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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来和维亚纳熟识，之前在各种国际数学会议上都见过，他微微点头以致意。 “您好，维亚纳先生。”云苏拉着裙摆，微微俯身。 “别那么严肃，苏，这不是什么正式的宴会，只不过是想在会议前让大家放松放松，想干什么都成，只要不是做一些麻烦事。”维亚纳耸耸肩，调皮地眨眨眼睛。 云苏失笑，没想到平日在新闻上看到的严肃的教授，私下里竟然这么活泼。 “好的。”云苏也眨眨眼睛。 维亚纳寒暄两句，就去跟下一个客人打招呼了。 大厅里，各国来宾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了云苏，踌躇着要不要上前攀谈，但迟迟没有行动。 康来去跟认识的教授打招呼了，云苏无事可做，直接走到了一旁，取了餐盘，拿了各色点心和饮料，她看着一旁的香槟，咂咂嘴，她可不敢再碰酒了，惨不忍睹的教训还摆在哪儿呢。 她找了个位置，自顾自地做下开始吃，她确实是饿了，嘴里塞得鼓鼓的，看着像一只偷吃的小仓鼠，少女的娇憨显露无遗，满心满眼只有面前的吃的，一点儿也不像那个之前在各国镜头里沉稳自若的天才少女。 一人端着香槟在旁边看了很久，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在笑？云苏循声看去，金发碧眼的男人正看着她露出笑容，她眉毛一挑，竟然是个熟人。 “安德烈院长，好久不见。” 熟人正是云苏参加IMO时见过的敦市大学数学学院的院长安德烈。 安德烈走到她身旁坐下，语气随意，“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不去跟大家聊聊。” “不知道聊什么啊，他们跟我也没什么好聊的吧”云苏也语气随意，该说的上次研讨会议她都说得差不多了。 安德烈碧色的眸子微微瞪大，眼里尽是惊讶，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跟她没什么好聊的？这个晚宴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冲着她来的？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就是这一场晚宴的焦点和核心吗？ 云苏又往嘴里塞了个点心，甜而不腻，眉眼间都是满足的欢喜。 安德烈看看她盘子里已经被消灭了大半的的点心，疑惑：“有这么好吃吗？” 这不就普通的点心吗？ 云苏把盘子向他一推，“你尝尝。” 安德烈也不客气，拿起一个小巧的点心送进嘴里，没有想象中惊艳的味道，但看着女孩儿满足的神色，嘴里的点心仿佛真的变得好吃了。 “还不错。”安德烈点点头。 云苏给他一个‘我就说还可以吧’的眼神，安德烈再一次控制不住眼里的笑意。 他本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跟她探讨的，但不知怎么的，现在这种闲适的气氛如果他开口的话会破坏掉，所以，还是安静吧。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旁，吃吃点心，偶尔香槟饮料碰个杯，气氛无比和谐。 “去吧，西蒙。”康纳德·阿登纳看着他的小弟子一脸犹豫的表情鼓励道。 西蒙抿抿嘴，看着角落里的吃东西的女孩儿，内心犹豫又踌躇，他十分想要过去跟她聊聊，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时陷入两难的地步。 “西蒙，你总要学会面对自己的内心，不管是胆怯还是如何，如果不这样，你永远都会被禁锢。”阿登纳语重心长地说道。 上一次的研讨会议结束后，西蒙的情况似乎好了很多，但他知道他并没有完全放下，阿登纳知道最好的方式就是两个人好好聊聊。 但即使他托人千方百计拿到了云苏的联系方式，西蒙也一直没有去拨打那个号码。 他发呆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阿登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这次的数学家大会，他也想办法让西蒙以他助手的身份来了，为的就是见到云苏。 西蒙还在犹豫。 “快去。”阿登纳推了他一把。 西蒙犹豫着，终于迈出了脚步。 “云苏，你……你好。” 略微有些抖的声音传来，云苏疑惑地抬头，在这里除了国内的人，竟然还有人叫她全名？虽然发音有点别扭，但确实是叫的云苏两个字。 身形挺拔修长的黑发少年站在她面前，皮肤白得几乎透光，嘴唇鲜红，像是中世纪古堡里的吸血鬼美少年。 他略微有点紧张，手端着的杯子都有些抖。 “西蒙？”云苏认出了来人。 “你记得我？”西蒙瞪大眼，显然是没想到云苏竟然会记得他，还能叫出他的名字，他眼里闪过雀跃。 眼见是云苏熟识的人来了，安德烈识趣地走开了。 “为什么不记得？今天应该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吧？”云苏反问道，她记忆力还没那么差。 西蒙紧张的心情瞬间放松了很多，他走到她身边坐下。 云苏随口问道：“你跟你老师来的吗？” “嗯。” “你老师对你还真不错。”到哪儿都带着他。 “老师对我确实很好。”西蒙也说道，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很久了，最着急的人可能就是老师了，一直在劝他，想帮他打开心结，他也很感激老师。 云苏看他，真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孩儿啊。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老师，这个老师不是指的老李或者其他老师，而是在星际时代一直带着她前进的那个老师。 