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若薇只觉得钻心刺骨的痛,她咬牙看向隅园的方向,她疯狂想见自己的孩子,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即便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她就看一眼。 于是这日一早,她终是忐忑的来到了隅园,看守隅园的家丁认出自家的主母,当即就对看守隅园大门那些凶神恶煞的护卫们通报了几句,就领着主母入了隅园。 年若薇只假装来巡查,装作漫不经心道:“小阿哥今日可好些?现下在何处?” “回主母,小阿哥今晨刚退烧,这会正在西边的花园里遛弯。” “嗯,小阿哥需什么吃穿用度都捡最好的来,开支不够,就从我私账上扣。” “此刻雍亲王在何处?” “王爷这会正在东边的书房里觐见江南的官员,商议康熙爷南巡事宜。” “嗯,都上心些,你先下去吧,我再四处巡查巡查。” 年若薇目送那家丁离开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转身往西边的花园疾步走去。 她记得花园东南角有一处假山,从假山内的的缝隙能瞧见整个花园的风貌。 她此刻心急如焚,愈发脚下步履生风往假山小道狂奔。 远远的就听到了苏培盛的声音,年若薇顿时潸然泪下。 她赶忙躲在假山后,透过缝隙,她看见一个粉雕玉砌的孩子正在练剑。 小小的人儿正奶声奶气的对苏培盛撒娇,说想吃猪肘子。 年若薇不禁莞尔,小家伙还真是顽皮,大病初愈可不能吃这浓油赤酱的肥腻之物。 她甚至舍不得眨眼,只瞪圆眼睛盯着小家伙的一举一动,他容貌虽稚气未脱,但却生的极好,容貌与那人酷似,可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却与她一模一样。 年若薇听着儿子软糯糯的唤着苏培盛安达,一颗心都被萌化了。 忽而小家伙的目光落在了假山,仿佛在注视着她,年若薇赶忙蜷缩在地上,却忍不住悄悄起身偷看。 此时苏培盛看到小阿哥委屈巴巴的颤着唇,顿时心疼坏了,当即就拔腿去寻小阿哥喜欢的零嘴来哄他。 年若薇正在伤感即便离别,忍不住默默垂泪,忽而袖子被人轻轻拽了拽。 她低头竟然看见小阿哥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此时正伸手轻扯她的袖子。 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额娘,是你吗?” 年若薇不敢说话,吓得拔腿就跑,身后传来一阵伤心哭泣声,她心都快被哭碎了。 “呜呜呜,额娘不要晖儿了,呜呜呜呜求额娘别走,额娘抱抱我。” 年若薇只觉得肝胆俱裂,心疼的无法呼吸,再无法迈开沉重的脚步,她忍不住转身,俯身将儿子抱在怀里。 “晖儿,我的晖儿,呜呜呜...额娘好想你....”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抱着儿子亲个不停。 “额娘额娘,抱抱。”晖儿抱着额娘的脸,欢喜极了。 年若薇只觉得为了这一刻的相聚,即便粉身碎骨也值了,她不知为何晖儿会一眼就认出她是额娘,许是母子连心。 此时苏培盛的声音传来,年若薇赶忙捂着晖儿的嘴巴,柔声细语道:“额娘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在此等晖儿,别告诉别人,这是晖儿和额娘的秘密。” “连阿玛都不能说吗?”小家伙有些为难的皱起小脸。 “是,否则额娘就再也不来了。”年若薇满眼愧疚,她只能用这种谎言来哄骗孩子,自私的拥有短暂的母子相聚时光。 “晖儿记住了。”小弘晖听到额娘说再也不来了,顿时吓得满眼都是眼泪,重重的点头应允。 “晖儿,快些去你苏安达身边,额娘在这看你离开。” 年若薇依依不舍的放下孩子,站在原地死死咬着嘴唇,忍泪目送儿子离开。 此时苏培盛寻了些养肠胃的糖丸,笑嘻嘻的走到了小阿哥面前。 见小阿哥眸中蓄满眼泪,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顿时心疼的将小家伙抱在怀里,让小主子骑在他脖子上。 “小阿哥怎么不开心啦?苏安达驮您去湖边看天鹅去。” “好。”晖儿坐在苏安达的脖子上,忍不住转身看向假山,无比期待明日与额娘相见。 苏培盛陪着郁郁不乐的小阿哥在内湖里遛了一圈,就来到了隅园的小厨房里。 灶台边,穿着亲王蟒袍的雍亲王,正亲手将锅里好克化的汤面盛出,边走边吹凉那碗面。 “晖儿,过来用膳。”胤禛用帕子擦干净手之后,就将儿子抱到饭桌前。 “阿玛请用膳,”晖儿又抬眸看向阿玛身侧高悬的画像,又软糯糯的唤了一句:“额娘请用膳。” 每日三餐,小阿哥对着小年糕的画像说话之时,苏培盛就忍不住哽咽。 这些年来,王爷将小阿哥亲自带在身边照顾,只要不上朝,就既当爹又当娘,把屎把尿都亲力亲为,还不准他们这些奴才帮忙。 后宅里的女人都成了摆设,王爷用一生孤寂,在替小年糕守节,为了不让小阿哥忘记小年糕,自从小阿哥懂事起,王爷就指着画像,先教导小阿哥唤出额娘。 平日里三餐用膳之时,父子二人都会与小年糕的画像共膳,每一餐都有小年糕喜欢的膳食,所以小阿哥的口味竟然与小年糕酷似。 