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恐的拍打着水面,满面仓惶,努力呼救。 她不会游泳! 拱桥上挑扁担的那个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窦嫣焦急万分之时,隐约看到一个人从河边跳了下来,朝她的方向游过来,冰冷的河水阻挡了她的视线,求生欲让她不断拍打着冰凉的河水,朝着那人的方向呼救。 她在心里急切的祈祷,希望那人游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窦嫣身体越来越沉,心底隐隐绝望,只能迫切的盯着那人,像看着唯一生机一般。 那人越游越近,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却在看清楚那人面目的时候一瞬间如至冰窟,竟然是潘启东! 窦嫣转瞬明白过来,今日这一出必然是潘启东设的局,她根本就不是意外落水,而是潘启东处心积虑的布局,他贼心不死,还想要逼她嫁给他,刚才那个挑扁担的人肯定是他刻意安排的。 明日李家就要正式下聘,他是要在这之前坏了她的名声,毁了她的婚事。 她最近一直没有出府,所以他们才没有找到机会下手,恐怕早就蓄谋已久。 窦嫣反应过来,试图往旁边游,可惜她根本就不会游泳,身体还越来越沉,眼前阵阵眩晕,双手也逐渐脱离。 桥上、岸边已经有人围了过来,还越聚越多,她心里咯噔一声,如果被人看到是潘启东把她从水里救出去就遭了。 窦嫣挣扎无果,眼看着潘启东已经游到近前,那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趁着最后一丝清醒,任由自己彻底陷入冰冷的河水中,一点点随着水流飘走。 黑暗袭来,窒息感将她一点点湮灭。 那一瞬间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宁肯死也不要嫁给潘启东,绝不让他救她。 潘启东如果敢过来,她就拽着他一起淹死,也算为这世间除害了。 黑暗彻底将她吞噬的那一刹那,她被一双有力的手拽出了水面,她愣愣睁开眼睛,对上了沈路云愤怒的目光。 “你不要命了!” 窦嫣睫毛颤动,直直的看着他,水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让人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珠。 沈路云胸口愤怒的起伏,一脚踹飞靠过来的潘启东,看着她泛红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把话都咽了回去,默不作声地拉着她往岸边游。 窦嫣用尽身上仅剩的力气抓住他的衣摆,冲他摇了摇头。 沈路云看了眼岸边聚集过来的人群,剑眉蹙起,沉默了两息,抱住她的腰,转而往桥对面没有人的地方游。 窦嫣感觉到他禁锢在她腰间的臂膀,苍白的脸上透出两分红润,伸手推了推。 沈路云没好气道:“在最近的地方上岸或者让我抱着你游,你自己选一个,不然对面那么远,我带着你游不过去。” 窦嫣抿着下唇,悄悄松了力道。 潘启东不甘心的追了过来,怒瞪着沈路云,“又是你!都怪你三番两次坏我好事!” 他在赌坊里欠了一笔银子,要债的催得紧,还要废他一只手,所以他才使出这些阴险手段,急需窦嫣丰厚的嫁妆救命。 沈路云在水里用力一脚蹬过去,“滚!再敢打她主意,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平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倏然这样正色起来,面庞显得有些冷峻。 窦嫣昏昏沉沉的靠在他怀里,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安心地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任由他抱着自己一点点游向岸边,脱离彻骨的寒冷。 …… 窦嫣苏醒过来时,看到了熟悉的床幔,一时间有些今夕不知是何夕。 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去,杳杳乖乖趴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看到她苏醒过来,眼睛明显亮了亮。 “嫣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窦嫣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问:“我怎么回来的” 杳杳爬到床上,给她抚了抚背,“大表哥送你回来的,不过你别担心,是从后门进来的,没有外人看到。” 窦嫣微微松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她软乎乎的脸蛋,此时才有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实感。 杳杳忽然抱住她,把脑袋埋在她颈窝。 “怎么了”窦嫣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细语的哄着她,“我没事,杳杳乖,别担心。” “表哥说你宁死都不愿意让潘启东救你,母亲气哭了,杳杳很害怕。” 窦嫣面色白了白,心中愧疚又不安,但如果让她重新选一次,她可能还会这么做。 杳杳闷闷不乐问:“名声是什么,重过你的性命吗” 窦嫣正想回答,杳杳的下一个问题却让她哑口无言。 杳杳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懵懵懂懂问:“也重过杳杳的性命吗” 窦嫣一下子哑口无言,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双手痛苦的抓紧身上的衾被。 她不想这样教杳杳,不想在杳杳心底种下这样的思想种子,不想让杳杳长大后被名声、清白这些东西所束缚,可她偏偏做了一个不好的示范。 “不是那样的……”她浑身打着哆嗦,声音像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一样,语气却越来越坚定,“这世上再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名声就是狗屁!” 