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将外袍脱到臂间,织愉动作顿住,瞥见谢无镜坐在床边,正不避不闪地凝视她。 一如早上她换裙之时。 织愉嗔他一眼,没叫他转过身,而是自己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脱衣。 夜色昏昏,月上枝头。 银辉透窗,照得屋内似梦非幻般光影绰绰。 床帐内更为秾暗。 一件一件衣裙被织愉脱下,随手扔出去。 帐下的雪背,就成了最艳的颜色。 织愉脸上有些热,耳廓有些红,她加快换衣的速度。 待换好寝裙,她第一眼便瞥向谢无镜。 谢无镜神色如常地与她对视一息。然后平静地弯腰,去捡她乱扔到地上的衣裳。 这反应,意料之中。 织愉好笑地叹了声,在床上躺下。 她耳朵还赤热着,问:“谢无镜,你是不是修佛的?” 谢无镜:“为何这么说?” 织愉:“听说佛门之人,皆是六根清净。” 谢无镜:“非只佛门守六根清净。道家亦有六欲不生三毒灭一说,儒门亦有……” “停!” 织愉听得头晕,无语地打断他,“谁跟你谈三教了?” 谢无镜:“我非三教,只是各教派宗义皆有……” 织愉:“我也没问你是哪个教的!” 她想问的,是谢无镜为何这般毫无欲求。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 她还记得在凡界时,囚龙之毒令她欲求无度。 她自小受宫中礼教,深以为女子不当如此,为此羞愤难堪。 是谢无镜说:“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人便是人,不论女子或男子。” 他这般教导她,可他却像是脱离了人的范畴。无论看到她怎样,都不会有何触动。 织愉鼓起勇气来问这个,已经很羞人了,他还犯傻了似的跟她说三教。 织愉转过身去背对他,面染霞色,神情微愠。 不想再听他说话了。 谢无镜静默片刻,手覆在她背上。 微热的掌温,让她无法忽视。 他知道她的意思,“你不会想要我那般对你。” 织愉无法说清会不会想。 囚龙之毒肯定是会让她想的。 抛开囚龙之毒,以往和谢无镜的几次,感觉也不算差。她不反感。 他一开始总会很顾忌她的感受,只是在她餍足之后,他就会开始放纵无度了…… 织愉回想着,忽的想起方才谢无镜喂她血肉时,要将她吞入腹中的强势。 想起谢无镜同她说囚龙之毒时,还提到过:囚龙毒主药龙淫藿,是因雌性承受不住龙族繁衍期而诞生…… 她差点忘了,谢无镜不是人! 织愉恍然大悟:谢无镜说的“你不会想”,原来是这层意思。 她以为的放纵过度,已经是他极度的克制。 对了,他还说,龙族有两个。她虽没刻意看过,但是以她的感觉,他只有一个…… 还有一个,是被他藏起来了,还是……被割了? 织愉回头,偷瞄他一眼,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他腹下。 谢无镜察觉到她的目光,“还是说,你会……” “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织愉慌乱地打断他。 谢无镜目光透彻,“你在想什么?” 织愉稳定心神,满面无辜:“我什么都没想。” 她想问他怎么不是两个,但这话打死她,她也不好意思问。 门外传来香梅唤织愉用膳的声音。 织愉连忙披上外袍要出去用膳,逃离这尴尬的境地。 谢无镜要来背她。 她心虚地一把推开,“我自己走,不用你背。” 谢无镜收回手,坐在床边沉默地望着她。 织愉动作利索地下床。然而伤在腿上,她脚一落地便觉伤口牵扯,疼得她痛呼一声僵在原地。 织愉委屈地哼哼,心道若不是谢无镜总用那种看穿她的眼神看着她,她哪里会心虚! 都怪谢无镜! 织愉回过头来怨他:“我说不用你背,你就不背吗!” 莫明其妙被埋怨了一顿,谢无镜也不生气。眸中反倒生出些许笑意,“我知道了,是我错。” 他避开她的伤处,托住她的腿弯,将她背起。 织愉顺势趴在他肩头,骂他:“谢无镜,你真笨。” 谢无镜背她出门,“嗯。” 织愉扁了扁嘴,轻哼一声。 她其实知道,他一点都不笨,他只是不想冒犯她。 她盛气凌人地问:“谢无镜,你今晚会留下吗?” 谢无镜:“魔族尚有诸多事务要处理。” 织愉“哦”了声,“那你今晚还会回来吗?” 谢无镜若有所指地道:“你要等我回来吗?”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织愉听出了别的意味——谢无镜在调侃她。 织愉羞恼道:“我不等,我没那个意思。” 谢无镜嘴角弧度变得明显,“我知道了。” 这句“我知道了”,让织愉联想到她控诉他不懂主动背她,他说的“我知道了”。 织愉瞪他:“我真的没有。” 谢无镜语带笑意:“嗯,我知道了。” 香梅跟在后面,织愉有话难言,摆手让香梅走开,憋闷得动手打了谢无镜一下:“你去死吧谢无镜!” 