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燕恒无措起来,也是懊恼,用力拽着谢谭幽手臂的手缓缓放开,轻轻的扶着她,像是什么宝物,生怕弄碎了般。 “阿谭。”燕恒声音放轻又小心翼翼道歉:“抱歉,是我没控制住脾气,我不该大声对你说话。” “我只是有些不明……不解,你不理我,态度那般冷,我也是会情绪不佳的……” 谢谭幽肩膀颤抖的越发厉害,燕恒喉头干涩,轻声询问:“你怎么了,能不能和我说?无论什么事,我都帮你解决好不好?” “你不要哭。”燕恒最怕谢谭幽哭了,每次听在耳畔,都好生心疼,他眼底微酸,又放轻了声音:“不论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摆平。” 谢谭幽深吸好几口气,才将泪水一点一点憋回眼眶,她推开燕恒,声音虽颤又有冷意:“我昨夜说了,过几日我会去寻你。” 话中意思直白,这几日便不要相见了。 “你也不要管我。” “……” 燕恒垂眸看她:“你不是不想看到我,还是因为其他?” “我只是说过几日。”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我知道了。”燕恒退开两步,拉开彼此距离:“我这几日不在你面前出现就是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晚幽院,一路往门口去,面容沉的能滴出水来,下人见了纷纷离远了些,不敢上前。 燕王府门口早已停着马车,燕恒淡淡瞥了一眼:“两辆?” 黑风忙道:“另一辆是王妃让人备下的。” “……” 燕恒冷笑一声,上了自己马车,黑风一直等在门外,看着燕恒这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唯一肯定的便是燕恒此刻很生气。 “愣著作甚?”燕恒凉凉嗓音传来:“等着本王给你当车夫?” “……” “属下不敢。”黑风忙快步过去驾马,扯起缰绳正准备走,燕恒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将那马车拆了。” “……” 黑风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头去看燕恒,是要他拆了谢谭幽的马车? 他怕会错了意,小心问道:“王爷,是要拆王妃……” 燕恒打断他,冷声道:“本王现在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不是。”黑风心头一凛,忙跳下马车,走至前方的那辆马车,直接将那匹马放走了,没了马遍不是马车,也是跟了燕恒多年,现下才慢慢反应过来,怕是与谢谭幽闹了矛盾。 想清楚,黑风暗自腹诽,将谢谭幽的马车拆了作甚,难不成是吵架没吵赢,故意惩罚她走路? 想不到,他们家王爷竟然是这种人。 “诶,这马车……” 黑风刚走到燕恒马车前,就听见后方声音,他脖颈一凉,有些心虚的看向谢谭幽,谢谭幽也刚好看过来,他怔了一瞬,忙垂眸,跳上马车,准备驾马先离开。 燕恒道:“王妃马车坏了,还不将人请上来。” “……” 黑风都惊了,好久后才总算总算真的反应过来,敢情燕恒是为了与谢谭幽同乘马车。 “王妃。”黑风朝谢谭幽走去,恭敬道:“马车既是坏了,不若与王爷同乘?” 谢谭幽扫了眼那没马的马车又看向燕恒的方向,心头轻叹,这人也是太幼稚了。 也未说什么,而是抬脚朝燕恒马车走去。 马车宽敞,二人面对面而坐,燕恒垂眸,并未看谢谭幽,谢谭幽下意识抚了抚腰间荷包,坐到边上,轻轻闭目养神。 没一会又睁开。 眼眸微颤,似是有些后怕,缓了会又掀开窗帘一角看长街之景,燕恒缓缓抬眸,凝着她面容,眼底神色情绪复杂,好像装了很多东西,很累,而又不敢睡。 她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就对他这般。 没一会,便到了帝师府中。 群臣都来了,就连云启和云裳也在,有不少大臣在空隙中与云启交谈又站在他一侧,想必,是昨日云崇的话让众人心头燥热了,群臣能来的这般齐全,大多怕是打听到了云启也会来。 谢谭幽目光落在一身素服,眉眼清傲的萧婉身上,偌大帝师府中,如今只剩下她一人了,此刻,她没有痛哭流涕,而是将帝师的身后事安排妥当,领着一个又一个的人为帝师上香,听着旁人念他之语,眸中泛红,却强忍着不哭。 “节哀。”谢谭幽上了三炷香后看向萧婉。 “谢燕王妃。”萧婉微微俯身。 温凛和萧然也是来了,纷纷上了香后才退至一边。 谢谭幽看着人群中的萧然良久,才别过眼看温凛,出声唤道:“表哥。” “幽幽身子如何了?”温凛上下打量她,想起昨日看到的伤痕,皱眉道:“遇见那种事也不知道和我说。” “这不是没事了。” “若是有事呢?” “不会的。”谢谭幽道:“表哥不必担忧我。” “我倒是想问问昨夜。”昨夜她不在宫中,今日听闻那圣旨十分诧异。 温凛简单将昨夜干清宫的时说给谢谭幽听,云崇能忽然这般倒是让人意外又感觉心下不安,谢谭幽眉头轻蹙,云崇竟是要传位云启吗。 上一世,云崇也封过云启为太子,似乎就是在这个时候。 可是今生,怎么可能呢。 