿。 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孩童般的茫然,“这是哪儿,好痛好痛,为什么拿东西刺我,放开我呜呜呜……” 他叫嚷着大哭起来。 魔太祖置若罔闻,合眼,探寻着夺取来的记忆,抬手示意暗处的鸟把赵觉庭带走,“将他送去给你母亲。” 彩黑冥鸟化形,正是宝燕。 她恭敬应是,将这个因搜魂之术被毁魂识的人带离。 魔太祖静立牢中,良久,已厘清头绪。 只是有一丝疑虑: 赵觉庭的魂识里,有一块不可探查之地。一探查便自毁了。 那块魂识里,藏的是什么呢? 魔太祖戴上兽面,信步走出暗牢。 耳边又响起那聒噪的声音:“他们走之后,你不是已经在神殿里,用龙角神骨的残留结合神露石,医治了你残破的身体吗?” “如今你不需要再时时穿戴天魔战甲养身了。脱了吧,让魔军和灵云界的人看看,他们如今的魔尊,长得是如何俊逸殊绝、潇洒出尘!” 魔太祖没有搭理它。 拍完马屁,它接着道:“你动作真快,现在就知道了龙角的下落,也弄清楚了天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还有那个李织愉确实是因起了贪念主动背叛你。”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唉……魔族刚刚崛起,你要在这时候抛弃魔族吗?” 它卖惨,“我都不介意你一直顶替我的身份,被魔族当成真正的太祖了。你就不能看在你我相处有段时间的情份上,做一个真正的魔尊吗?” 让他真的成为魔尊、壮大魔族,这才是它真正要说的。 魔太祖:“你我之间,没有情分。” 见他依旧油盐不进,它不爽地讽刺他:“你我之间没有情分,你和背叛你的那个女人还有情分是吗?有情分到你为她解毒,为她医病,为她挡剑。”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说若你不死,死的便另有其人。怎么,这个另有其人里,竟然不包括她?”
第111章 他的身份 六个月前,中秋刚过。 沉寂已久的万魔邪冢中,来了一名濒死之人——谢无镜。 送他来的女子,它知道,叫钟莹,是南海国公主。 送到之后,他客气地道谢,请钟莹离开。 钟莹担心他,不愿离去。 但他态度强硬而又冷漠,让钟莹手足无措。 它就帮了他一把,直接把钟莹赶出了万魔邪冢,不让她进来。 而它可以抓住这又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夺舍他! 魔族都以为它是趁谢无镜在魔界重伤时趁虚而入。 但他们根本想象不到,谢无镜此人戒备心有多重。即便那时他重伤,邪冢之魂也根本无法近身。 它其实是在陵华秘境里,趁他为了李织愉那个女人拿魔杵自伤时,附在魔杵上躲进了他的识海。 在他被他夫人用神杵重伤时,它也试图夺舍过他一次,但它失败了。 这次,他快死了,仙身也被毁,它以为它一定会成功。 然而,它不仅第二次失败,还被困在他的识海中。 谢无镜以身为囚,对它来了一次瓮中捉鳖。 他客气地问它:“你能帮我吗?” 它恼火:“不能。” 谢无镜依然客气:“那你只能和我一起死了。” 它也很有礼貌:“谢无镜你他娘的卑鄙无耻!你要死就死,为什么拖着我!他娘的整个魔界和灵云界加起来也没你这么黑的!” “谢无镜你灵云界长大的人你怎么这么阴险!这他娘的谁教你的啊!” 它无数次地问候他亲人,越骂越脏。 但谢无镜毫无反应,好像被骂的不是他,“你因贪而死,与我无关。” 好!说得好! 它:“你怎么好意思这么说!我一个魔都没你这么不要脸。既然你不想死,我又帮不了你,你去想别的办法活下去啊!” 谢无镜:“我没有不想死,也没有别的办法活下去。” 它:“那你到底想死还是想活?” 谢无镜:“既有生机,为何求死。既然必死,何必求生。” 它看出来了,他不在乎生死。 能活就活,不能活便死。 寻到此处,是他知道此处能救他,便来了。 无关什么渴求,只是顺其自然。 让它也死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是顺其自然。 他有一种它无法理解的境界与思想。 但它不想死啊! 虽然它已经死过一次。 除了它这缕残魂因为舍不下魔界还留在此处,其余魂魄都已入黄泉轮回了。 于是,它退让,和他提出交易。 它道:“要我救你也可以,从此你要归顺魔族。以你的实力,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带领魔族,踏平灵云界!” 它心想: 只要魔族能够壮大,只要带领魔族壮大的那个人是魔,不管是谁都可以。 倘若谢无镜能归顺魔族,此事一旦昭告天下。他从此便不得脱身,只能效忠魔族,做一个魔。 而谢无镜应当没有再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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