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毓说完,意犹未尽的抬头看向那位同窗。 那位同窗愣了愣,不明所以的跟他对视,见他半天没有把目光移开,以后的看了看其他人,才猛然反应过来,赶紧拍了拍手道:“你妹妹真是太好了,人美心善,关心兄长,世间少有这样好的妹妹,着实是羡煞旁人。” 苏景毓满意的把目光收了回来,又冷淡而矜持的‘嗯’了一声。 其他人:“……” 蒋文笙抖着肩膀笑的停不下来,缓了缓,才拍着苏景毓的肩膀问:“杳杳是不是快及笄了” 苏景毓眼睛一横,“杳杳是你叫的吗” 蒋文笙啧了一声,捏着鼻子说:“令妹!令妹行了吧” 苏景毓满意了,拿起桌案上的书看了起来,“你可以走了。” “……”蒋文笙没好气的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你还没回答我呢,究竟是哪一天我听说你娘请了我祖母做赞者,我也想跟去凑个热闹。” 他是蒋知府的孙子,跟苏景毓年龄相当,已经做了几年同窗,彼此相熟的很。 苏景毓翻过一页书,“三日后是家妹的及笄礼,我和卿弟已经跟尊长请好了假,我们这些重要的人去就可以了,你就不用过去了。” “……”蒋文笙气得牙痒痒,本来只想凑个热闹,这次还非去不可了! 不就是妹妹么,说不定他过几年也会有!不知道爹娘愿不愿意生 几个同窗搭着肩膀,哄笑着走了出去。 他们从苏景毓屋里出来,迎面撞见裴元卿从长廊尽头走来,手里也拿着一封家书。 几个同窗脚步一顿,面面相觑,毫不犹豫的选择转头狂奔。 差不多的炫耀,他们坚决不要听第二次!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有个妹妹了还不行么! 裴元卿接到信后就迫不及待的拆开,正边走边看,根本就没留意到前面的同窗。 苏灿瑶给他的这封信里没有字,只有她画的画,每幅画都很小,画的很简单,内容却一看就懂,有沈昔月拧苏明迁耳朵的,有秦世忠吃饭硌到牙龇牙咧嘴的,还有苏昶和沈懿一起打太极拳的,最后一张是小姑娘一个人坐在秋千上。 裴元卿目光落在最后一张画上,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画里小姑娘的面庞,知道这幅画代表她想他们了。 小姑娘渐渐长大,表达情感的方式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直接,学会了婉约含蓄,但思念了、开心了依旧都会告诉他们。 从三年前开始,外公就让他和苏景毓到书院里读书,每隔一段时间去见外公一次,禀报一下学习进度就行。 外公说他们的水平已经足够扎实了,现在要多跟同窗师长探讨交流,写出的文章才能更有见解,尤其是策论,想要再往上提升单靠背书本上的知识已经不够了,所以去书院读书对他们而言更有裨益。 他和苏景毓在距离丹阳城有一段距离的青山书院读书,正常每半旬回家一次,因为最近书院里课程紧,他们有一旬都不曾回去了,别说小姑娘想他们,他们也早就想她了,所以他们早早请好了假,想在她及笄这个日子多陪她几天。 刘子煦坐在石桌旁看书,抬头看到走过来的裴元卿,忙抬脚走了过去,掏出两本书,“这是你让我带的话本。” “多谢。”裴元卿给了他五两银子,把话本接了过去。 “不用这么多,十文钱就够了。” 裴元卿道:“钱你留着吧,你经常去逛书铺,遇到新出的话本再给我带。” 刘子煦明白他是见自己手头拮据才这样做,犹豫了一下,把银子收了下来,“好,有新出的话本,我肯定给你买回来。” 裴元卿应了声,抬脚往前走。 他样貌出众,平时待人疏离冷淡,身上自带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刘子煦本来有些怕他,可相处久了却发现他外冷内热,其实只要不去招惹他,就很好相处。 刘子煦追过去,笑容道:“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看话本。” 裴元卿学问很好,还过目不忘,没有人知道他的水平究竟有多深,可他一直都不去参加科举,师长们劝了他很多次,他都说志不在此,他给人的感觉总有些神秘,所以刘子煦听到裴元卿让他帮忙带话本的时候,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就仿佛天上住的神佛突然下了凡一样。 裴元卿闻言眼底一柔,望着手里的话本说:“给家里妹妹买的,她喜欢。” 刘子煦怔了怔,不可思议的眨了下眼睛,他竟然从裴元卿冷冰冰的眼神里品出了几分温情 他垂目扫了一眼,隐隐约约看到裴元卿手里拿着几幅画,却没看清上面画着什么。 …… 九曲巷里,苏灿瑶和秦诗萝放缓马速,在秦家门前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她们跳下马后,嬉笑着将马匹拴在了巷口的柳树上。 苏灿瑶把马背上的鱼篓拿下来,提在手里,大步迈进秦府。 “师父,我们把鱼给您带回来了!” 秦世忠站在池塘边喂乌龟,闻言站起身来,赶紧让她把鱼放到水缸里。 他最近迷上了画鱼,总喜欢找各种各样的鱼回来观察,苏灿瑶和秦诗萝今日一早听说隔壁镇有人捕到一条金色的锦鲤,就起马赶了过去,幸好打鱼的人还没把锦鲤卖出去,成功被她们买了回来。 苏灿瑶打开鱼篓,放出里面的锦鲤,锦鲤跃进缸里,摇头摆尾,在水里游来游去,身上的鱼鳞泛着淡淡的金光。 秦世忠弯下腰,认真盯着水里的锦鲤瞧,满意的露出微笑,他两鬓已经微白,但依旧精神矍铄,有时候画瘾上来了能一天一夜都不睡。 