她一直都庆幸，自己早在大学的时候就认了帝国科学院莫多院士为老师，老师悉心教导她，毫无保留，还一直为她铺路，把她推荐到任何可能让她发光发热的地方去。 不然，就算她天赋再惊人，再努力，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引起帝国的注意，支持着她做出那么多的科研成果。 老师知道她的情绪和心理一直都有问题，但还是用那如海的胸怀包容了她，让她积极生活工作，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可惜，在最后，她仍旧踏上了那条不归路，不知道，已经魂归故土的老师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掀开棺材板跳起来？ 想到老师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时隔这么多年，她仍对老师的某些手段心有余悸。 “你怎么了？”西蒙发现了她的异常。 “没事，想到了我的老师。”云苏顿时觉得手里的点心都不香了。 “你也有老师吗？”西蒙瞪大眼，当然，他指的是正式的言传身教的老师。 “当然有啊，不过……他已经不在了。”云苏语气淡淡，有一种莫名的意味。 “对不起。”西蒙一愣，反应过来连忙道歉。 “没事。” 何止是老师不在了，就连那个自己都不在了，云苏自嘲一笑。 她终究是愧对老师。 “你……你会有自己感到挫折、无能为力的时候吗？”西蒙犹豫许久，终究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当然有啊，很多。”云苏不假思索。 “很多？”西蒙愕然，怎么会？ “比如我爸能烧一手好菜而我只会炸厨房的时候，比如我的朋友给我办了一场审美诡异的生日会的时候，再比如我喝醉酒发疯第二天恨不得删除记忆的时候，还有现在，明明很想回去躺着但还要在这待着的时候。”云苏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第214章 解开心结 “不是，我不是说这些。”西蒙摇摇头，“我说的是在学习上、研究上，你说的那些都是一些小事。” “小事？”云苏轻笑一声，“这些对于我来说是和学习、科研一样重要的东西。” 西蒙愣了，喃喃道：“那怎么能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呢？因为那些都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没有孰轻孰重。” 云苏认真道，“都一样的，你说的挫折、无能为力不是只指一件事的，就像你的人生，不是只有学习科研这一件事一样，也有许多其他鲜活美好的东西。” 她看着还在发愣的西蒙，淡淡说道：“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西蒙条件反射地问道。 “我当时觉得，这小孩儿长得真好看。” “什……什么好看？”猝不及防被夸，西蒙脸红了一片，耳朵尖尖都红得滴血。 “就是这个样子，漂亮得像一朵玫瑰，带着尖刺的那种，又自信又骄傲，可是现在……”云苏看他一眼，“我没看到了，那个你不在了。” 他一出现，云苏就察觉到了他跟以往的不同，浑身的气场低迷，跟之前众星捧月般的骄傲自信截然不同，好像是拔掉了刺快要凋谢的玫瑰一样，虽然也一样好看，但没有了那股劲儿了。 现在的他，可不像传闻中阿登纳教授那个天才弟子的样子。 西蒙脸色的血色尽数褪去，上扬的嘴角僵住，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眼里全是无措和慌张。 “诶，我说。”云苏一手搭上他的肩，“你可是让我如雷贯耳的天才少年，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你面前，我怎么敢称天才？谁敢称天才？”西蒙苦笑道，声音微不可闻。 云苏皱着眉，他这个样子不会跟她有关吧？ “听着。”云苏把他掰过来，强迫他对上她的眼睛，“记得上次研讨会上，我说过什么吗？” “我说，我从不觉得自己天赋有多高，我说自己只是站在前人的基础上做到的一点成就，他们是开拓者，而你我是沿着他们足迹摸索的人，但谁说，你我不可能是下一个开拓者？就像明天，你相信吗？得不得奖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一切，同样我也没有经历过你的一切，你看着我，觉得我很厉害，但我看着在场的人，有多少都比我厉害，但那有怎样呢？一山望着一山高吗？” “不，我只看自己。” 西蒙看着少女澄澈的双眼，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她的话在脑子回响，一遍遍地叩问着他的心门。 是啊，他不应该只看着她，这世上还有无数座大山，山是翻不完的，他只能注视脚下。 他的人生不应该只有这些啊！ 积压在心中已久的心结突然被打开，他整个人豁然开朗，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如同焕发新生一样，又变得耀眼夺目。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西蒙抓住她的肩膀猛地摇晃了两下，“谢谢你，云苏，我懂了，我先失陪了。” 西蒙快步走开，他要去找老师，告诉他他真的明白了，不用再为他操心了。 “真是个小孩儿。”云苏揉揉有点发疼的肩膀，突然低声笑了一下，“不过，也不枉我说那么多话。” 她有点口渴，喝了口饮料。 “老师。”西蒙找到正在跟人聊天的阿登纳。 “抱歉。”阿登纳对对方歉意地笑笑。 对方颔首表示没关系，然后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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