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土球子蛇很毒的,以前开荒的时候,就有人在山上遇到过这东西,救都救不回来的,死得可快了,很吓人。 “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观察了。”林雪君转头望了望四周,“巴雅尔的状况不适合长途走动,我今晚不想让它回家了,准备就带着它在河边过夜。 “得胜叔,是不是河边会有许多动物来喝水,晚上留在这里危险吗?” “既然巴雅尔不回,那其他动物就也在山上过夜吧。不然让我们赶它们回去也挺费劲。”赵得胜看了看四周散布着的低头吃草、抬头吃树叶的牛羊、驼鹿、马和狍子,在草原上放牧胜在可以骑着马赶牲畜,在林间小径他们又没有适合森林行走的鄂伦春马,动物们如果不跟行,赶起来能把人累死。 “一会儿干完活,额日敦,我,阿木古楞,都留下来跟着你一起住在山上,咱们等巴雅尔好了再回驻地。” 赵得胜当即点好了兵将。 “我回去取些木材和兽皮、毡子,再带点奶茶和牛粪啥的,咱们晚上在这儿吃,夜里大家熬着奶茶,轮流守夜。”额日敦点点头,背上背篓便要下山。 “我跟你一起下去,家里之前炸的土豆丸子,正好都带上来,晚上喝茶的时候饿了吃也行,晚上吃也行。”霞姐也背上了她的背篓。 接下来赵得胜带来的人在圈围外砍树除草清石头,整片后山开一条环围路肯定不是一天能搞定的,但河外围区域先清出来还是做得到的。 因为黄鼠狼之前大概被蝮蛇追,或者在追蝮蛇,才跑到河边,在被驼鹿顶死前已经释放过一次臭气了,虽然没有用臭腺攻击驼鹿,但身上已沾染了臭腺液,味道极其不好闻。 加上它的腺液有毒,肉中还带有轻微生物碱,人吃了会有损害,是以得胜几人看到黄皮子尸体后也没有扒皮或者食用的打算。 干活休息的间隙,赵得胜在河边挖个坑就给埋了: “这东西一只一年能捕食两三千老鼠,只要不进驻地偷鸡偷羊,就是好动物。” “黄鼠狼的毛不是最适合做毛笔了嘛,你咋没拔点毛留着用?”额日敦有些可惜地问。 现在物资紧缺,好不容易猎到个动物,皮不能用,肉也不能吃,那薅点毛总行吧。 “它死前不久放过屁,臭得跟什么似的,做毛笔你用啊?一边写字一边熏得要晕过去。”赵得胜撇撇嘴,不客气地道。 “这毛笔好啊,臭归臭,半夜还能有美女上门。额日敦,要不你再把黄皮子挖出来,薅点毛自己做个毛笔用?”一个年轻人一边坐在河岸边洗脚,一边调笑。 “咋还有美女呢?”额日敦挠头。 “这死黄皮子的姐妹长辈啥的,闻着味儿就来了,哎,扒着窗户一看,有个人类把同族的毛做成毛笔了。这个气啊,摇身一变成个美女,进屋把你迷了,啃你的肉。”赵得胜转头哈哈笑着吓唬道。 他话音才落,一阵山风吹过,树叶被吹得呼啦啦响。落叶松的针叶和其他灌木的叶子噼里啪啦擦碰,仿佛有妖怪正愤怒地摇树发威。 额日敦缩起肩,忙转头朝着黄皮子坟的方向合掌拜拜,嘴里念叨道:“莫怪莫怪,我瞎说的。”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大家听了赵得胜的故事本来都有点紧张,瞧见额日敦的怂样又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穆俊卿等人在山下听说林雪君他们晚上要在山上过夜,纷纷表示要来帮忙建三角形的撮罗子(鄂伦春山中木屋)给人临时居住,再搭个临时棚圈,把牛羊圈起来。 呼啦啦背着各种东西全上山了,原本空灵安静的森林一时挤得全是人。 穆俊卿背着木柴等东西刚过来就听到赵得胜他们讲鬼故事,当即笑着道: “要是真有黄皮子变美女,千万抓住别让她跑了,咱们绑上它带去首都游街。” “看它还敢不敢出来啃额日敦的肉。”王建国探头在后面道。 “你咋也来了?”林雪君诧异地问王建国,大食堂的一号大厨都上山了,今晚驻地大食堂就司务长一个人做饭吗?那哪忙得过来。 “哇,你也不看看,咱们留在驻地的才多少人啊,这么多都在山上,驻地今天晚上根本不需要做太多吃的。”王建国将背篓往地上一放,里面都是土豆啥的,菜肉调料和便捷的小锅都给背上来了。 这是要在山上过日子啊。 “看你多厉害。”林雪君站起身抱了抱巴雅尔的脖子,“你不能下山,不仅驻地里留下的牲畜们全要留下来陪着你,连半个驻地的人都过来了。” “是啊,咱们生产队能没有大队长,可不能没有巴雅尔。”王建国哈哈笑道。 “这话你也敢说?等明天下山了,我帮你转告王小磊!”赵得胜哈哈笑着嚷嚷道。 “哎!哎!得胜叔你咋这样呢,我就瞎说一句。”王建国忙讨饶,又惹起一阵笑。 赵得胜、穆俊卿他们上山前都吃过中午饭了,只阿木古楞和林雪君俩人空着肚子。 黄鼬不能吃,那就只有把蝮蛇洗洗吃掉了。 阿木古楞剥了蛇皮,取了蛇胆,王建国要上手帮忙,林雪君高举手术刀,昂着下巴道:“不!让我来!” 她刷刷两下将手术刀在面前挥舞出刀光,随即擦擦擦起落,在平整的石头上将蛇肉切成一块一块的小肉丁。 “铁匠盖旺大哥每周帮我磨刀,它比你那菜刀好用。”切好肉,林雪君仔细清洗手术刀,得意地向王建国炫耀。 “女刀客说的是!” 王建国笑吟吟装模作样地朝她作揖,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林雪君朝王建国笑着翻个白眼,转手将装药的小铝盒清洗干净,盛河水煮了蛇汤,洒上点药箱里用来配药剂的盐。 在附近摘一些野葱野菜,加上额日敦回来时带的馒头,便是简单一顿。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恰逢大家搭撮罗子、砍树开路休息时,于是一群人在河边蹲坐了一长列。 大家有的把脱了鞋子袜子把脚伸进河水里荡,有的蹲坐在河岸边的石头上用木棍子玩水,有的抱着膝靠着树、看河里树的影子和波上的光。 林雪君和阿木古楞轮流捧着铝盒喝汤,她吃几口肉、喝一口汤再吃点菜,然后把铝盒递给另一人,自己就着刚才尝到的美味啃馒头。 像是礼让,我吃好了,你吃你吃。 又像是抢食,你吃好了没啊,快给我也吃吃。 于是吃午饭也变成了一种游戏,排排坐,吃饭饭。 赵得胜指着不远处落叶松下的绿叶灌木,告诉林雪君: “那是榛子树,你仔细看,能看到它们其实在开花。 “榛子的雄花没花瓣,风一吹花粉乱跑。雌花也很小,暗红色的。 “子房刚开始颜色很浅,四周抱着绿色的厚萼。到七八月,果实逐渐变成红棕色,开始变硬,就渐渐成熟了。” “得胜叔真不愧是森林通。”林雪君慢慢咀嚼细腻软嫩的蛇肉,土球子虽然有毒,倒很好吃。虽然它咬巴雅尔和驼鹿时庆幸它是条小蛇,但吃的时候又不免嫌它太小了,要是能再大点,就能吃得更过瘾了。 河岸这边的人,目光都顺着赵得胜的手指打量对岸的榛子树。 小小的灌木,从不曾像落叶松那般参天俯瞰河道,也不似李树会在春天盛放满树如雪般的小花,它无声息地蜷在高树阴影下庇荫,害羞地承接斑驳变化的阳光,默默生长,默默开小小的花。 即便从没灿烂过,到了秋天,却也能坠上满树果实,承托丝毫不逊色的丰收。 河风掠过,不起眼的榛子树舞蹈得可真欢快。 林雪君这顿饭吃得很开心,怡然自得仿佛回到了小学春游时光。 如果饭后没有忽然想起他们盛河水做汤前,小红马曾在上游打滚洗澡,她的心情会更美丽几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傍晚,小牛跑到巴雅尔腹下准备喝奶。 林雪君惊得直扑过去,把刚叼住奶头还没吸吮的小牛吓得从巴雅尔腹下逃走,跑出去一米多才敢回头疑惑地张望。 林雪君这才松口气,严肃道: “毒奶!不能喝!”
第186章 旱春落幕 “他们奋勇前进着,只待秋天牛羊肥、鸡鸭壮。” 山里的夜晚, 在物理层面隔绝了俗世。 一切常规的工作在这里都没有,你甚至不能在这里看书、写日记。 除了北方墨蓝浓郁、洒满星星的夜空,就只有河水叮咚, 和春天夹杂着泥土、青草与松木香味的夜风。 巴雅尔的神经症状逐渐转好, 融血等症状则一直未加重,入夜后,它开始在人类刚搭建起的撮罗子边漫步,每每想往家的方向走,总是被围栏挡住。 最后便也放弃了绕路回家等办法, 守在人类附近, 静静地倒嚼。 看见它恢复反刍功能, 还撒了泡尿, 林雪君放心许多。 一个人生病与康复, 最明显的反应也常常出现在肠胃上下两端,能吃能拉哪怕在动物身上, 也是健康的一个表现。 撮罗子里铺上软乎乎的褥子,林雪君疲累一天,晚饭后就钻了进去。 木架子上方并没有风口, 门也没有。一圈毡围前敞开着的口子正对着篝火, 她便趴在褥子上,托腮静静地看篝火摇曳, 听大家絮语闲聊。 北方人真喜欢唠嗑,天上地下、日常的、听闻的、你的我的,什么事都能唠半天。谈话中不时爆出几句妙语,逗得所有人笑。 糖豆屁股对着篝火, 面朝着林雪君的撮罗子, 双爪往前一伸, 头平平地搭在上面,睡得充满安全感。 沃勒则像在家里一样,钻进撮罗子,林雪君的脖子在哪儿,它的下巴就搭在哪儿。呼吸吩儿吩儿地喷在她肩膀上或面颊上,像个自发热、毛茸茸,但有些过分沉重的抱枕。 人类喝着热茶精神百倍地尚未入睡,大狼和狗子们已经睡过好几觉了。 当大多数人都沉入梦乡,只剩守夜人独自饮茶时,大狼的脑袋悄悄抬起,四肢撑地,从林雪君颈边退出撮罗子。 全黑色的巨大野兽立在撮罗子的阴影中,警惕四望后,垂下尾巴耸起肩,低头吊目,无声无息地潜伏进黑暗,开始了它的夜间巡逻。 河上游一颗树上立着一只30厘米左右的夜间空中捕猎者,圈围外几十米处快速跑过一只小型野兽。河下游有一只狍子妈妈带着小狍子饮水,尝到危险的气息后,快速逃离…… 所有这一切都在沃勒的监控之中,它在黑夜的森林中穿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隔绝了潜伏着的每一个危机。 宁静的夜,有植物悄悄破土,发出人类难以察觉的窸窣声。 河流中的大鱼无声甩子,成为需要保护成千上万小鱼苗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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