今生,萧然在京城啊,如果云崇知道萧然身份又怎么会再立云启…这其中定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 一个时辰后,谢谭幽才从帝师府出来,燕恒比她出来的要早,不知是回府了还是去了何处,她本想直接离开,沈妤却唤住她。 “你看那里。” 谢谭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心头微沉,却未说什么,只是淡淡垂眸,回想这几次,好像有云裳的地方,她每次都能见到她去寻燕恒。 她道:“走吧。” “这就走了?”沈妤轻哼:“我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 “不……” 才说了一个字,沈妤就已经脚尖点地飞上屋顶,快步朝燕恒与云裳所在屋顶下而去,谢谭幽看着无奈摇头。 燕恒早在谢谭幽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她了,本想抬脚离开,与她说几句今日,却见沈妤飞身过来,他眉头渐渐松下。 不禁想。 谢谭幽是不是看到他与云裳在一处不开心,所以便让沈妤前来偷听。 云裳见刚刚还冷冷的燕恒,忽而心情不错,有些不解,轻轻唤了声:“阿恒哥?” “离本王远些。”燕恒淡淡道:“你说的本王不感兴趣。” 看着谢谭幽不理自己的模样,他不过是心头烦闷,出来透透气,不想,云裳竟然跟了出来,到底是一开始给她几分脸色,让她得寸进尺了。 “你在这做什么?”云启声音忽然传来。 谢谭幽皱了皱眉。 真是阴魂不散。 “昨日忘了和你说,蛊虫之血已经在你身体蔓延开来,除非以血换血,否则,你会死的很快的。”云启低低笑道:“而好巧不巧,你体内适用了燕恒的心头血,世上,除了他,无人能救你。” 谢谭幽身体逐渐冰凉,不可置信看向云启。 云启声音如魔咒,很轻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你们二人,只可以活一个。” “……” 谢谭幽心头颤颤,朝后踉跄两步,是有人稳稳接住她才不至于又踉跄,熟悉清香扑鼻,心头才一点一点的缓而平静下来。 燕恒垂眸看谢谭幽,确认她无事,才抬眸看向云启,一双眸子犀利而冰冷,云启弯眸,眸中尽是饶有兴趣的笑意。 只是没一会,他便无法笑了。 燕恒一脚踢在云启胸口,令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又重重砸在地面,这般巨响,帝师府中不少朝臣都见到了,眼皮狠狠一跳,却无人敢上前。 燕恒冷冷瞥了云启一眼,“再敢骚扰本王的王妃,别怪本王手下无情。” 丢下一句话,便带着谢谭幽离开。 马车之上,二人谁也没有开口,直到快到燕王府,燕恒才看向对面的谢谭幽,沉声问道:“云启跟你说什么了?” 刚刚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没什么。”谢谭幽身体还是冰凉的。 燕恒眯了眯眸子:“昨日,你是不是也见了他?” “没有。” 马车忽而停下,谢谭幽掀开马车帘子就下了马车,未等燕恒,而是将人甩开,又让沈妤在后看着,自己一人去了李谪院落。 见到她,李谪很是意外。 谢谭幽开门见山:“师父,如果,没有燕恒的心头血,我还可以活吗?” 李谪道:“若阴阳花到手可以一试,不行只能等冬日。” “我说的不是这个。”谢谭幽看向李谪,一字一句道:“我说的是血傀之蛊。” 李谪喝茶的动作猛然一顿,“谁告诉你的?” “云启。”谢谭幽也不隐瞒:“他说我如今体内蛊血蔓延,若想活命,只能以血换血,而如今,我体内适用了燕恒的心头血。” 简单来说,是以命换命。 李谪将茶杯重重搁置,冷哼道:“他告诉你,是不安好心。” “我知晓,所以才会前来再问一问师父,我如今身体,可是与他说的那般?” 李谪想了会,最终还是点头。 以血换血,这是他在苗疆寻到的解蛊也是真正救谢谭幽的法子,他没跟燕恒说,就是怕燕恒去做了一些傻事。 谢谭幽眼睫一颤:“如果没有心头血,我能活多久?” 李谪叹道:“我初见你时,你就是个将死之人,是阿恒执拗。” “……” 如此,便能明白了。 谢谭幽喉头有些胀,声音哑了下来:“所以,这三年是因他,我才可以活着,而如果没有心头血我就会死。” “嗯。”李谪道:“但你不会死的,等阿恒再去南燕时,拿了阴阳花回来你体内毒素说不定可以解,至于蛊虫,我虽暂时没有办法,但……” “我不会再用他的心头血了。” 李谪皱眉,先前燕恒用心头血救谢谭幽,他又心疼又气,可后来看着谢谭幽几次吐血昏迷难受,他终于也是不忍,今日又听她这般说,心头闷闷。 他道:“若你毒发或是蛊发作,没有心头血压制会死的,最多可活三月,但若相枝子解了,你活的时间会多些。” 所以,他才会告诉燕恒先去寻了那阴阳花一试。 从李谪院中出来的时候,谢谭幽已经调整好了面容心绪,只是被那刺眼阳光照耀着,总觉悲哀。 她竟然是个将死之人。 在青龙寺那三年,被病痛折磨,她难受的想死,可现下也是一样难受,她却不舍死,可她又没办法活。 当真无奈啊。 也是怕了,燕恒让她多活了三年,已经可以了,而她已经对不起他,总不能在这一世还要让他把命搭进来,孟南溪已经孤身一人,可不能再没了燕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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