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愉委屈地蹙眉,头靠在他肩头,“明面上看,天谕像是在针对我。可如今天命盟名存实亡,我已一无所有,有什么可值得针对的呢?” “所以我来向你报信。我怀疑,天谕是在针对你。你要接管南海国的消息传出去后,它就下此狠手,摆明了是借我向你示威呢。” 魔太祖的视线透过兽眼落在她身上:“你想利用我帮你解决天谕?” 任她虚虚实实说了那么多,他还是一语道破了她的谋算。 织愉不像先前那样躲闪他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兽眼,与他对视。 她不知道,这世上会不会有第二个人总是会一眼看穿她。 但她的认知里,总是能肯定地戳破她小心思的,只有谢无镜。 织愉抬手轻抚他的兽面,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出格,“天谕神秘莫测,趁早解决它,也是为你解决一个藏在暗处的麻烦,不是吗?” 他拂开她的手,“我会解决天谕。” 他淡漠的语气、疏离的动作,在无形地告诉她:但不是为了你。 织愉的手搭上他的肩头,唇贴近他的耳处,“可否请太祖在对付天谕的时候,再顺便救救可怜的南海国主一家呢?” 温热吐息仿佛穿透战甲,染烫耳廓。 魔太祖抬手,手指抵住织愉额头将她推开,“我为何要救他们?” 他收手。 战甲的冰冷坚硬残留在她额间,织愉摸了摸额头。 真是熟悉的动作。 从前的熟悉,是怀疑。 此刻的熟悉,是一点一点的确认。 织愉继续偷偷试探。 “太祖想要我用什么交换?” 她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轻抚,“我除了还剩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魔太祖周身气息倏然冷了几分,“你要为了南海国的那些人,拿你自己来换?” “他们怎么值得我用自身交易?” 织愉倾身倚进他怀里,在他怀中仰面望他,“我是想请太祖看在你我的情分上,帮帮我。” 魔太祖:“你我之间没有情分。” 织愉:“难道,不可以有吗?” 屋内,寂静无声。 唯有织愉的呼吸与心跳,在长久的安静中越发清晰。 她不是紧张,而是开心。 过往总是觉得他莫名的熟悉,莫名地能让她安心入睡,现在都成了确认他身份的证据。 她确定他是谢无镜。 织愉轻轻把头靠在他胸膛上,合上双眼。 魔太祖巍然不动,气息平稳,无人猜得出他在想什么。 骨环中的声音又在吵闹: “我说,这个女人绝对没有认出你,不然她不可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接近你。” “她明知道你夺舍被她残害至死的谢无镜,还来勾搭你。她无耻到了这种地步,你不会还要对她心软吧?还‘难道,不可以有吗’……要是知道还能这么说,你说我们没情分的时候,我也这么回你了……” 它素来聒噪,魔太祖亦一如既往地无视它。 良久,他的手竟抚上她的背。 冰冷锋利的覆手之甲如刀尖在她脊骨上划动,危险油然而生。 织愉睁眼,对上近在咫尺的狰狞兽面。 魔太祖嗓音阴冷:“那么,你希望你我有怎样的关系?” 织愉故作无知,伸手去摘他的兽面,“我都听太祖的。” 兽面松动,隐约已见谢无镜那清绝的轮廓。 他突然按住她的手,将兽面戴了回去。 织愉被他冷硬的动作吓得心脏凌乱一跳,紧接着手被他拂开。 魔太祖:“回去,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召见你。” 这话的意思,是答应了与她交易吗? 织愉疑暗暗思忖,知道有些事越追问越难成,含笑告退。 袅娜倩影离去,屋内再度恢复寂静。 骨环中的声音恍然大悟,“你是想利用她,缓解你的繁衍期?” “初龙的繁衍期一个月爆发一次,强行按下,到下个月又会爆发。要到完全成年蜕化,才能延长时限,这确实太煎熬了。” “过去半年你每回发作都要泡合一泉。你如今旧伤难愈,龙身也不完整,泡一次伤一次,着实苦了你了。” “与其直接杀了她解恨,不如拿她当炉鼎解决麻烦,如此才是利益最大化。嗯……我怎么没想到。” “喂,我说你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你倒是说句话……” 魔太祖终于开口,“与你何干。” 听在它耳里,这四个字自动变成了: 关你屁事。 * 织愉回到香芜院。 香杏温着驱寒汤已等她半天了。 织愉要喝汤时才察觉,她喉间痒痛竟然又好了许多。 而方才,她只是接近过魔太祖。 织愉了然地笑起来,没再喝汤。 正要回屋休息一会儿,柳别鸿前来,问道:“魔太祖答应帮你了吗,你看上去心情不错。” 织愉压压嘴角:“我哪有心情不错。你的事忙完了吗?” 