入夜之时,胤禛刚将小阿哥哄睡,忽而听见睡梦中的儿子笑着唤额娘。 他浑身一僵,心间弥漫绝望的钝痛,含泪坐在了书桌前,却失魂落魄的枯坐了一夜。 ......... 年若薇忍着雀跃欢喜回到了居所,这一夜她辗转难眠,一直盼着天亮,盼着辰时快些来。 她真的快疯了,竟然好几次忍不住激动的笑出声来。 终于熬到了辰时,她激动的再次来到了假山后,竟然看见小家伙早已等候在此。 “额娘,今日锦秋姑姑伺候,我让她去做酥酪吃了。” “晖儿,你喜欢吃什么?额娘明日亲自下厨给你做。”年若薇抱着儿子亲昵的贴着他的脸。 她正沉寂在喜悦中,忽而听见晖儿唤了一声阿玛。 她顿觉如遭雷击,吓得她紧紧的抱着晖儿,浑身恐惧的颤抖着,不敢转身看向身后。 “放肆!你是何人!!” 她身后传来四爷愤怒的呵斥声,年若薇战战兢兢的放下怀里的小阿哥,无奈垂着脑袋,曲膝匍匐在四爷脚下。 她忍着恐惧,刻意用吴侬软语掩饰自己原本的声音:“民妇陈文宴嫡妻生氏,叩见雍亲王。” 胤禛此时面色煞白,死死盯着那道匍匐在他脚下的熟悉身影,她虽刻意捏着嗓子用吴中腔调说话,可他还是一下子就认出她本来的声音。 她的声音,这些年来时刻都在他梦中出现,让他痛不欲生。 “你...起来...”胤禛此刻欣喜若狂,忍不住激动的剧烈的喘息着。 年若薇瑟瑟发抖的起身,避开那人想要将她搀扶起身的手,她依旧谨慎地垂着脑袋:“王爷恕罪,民妇只是前来巡查隅园,以免怠慢贵客。”
第82章 “年若薇!!!!!” 胤禛声嘶力竭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多年来压抑的绝望和悲痛欲绝的情绪,在这一瞬统统溃不成军,他只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为什么!! 为什么她明明活着,却不愿意回家看他一眼,为什么她如此狠心,竟然丢下他和孩子,她甚至成为别人的妻! 为什么明明一家三口终于在今日团聚,她却生疏的让他忍不住落泪。 “王爷您认错人了,民妇是陈文宴的嫡妻生氏。” 年若薇只胆战心惊的咬着唇,不敢抬头去看那张梦魇中时常出现的脸。 “王爷恕罪,微臣的发妻生氏若有冲撞之处,请见谅。” 陈文宴收到年氏擅入隅园的噩耗,一路上风驰电掣的赶来,此时他气喘吁吁疾步来到年氏身侧,看到瑟瑟发抖的年氏,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护着。 “大胆!!” 胤禛眼睁睁看着年氏被别的男人拥入怀中,顿时怒不可遏,抬手就抓住年氏的胳膊,想要将她夺回来。 忽而咔嚓一声让人心悸的骨裂脆响,她的胳膊竟然脱臼了,胤禛吓得慌忙松开手,他方才并未用力,只不过如从前那般,想亲昵的拥她入怀。 她似乎不对劲,定是病了,胤禛顿时目眦欲裂。 “苏培盛,立即传太医!” “不必劳烦王爷,微臣的发妻生氏自幼体弱多病,微臣习惯了。” “习惯?” 胤禛愕然看向年氏,此时她竟一声不吭的将脱臼的手臂推了回去,她从前最怕疼,欢爱之时,他吻的重些,她都忍不住疼的嘤咛。 可如今却能忍受断骨剧痛。 “薇儿,你是不是病了?” 胤禛满是恐惧和惊慌的伸手,想要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可指尖才触及到她的衣袖,却又不忍的顿在原地,他怕再伤害到年氏。 “夫君,是我不对,我们快些走吧。”年若薇始终都没有看那人一眼,此时她依偎在陈文宴怀里不敢动弹半分。 “王爷,微臣还有家事需处理,告辞。”陈文宴打横抱起年氏,转身离开。 “额娘,呜呜呜,阿玛额娘走了,我要额娘,呜呜呜....” 身后传来小阿哥撕心裂肺的哭声,年若薇窝在陈文宴怀里,忍不住哭的泣不成声。 陈文宴一路上板着脸,直到将她放回到血棺材里,这才凝眉叹气。 “夫君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看看小阿哥,对不起,我现在就离开陈家。” 年若薇意识到自己今日的行径,可能会给陈家带来麻烦,赶忙哭着道歉。 “亲王而已,他并非君王和储君,我陈家还能抗衡,只是他定不会善罢甘休,有些棘手罢了。” 陈文宴有些无奈的摇头,那雍亲王算是皇子里罕见的可造之才,应该不会做出抢夺臣子妻的荒唐行径,除非他不要前程,想要与陈家玉石俱焚。 “夫人,这些时日,我需去江宁府巡查,你与我一道前往,先避其锋芒再说。” “好好好,对不起,夫君。”年若薇满眼愧疚,连连对陈文宴道歉。 未免夜长梦多,陈文宴连夜带着年氏前往江宁府,住在了长乐巷的私宅里。 连着几日,陈文宴都忙的彻夜未归,年若薇只乖乖的躲在私宅里不敢露面。 这日午后,私宅大门被人敲响,她诧异的看见叶天士的夫人林氏正哭天抹泪的站在门口。 “年糕,你义父出事了,求你救救他。” 年若薇心下一沉,知道他追来了! 可叶天士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绝对不能让那人伤害叶天士,于是忍着害怕,与林氏来到大悲巷内。 她才下马车,就看见叶天士的医馆前,站着两个便衣侍卫,苏培盛忽而笑眼盈盈的走到她面前,满眼都是激动的眼泪:“年糕,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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