谢无镜不语。 织愉如同胜利者般得意地轻哼。 说啊,你怎么不说你知道了? 谢无镜与她对视一眼,“你真的很想让我去死吗?” 织愉一愣,方才反应过来: 她今日真的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种放在从前再普通不过的玩笑骂语,如今已经不合适了。 香梅已经走开。 黑夜无垠的路上,只剩下她与谢无镜。 明月似洒落满地白雪。 他背着她走在月下。 织愉抱紧他,把脸埋在他颈窝,“我没那个意思……” 谢无镜的声音淡淡传入她耳中:“你还活着,我不想死。来世,再试着摆脱我,好吗?” 织愉耍脾气:“我不要听这个。我没那个意思,你快说我知道了。” 谢无镜轻笑:“我知道了。” 织愉满意地扬唇,拍了拍他的头,调侃他乖。 他的发还披散着,她便伸手把玩,顺着他的发一下又一下地梳。 就像在凡界时,她嫁他那日,他给她梳头那样。 那时教他梳头的梳头婆在旁念叨:“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当时她听了,心里可气了。 她想,她才不要和他白发齐眉! 她想叫梳头婆别念了。但碍于她与他假扮夫妻,她不便发火,只得憋屈得红了眼眶。 现在好了,愿望成真了,她永远也不可能和他白发齐眉了。 不过她梦见过他白发的样子。 来世她还可以炫耀,她拍过神的头,给神梳过头发,还和神成过亲。 “谢无镜,灵云界真无趣,做仙,做神,做修士,做魔,都太麻烦了。来世,我还要做一个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看有趣的话本……” “那我便出生在你隔壁。” “你刚刚还说让我摆脱你。” “我说,可以试着摆脱我。” 她才不用摆脱他。 因为她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见到成了神的他呢? “谢无镜,你做神吧。我呢,就做个富贵闲人,年年岁岁拜你这位神。” 织愉语调轻快,“你记得,要保佑我。”
第132章 她的前世 “神道至公,不会保佑某一个人。我出生在你隔壁,倒是可以保护你。” 织愉噗嗤笑出声,趴在他肩头仰望漆黑夜空,“那好吧,就让你出生在我隔壁。” 说话间,到了膳房。 谢无镜将织愉放下,在她身旁落座,陪她用完膳,再将她抱回房中。 时候还早,织愉这会儿不想睡。 她靠在床头,拿出话本翻阅。 谢无镜抚了抚她的长发,“你需要养伤,早些休息。” 织愉专注看话本,敷衍地点头,“你走吧。” 谢无镜踏着夜色离开,交代香梅好好照顾夫人。 香梅应下,又满面哀色道:“仙尊,也许、也许等夫人彻底清醒过来,她就不会再做糊涂事了。” 今日发生之事,她已打听清楚。 看着仙尊忍下一切,仍旧待夫人如常,任夫人打闹,香梅的心如抹布般被人拧着一样。 她一方面怨夫人为何又这般害仙尊、心疼仙尊对夫人一退再退。一方面又不愿夫人与仙尊分开。 她看得出来,有仙尊在,夫人会开心很多。有夫人在,仙尊亦然。 谢无镜漠然告诫:“这不是你该管的。” 香梅会意:仙尊不希望她的多事惹夫人不开心。 她认错:“是香梅逾越了。” 谢无镜:“她身子不如从前,劝她早些睡。” 香梅:“是。” 谢无镜信步离开,去往魔族驻军营地。 白日,众魔军受到冲击,碍于情势听命于谢无镜。 现在他们冷静下来,不免对谢无镜真实身份多有猜疑。 即便战银环与战云霄已肯定魔太祖的身份。魔军中也仍有刺头恶意揣测,引得众魔军私下议论纷纷。 谢无镜到驻地前时,守门的魔军都在暗议。 一见他,二人吓得立刻噤声,在强大的威压下低头行礼:“太祖。” 谢无镜无视他们,步入驻地。 刚踏进去,忽听一旁有人唤:“太祖。” 谢无镜停步。 是李随风从暗处跑来。 李随风跑近,瞧见谢无镜的脸,即便先前已从魔军处知晓今日的事,仍不由为之一怔。 一时不知该叫太祖,还是仙尊。 谢无镜:“何事?” 李随风才回想起今日赶来是为交还钟莹储物袋,他双手将储物袋奉给谢无镜,“仙……太祖,这储物袋已经打开。” 谢无镜接过储物袋,“你如何能打开她的储物袋?” 李随风如实答:“说来奇怪,一般贴身的储物袋,修为再低的修士都会想办法在其中布下咒术。要么人亡物毁,要么谁强行打开,便以咒术反噬夺物之人。” “但钟莹的储物袋,只有最基础的咒术。我原以为里面没什么东西,可检查一番,发现里面有无数天材地宝与神物,也有我师父的解药和许多毒药。” 谢无镜只是让他开袋,没有允许他动里面东西。是他救师心切,才在其中翻找。 李随风说罢认错,坦诚道:“我还在里面发现有两本册子被下了特殊的封印,我想其中可能记录了一些重要的事。” 谢无镜打开储物袋粗略扫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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