苏灿瑶和秦诗萝对视一眼,踮着脚就想悄悄偷溜。 秦世忠摸了下缸里的锦鲤,头也不回道:“我让你画的彩蝶图画好了吗” 苏灿瑶身体一僵,脚步顿住,肩膀耷拉下来,自知偷溜不了了,恹恹的转身去了书房,继续闷头作画。 对此秦诗萝只能递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愉悦的去院子里耍鞭子了。 两个时辰后,苏灿瑶从屋子里冲出来,牵过秦诗萝的手就往外跑,边跑边喊:“师父,我画完了!搁在桌子上了。” 秦世忠没再拦着她们,背着手慢悠悠进了书房,他走到案牍前,果然见桌上摆着一张彩蝶图,墨迹还未干。 他拿起来细细看了看,彩蝶图上每只蝴蝶的形状都不一样,色泽纹理变化也各不相同,蝴蝶体态轻盈,翩翩欲飞,明明白纸上只画了几只蝴蝶,却恍若蝴蝶穿梭在花丛间,让人好像能闻到花香一般。 秦世忠抚着胡须,欣慰的笑了笑,他这小徒弟作的画是愈发有灵气了,很快就能青出于蓝了。 裴元卿和苏景毓乘着马车赶到家时,已经日落西山。 他们从马车里下来,一转头就见苏灿瑶和秦诗萝鬼鬼祟祟的苏府从侧门溜了出来,两人微微弯着腰,身上穿着男装,踮着脚一步步往巷子口的方向走。 裴元卿靠在墙上,重重清了下嗓子。 她们身体僵硬的抬起头,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 裴元卿逆光站在夕阳的余晖里,苏灿瑶眯了下眼睛才看清是他,先是惊喜,然后是心虚,眼睛转了转,一下子闪身躲到了秦诗萝身后。 秦诗萝不尴不尬的朝他们笑了笑,努力挺直腰板,试图把身后的人遮住。 裴元卿走过去,握住苏灿瑶细白的手腕把人拖了出来,拧眉看着她身上的男装,“苏杳杳,你又偷穿我衣裳” 苏灿瑶眼睛心虚的飘了飘,嘴里道:“你又不在家,借来穿穿怎么了” 裴元卿看她裹着自己衣服的样子,一时间心情复杂,“你怎么从来不穿你哥的” 苏灿瑶嫌弃的撇了撇嘴,“他的衣裳只有黑白两色,无趣的很,我才不想穿。” “所以你平时给我挑那么多五颜六色的衣裳,是因为你自己想穿” “才不是呢!是因为你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啊!我就是顺便、偶尔借穿一下。”苏灿瑶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不要那么小气嘛,就借我穿一回。” 裴元卿挑眉,“一回” “两三回……也可能是二、三十回……” 裴元卿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说吧,你们这次又是想偷偷去哪” 秦诗萝身体贴着墙壁,努力当自己不存在。 苏灿瑶抿着润红的唇,一只脚在地上画着圈圈,不肯开口。 苏景毓走过来敲了下她的头顶,“别想蒙混过关,快点说。” 裴元卿挡在巷子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苏灿瑶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望月坊。” 裴元卿和苏景毓一瞬间睁大眼睛,朝她望过来。 苏景毓怒极反笑,“胆子大了啊,都敢去妓馆了” “不是妓馆,是乐坊……”苏灿瑶小小声反驳。 秦诗萝把身体贴墙贴得更紧了,恨不能钻进墙洞里去。 苏灿瑶把她拽过来,“秦姐姐,你说。” “……我说”秦诗萝声音发抖,在裴元卿和苏景毓目光的逼迫下,莫名有一种拐带人家孩子的感觉。 苏灿瑶抓着她不放,好姐妹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挨骂这种事当然也要一起挨! 秦诗萝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杵在原地,硬着头皮道:“望月坊里有位名妓,唤做秋月……” 苏景毓冷‘呵’一声,身上直冒冷气,“连名妓的名讳都知道,你们可真是‘见多识广’。” 秦诗萝哽住:“……” 苏灿瑶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她还是没有反应,苏灿瑶只好自己开口:“秋月擅长弹琵琶,是位艺妓,已经年近四十,最近她想金盆洗手。” “她金盆洗手,关你什么事” “听我说完!”苏灿瑶气哼哼,鼓起的脸颊跟小时候有些像。 “秋月年轻的时候,曾得到过一颗南海夜明珠,秋月现在要把这颗夜明珠拿出来作彩头,在今夜进行一场比赛,谁能让她开心她就把这颗夜明珠赠给谁。” 裴元卿搭在胳膊上的手指敲了敲,“你想要这颗夜明珠” “不是为了夜明珠。”苏灿瑶软乎乎的瞪了他一眼,眼尾的位置微微上扬,“秋月生平最喜欢画,她自己就有不少珍藏,还曾经跑去跟我师父求过画,所以今晚很有可能会有人投其所好,说不定能看到不少好画。” 康康!她都是为了学习!为了赏画! 裴元卿挑挑眉,身体微微前倾,靠近看着她的眼睛,“这是主要原因” 苏灿瑶瞳孔微微晃了晃,沉默须臾,老老实实承认:“……我们俩没去过乐坊,还想去见见世面……” 苏景毓怒火上涌,斥道:“那里面鱼龙混杂,连我们都没去过,你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连个护院都不带就想跑去,简直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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