即便不笑,还是能看出她眸中有愉悦之色。柳别鸿没拆穿她,“暂时可以休息一会儿,我特地抽空赶回来告诉你,魔太祖比我们想得更深谋远虑。” 织愉回院中石桌坐下,疑惑地“嗯?”了一声,洗耳恭听。 柳别鸿在她对面坐下,“我去魔军驻营与战云霄协商事务,碰到了李随风。他竟然畅通无阻地入了驻地。” “我问了战云霄,才得知,原来早在你说南海国主杳无音信、提到天谕时,魔太祖让战云霄派南海国附近魔军去调查,就已经吩咐过他留意天谕。” “李随风正是被调查天谕的那帮暗军救下,得了魔太祖指示,才特意赶来桑泽城投靠魔太祖,向魔族汇报有关他所接触到的天谕的一切详情。” 织愉讶然,转念又觉得不足为奇。 谢无镜做事素来是这种风格——看似只走了一步,实则已掌握十步。 柳别鸿:“作为从天谕手中活下来的人,李随风对天谕的了解可能比我们还多。可惜魔军不允许我旁听。” 他问织愉:“所以你和魔太祖商谈,到底是何结果?” 织愉:“他会对付天谕,但不一定救人。” 只要不让天谕牵连到织愉与自身,柳别鸿已经满意,“你保南海国主一家多活了大半年,已是仁至义尽。” 若无织愉,南海国早在天命盟掌权初期就被瓜分了。 南海国主一家,自然也会被赶尽杀绝。 “看魔太祖如何处置,随机应变吧。” 此事说不出个结果,织愉问起今日眼熟的男人,“你可知跟随钟莹的那个男人是谁?” 梦里、过去,织愉都没听闻过钟莹身边有那样一个人。 从未见过的脸,她却觉得熟悉,着实可疑。 柳别鸿:“那人?那人名叫冠南思,是赵觉庭的弟子。钟莹曾在赵觉庭座下修炼过一段时间,他也算是钟莹的师兄。” “此人天资不凡,但与赵觉庭修道理念不同。数百年前离开乾元宗游历后,就再没回来,行踪神秘。” “听钟莹说,是赵觉庭出事后,她才联系上他。现在她身边已没有武侍,南海国上下也没有她能用的人,她便请冠南思来暂做她的武侍,之后协助她和魔族一起监理南海国。” 织愉仍觉疑惑: 这人之前从没出现过,按理说是无关紧要的人。 可她的直觉为何如此在意这人? 柳别鸿观她神色有异,“怎么了?你曾见过他?” 织愉:“我对他没印象,却觉得他很熟悉。” 柳别鸿也面露疑惑,想了想,道:“也许是他长得和你见过的某个人很像。冠南思之前一直在闭关,不然不可能赵觉庭出了事,他也没出现,你不可能见过他。” 织愉“哦”了声,撇去烦思,犯起懒来。 她要回屋休息。 柳别起身告辞。 转身要走,忽听织愉喊道:“等等。” “怎么了?” 柳别鸿回身。 织愉手中握着一张很久不见的纸。 她注视纸上文字,表情凝肃,“天谕找我。” 柳别鸿立刻走近查看。 纸上的字,充斥着熟悉的傲慢: [李随风已经到达桑泽城了? 你现在应该终于猜到,钟渺一家处境如何了吧?] 柳别鸿与织愉对视一眼。 香梅在院中透气,恰巧看到这一幕。 她蹙眉,正要上前说话,柳别鸿竟与织愉双双进了房中。 以往再如何,织愉都不会允许旁的男人进她房中的。 她还有着凡界女子的观念,认为女子闺房,男子轻易不得进,可如今…… “仙尊不在已过半年,也许夫人终于决定要找个男人依靠了吧。” 身后突然响起香杏的声音。 香梅回身,打量这个她来往不多的侍者。 香杏一脸懵懂,“这半年夫人一个人过得很辛苦。你既奉仙尊遗命保护夫人,就该多为夫人着想,接受这一切。” “仙尊已经不在了,你还在执着什么呢?你这样,会让夫人不高兴的。” 香梅垂眸,不语。 房中。 织愉已拿出笔,写:[你要怎样?] 天谕回:[协助我杀魔太祖。] 织愉:[你高估了我的本事。] 天谕: [你不是没有机会下手。 魔太祖夺身复活,魔根是后来种下,较之真正的魔族更易拔除。 明日我会将药送去给你,待你下药成功,我便会出手对付魔太祖。] 织愉:[你要如何证明你会履行我们的约定,届时把人放回来?] 天谕敏感地察觉到织愉在给她铺设陷阱,直截了当道: [你可以不信我。明日你收到的就不是药,而是南海国主一家四口的尸首。 你也可以去投靠魔太祖,后果同上。] 织愉一怔,陷入沉思。 天谕继续道: [别妄想用魔太祖闭关拖延时间。 从后日开始,我会每日从南海国主一家中抽出一人,砍下他身上三寸骨肉作为礼物,每日送给你。 魔太祖何时中毒,我就何时停手。] 织愉瞪圆杏眼,拿笔的手握紧。 柳别鸿亦眉头紧拧。 天谕: [你最好快点动手。 不然我怕到最后,你接回去的会是一堆尸块。] 织愉沉吟良久,写到: [我答应你。 但我有一个要求,我要和钟渺他们说话。] 天谕回得很快: [你不信他们在我手里? 好。] 紧接着,传音玉牌便有了反应。 织愉点开,玉牌那边传来钟渺的声音:“抱歉,是我们无能。” 织愉:“你不是无能的人,我相信你。所以我不会轻易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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