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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 沈娇娇起来了，睡眼惺松的。 “街道办的，戴老师在家吗，我们来了解情况。”外面的人说。 沈娇娇立刻清醒，关了录音机，再飞快地取下了房间里的管子，然后才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快请进，我表姐身体不好，下不了床，我是她表妹。” 沈娇娇客气地请人进门，还去泡了茶，礼数无可挑剔。 街道办的人朝柜上摆的录音机看了眼，表情若有所思，杨老太说这家人一直在放哀乐，吵得她一晚上没睡，让街道出面管管。 杨老太这人他们看到就头疼，根本不想管这老太婆的破事，可杨老太在街道耍无赖，说要是他们不管，就天天去街道闹，他们只能过来看看，劝劝戴丽华别和老太太闹。 “二位领导过来有什么事？”沈娇娇笑着问。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女人开口了，“是这么回事，你们楼上的杨老太反映，你们家昨晚上一直在放哀乐，吵得她睡不好，她和你们沟通过，但你们不肯关哀乐，还说要放七七四十九日，再加七七四十九日，有这么回事吗？” “绝对没有，朗朗乾坤，我怎么可能放哀乐，二位领导，你可别听那老太婆胡说八道，事情的真相是，我表姐被这老太婆欺负得缠绵病榻，都下不了床了，每天早上五点，这老太婆就敲丧钟，梆梆梆的，她是成心想逼死我表姐啊！” 沈娇娇一脸委屈，眼含泪水，哭诉着杨老太的恶行。 “除了早上的丧钟声，这老太婆还说要往楼下泼尿，她就是欺负我和表姐两个弱女子，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二位领导，你们一定要给我们作主，三座万恶的大山都打垮了，新社会怎么还能这么欺负人？这老太婆比周扒皮还坏，比土匪还恶，吃人不见血，杀人不动刀，我和我表姐都要给她欺负死了。” 沈娇娇哭得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男工作人员十分同情，天秤不由自主倾斜了，他见识过杨老太的横蛮，毫不怀疑沈娇娇的话，那老太婆确实干得出这种恶事。 女工作人员也很同情，可戴丽华和杨老太两人中，总得有个人退让一步，必须保证小区的和谐稳定，不能出乱子。 杨老太不肯退，就只能戴丽华退了。 反正戴丽华受了委屈，也不会去街道耍无赖，杨老太却不一样，这老太婆是真的会天天去闹的。 “杨老太现在还在街道闹，她年纪大了，总闹下去对谁都不好，她以前是做得不对，但杨老太说，保证以后不会早上洗衣服了，你们这哀乐也停一停，大家都退一步怎么样？” 女工作人员不相信沈娇娇的话，这么大的录音机摆着呢，还有那些电线，明摆着就是对付杨老太的。 “领导，我表姐还在床上躺着，她都被折磨三年了，神经衰弱，重度抑郁，前几天精神恍惚，开了煤气都不关，差点命都没了，我姨妈身体也不好，不敢和她老人家说，万一表姐出事，我姨妈肯定受不了，一次两命啊！” 沈娇娇哭得很伤心，屋子里的戴丽华嘴角直抽。 她妈可是虎妈，从小拿鸡毛掸子督促她练舞，打人可疼了，心理素质没那么脆弱，大可不必说得如此严重。 “咳咳……娇娇，谁来了？” 戴丽华配合地咳嗽了好几声，声音气若游丝，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沈娇娇和她说过，只要有外人来，就要装出病得快要死的样子。 这对于一个首席芭蕾舞演员来说，太简单不过了。 “阿姐，是街道办的领导来了！” 沈娇娇迅速冲到卧室，过了一会儿，搀扶着面色蜡黄，面色惨白，比死人多一口气的戴丽华出来了。 “医生让你别下床，你不出来也没事，领导不会怪你没礼数的，你这一折腾，身子又要吃不消了……” 沈娇娇嘴里不住埋怨，心里却在笑，戴丽华这化妆技术和表演功力绝了，不愧是著名演员。 “咳咳……不出来……太失礼了……咳咳……” 戴丽华肺都要咳出来了，虽然披散着头发，憔悴不堪，可却更让人怜惜了，街道办的两人心里十分自责，劝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人都被老巫婆祸害成这样了，她们要还是劝人退让，还是人吗？ 哪怕睡到半夜，都要爬起来大骂自己三分钟呢！ “戴老师病得这么严重啊！” 女工作人员不知道该说什么，表情讪讪的，她同事更是自责得低下头，脚趾在抠地板，心里在骂杨老太。 戴丽华凄婉地笑了笑，“没什么，暂时还死不了。” 这句话比五十米长刀还扎人，就像怼在街道办两人的肺管子扎的一样，他们的愧疚感无限放大，恨不得掐死自己。 “我……我们不打扰了，再见！” 两人无颜再待下去，匆匆告辞，背影都显得特别矮小。 被沉重的负罪感压垮的。 沈娇娇关上门，戴丽华立刻挺直了背，黯淡的眼睛熠熠生辉，她笑着问：“娇娇，是不是要成功了？” 连街道办的人都被糊弄过去了呢。 “战斗才刚开始，后面警察肯定会上门，你什么都别说，就和今天一样装病，还有，老巫婆要是卖惨，你可别心软。” 戴丽华心太软，必须事先打预防针。 “不心软，我恨死她了，恨不得她……她滚蛋！” 戴丽华本来想说恨不得老巫婆去死，但又觉得这种想法太恶毒，赶紧改了口，但杨老太真的是她最憎恨的人了。 沈娇娇哑然失笑，戴丽华虽然四十了，但被戴母保护得太好，心性单纯得像纸一样，也是她运气好，没遇到渣男，否则肯定会被骗得骨头都不剩。 中午，杨老太阴沉着脸回来了，停在戴家门口许久，眼神阴疹疹的。 刚刚街道办的人说，戴丽华那小表子病得快死了，还让她给儿女积德，别天天闹妖，摆明了不想管这事。 妈拉个比的，这两个小表子肯定和街道办的人勾搭上了，长得就是骚狐狸样，男人就喜欢闻这骚味儿。 门开了。
第39章 你死了，肯定订个火葬场头等舱 沈娇娇斜靠在门上，双手抱胸，嘲讽道：“老太太，精神挺好啊！” 杨老太眼神更阴冷了，哑声道：“骚表子别得意，老娘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哎呀，我好怕哦！” 沈娇娇的表情很没诚意，满脸都是讥讽，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会怕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 “老太太，我明着和你说吧，就你这样的老东西，我弄死十个都轻轻松松，不管你出什么招，我都接着，只要你在这个小区住，我就天天放哀乐，咒死你个老不死的！” 沈娇娇凑了过来，笑容甜美，说出的话却让杨老太气炸了肺，她抽出瘦干巴的爪子，想教训这不知死活的女人。 但手被架在空中，动弹不得。 “老不死的，大半个身子都埋黄土了，安分点儿，上窜下跳地当心提前上黄泉路！” 沈娇娇轻轻一推，杨老太后退了好几步，后背抵在墙壁上才站稳。 她到底年纪大了，又一夜没睡，上午还去大闹了街道办，这么一推，脑袋便眩晕起来，脸色也变成了灰白色，看起来不太好。 沈娇娇无动于衷，还说：“放心，你要是断气了，我肯定会给你预订个火葬场的头等舱！” 杨老太气得头不晕眼不花，神清气爽了。 “你给老娘等着！” 杨老太像灰太狼一样，放下了狠话，蹬蹬地上楼了。 她现在精神不济，先回家补觉，等养足了精神再和这骚表子斗。 可回到家后，凄厉的哀乐声吵得杨老太更头疼了，她拿棉球塞住了耳朵，在床上辗转反侧，也不敢去找沈娇娇算帐。 怕挨打。 这臭表子是真的敢动手，一点都不尊老！ 快三点时，哀乐终于停了，杨老太大喜，还以为沈娇娇怕了，她长舒了口气，沉沉睡了过去。 楼下。 “丽华姐，我和小月月去杀鱼了，你一个人在家不要放哀乐，等我回来再放。”沈娇娇叮嘱。 得给老巫婆几个小时睡眠时间，真弄得猝死了，她还得吃牢饭。 再者，戴丽华肯定对付不了老巫婆。 “知道了，要不让小月月在家吧，她一个小丫头杀什么鱼啊！” 戴丽华得知小月月也要杀鱼后，惊愕了许久，她无法想像一个漂亮小姑娘杀鱼的样子，血淋淋的，又腥又臭，这哪是姑娘家干的活？ “小月月喜欢。” 沈娇娇笑了笑，小月月杀的可不是鱼，而是她沉重痛苦的过去。 戴丽华表情更加一言难尽，忍不住劝：“要不让小月月和我学芭蕾吧，我不要学费。” “这得问小月月，她愿意学我没意见。” 沈娇娇也觉得学芭蕾不错，但她不会强迫小月月。 “我要杀鱼，跳舞不好玩。” 小月月拒绝了，她才不要学芭蕾，戴阿姨跳舞那么厉害，可被瘦小的杨老太婆欺负得死死的。 妈妈杀鱼厉害，把杨老太婆压得死死的。 她才不要当弱者！ 这些想法她不会说出来，妈妈说了，大人自尊心很强，不可以打击他们，尤其是戴阿姨，比温室的花还娇弱，她肯定不能说实话。 直到娘俩走了后，戴丽华都没有想明白，杀鱼究竟哪里好玩？ 想得她脑壳疼。 下午六点，鱼卖光了，沈娇娇提了一条杀好的鲫鱼，一小块肉，几根茄子，一块冬瓜，一把红苋菜，回了戴丽华的小区。 戴丽华不会做饭，不是食堂就是饭店，或者饿着。 晚上沈娇娇做了冬瓜肉丸汤，红烧鲫鱼，肉沫茄子，蒜蓉红苋菜，色香味俱全。 “你厨艺真好，我连番茄炒蛋都不会。” 戴丽华吃得赞不绝口，比她妈妈做的还好吃。 “你可是艺术家，用不着会做饭。” 沈娇娇给她舀了碗汤，看着她碗里的一小坨米饭，想让小月月学舞的心思彻底没了。 一日学舞，终生挨饿。 这日子不是人过的。 还是杀鱼吧。 戴丽华很自律，只喝了一小碗汤，每样菜略吃了几口，再一小坨米饭，就放下筷子了。 剩下的菜都是小月月吃完的，她年纪最小，饭量最大，一顿至少要吃三碗。 戴丽华看得瞠目结舌，小月月吃一顿，她能吃三天。 吃过饭，小月月自觉去洗碗，沈娇娇则按下了录音键，沉重凄婉的哀乐声，如丧考妣地响了起来。 杨老太睡得很香甜，就像打晕过去一样，直到那熟悉的哀求声响起。 再也睡不好了。 邻居们也都齐齐松了口气，一下午没听到哀乐，还以为表妹认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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