杳杳靠到她怀里,紧紧贴着她,“杳杳以后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应该努力活着。”窦嫣声音干涩却坚定,“无论什么情况,都应该努力活下去,他想救便任他救,只有活着才能给自己讨个公道,不是被他救了就一定要嫁给他,名声、清白都是别人嘴里的东西,婚姻才是自己要过一辈子的。” 沈路云站在门口,屈指扣了扣门,“你可不能骗小孩,说到就要做到。” 窦嫣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没想到他一直守在门外,更没想到这些话会被他听去。 “听到没有以后就把名声当狗屁,凡事保命最重要,你不想嫁谁也不能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嫁,至于旁的人,谁爱说三道四便由着他们说去,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窦嫣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仍然虚弱。 “行吧,你既然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沈路云顿了顿,侧过身道:“李决明非良配,我已经让姑母借着你落水着凉的由头推迟下聘的日子,你若信我,过几日我来接杳杳去看戏的时候你也一同去,我会证明给你看。” 窦嫣目露诧异,抬头去看,门口已经没有了沈路云的身影,地上徒留下一圈水渍。 他回来这么久,竟然连身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一直守在门外。 窦嫣看着地上那滩水,怔然了许久。 杳杳握着小拳头,“大表哥虽然平时不靠谱,但关键时候很靠谱的,嫣姐姐信他。” 窦嫣抱着她轻轻点头,“这次是姐姐做错了,杳杳千万不要学姐姐。” “那你以后也不准做这种傻事哦。”杳杳拍了拍她的肩膀,奶声奶气道:“娘亲已经去找老太太吵架了。” 窦嫣一愣。 窦嫣当时全身是水的被背回来,冷得瑟瑟发抖,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沈昔月听说事情的始末之后,直接奔去了寿安堂。 杳杳没说错,沈昔月的确在跟老太太大吵架,孔宜和窦如华两个人都没拦住。 苏明迁听闻消息匆匆忙忙的赶回来,直接派人将此事报官处置,无论老太太怎么拦都没拦住,气得老太太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 沈昔月回到锦澜苑里还余怒未消,坐在椅子上低头揉着眉心。 苏明迁走过去给她按了按头,低声道:“等我的调令下来,我们就搬出去住吧。” 沈昔月怔然了一下,“父亲尚在我们就搬出去,会不会不太好” “我去跟父亲说,他会理解的。” 沈昔月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她不想让杳杳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长大,与其跟他们争来斗去,不如直接搬出去来的痛快,何况苏景毓和裴元卿读书也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能搬出去住是最好的。 “你不怪我今天太冲动吗” 苏明迁笑了笑,一脸欢喜道:“你今天发怒的样子很好看。” 沈昔月摸了摸他的头,怀疑他脑袋磕坏了还没好。 …… 窦嫣受了风寒,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杳杳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单手撑着下巴,望着院子里的大树发呆。 裴元卿和苏景毓从沈府回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气愤之余见杳杳闷闷不乐的,赶紧坐了过来。 他们习惯性的在杳杳两旁一边坐一个。 “怎么了”裴元卿问。 苏景毓道:“是在为表姐的事不开心吗” 杳杳靠到哥哥的肩膀上,眉眼耷拉着,拽过裴元卿的手,低头把玩他的手指。 “我只是觉得大家看起来过得都好,其实各有各的苦。” 苏景毓低声问:“这话怎么说” “爹爹虽是无心,却让娘亲心里很苦,不得不强颜欢笑,每天有处理不完的琐事,祖父尊崇孝道,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让祖母夹在他和公婆、妾室中间,不得不做一个孝顺、明理、心善的当家主母,秦爷爷一心专注作画,却忽略了身边的人,不曾留意过秦奶奶的压力和心情,终究是一世夫妻,徒留遗憾。” 杳杳声音低低的,带着几丝沉闷,“表姐也是同样,这世间总是对女子有许多赞美,贤良淑德、心地纯善、出身清白……从小就教导女子要注重闺名,名声坏了那就是天大的祸事,可是何谓名声不过是口口相传的那只言片语罢了。” “我渐渐意识到,那些赞美就像一张张无形的网,把每一个鲜活自由的灵魂都笼罩其中,世人只是用各种美好的词语将女子束缚了起来。” 她虽然年纪小,却逐渐明白,大家看似过得都好,其实只是在那张无形的网里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娘亲总是让她不要像她一样活,她以前不懂,现在却渐渐明白了。 裴元卿和苏景毓听后默默了许久,都觉得心里有一股压抑的沉闷,他们虽然不在那张束缚的网里,他们最爱的小姑娘却在里面。 苏景毓抱紧杳杳的肩膀,“哥哥们一定不会让你那样活。” 裴元卿轻轻点头,默默抓紧了杳杳的手。 杳杳牵住他们的手,认真的看着他们,“杳杳希望你们以后不要成为那种会让家中女子过得很苦的男人。” 裴元卿和苏景毓郑重的点了点头,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也绝不让杳杳遇到那种会让她过得很苦的男人。 * 窦嫣感染风寒,一连咳了三天。 纳征的事暂时耽搁了下来,李家怕错过吉日,只同意拖延五天,五日后就是这个月仅剩的大吉之日,李家会在五日后正式下聘。 窦嫣精神振作起来,身子好了一些,不再咳嗽,面色也恢复了几分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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