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得如此深切,更让周扶危毒杀了明宜公主传闻变得可信。 这位公主的传言太多了。 那些鼎鼎有名的历史人物仿佛都和她相关。 传闻中她美貌,那么年轻就死了,更叫人觉得惋惜。 “玉如意在哪儿?我现在能去看看吗?”姜玥探出脑袋,客客气气地问。 她从小到大得到的玉如意有很多。 也不知是哪个落在了外头。 “可以的,我带你们过去。” 周寂看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无声垂下了眼睫,好像每次,在和她的过去有关的事情,她都是一刻都等不得的急迫。 周寂一点都不怀疑,若有朝一日,她有机会,定然会毫不犹豫、头也不回的离开。 往前走的姜玥忽然感觉到手里被坚韧的力道往回拽了拽,她回头,看着周寂:“你不想去吗?” 她试着挣开手,却似被困在笼中,她说:“你不用陪着我,我一个人过去就好。” 周寂吐了口气,面色不变,刚才那个瞬间的冷然仿佛只是姜玥的错觉,他低声说:“我陪你。”
第223章 我是恨他的 明宜公主的陵墓,没有记载,也不曾被谁发现过。 仅有的这两样属于明宜公主的物件都是在别处发现的,也是因为上面刻了字,才敢确定是属于明宜公主的东西。 不过这次的陵墓也并非是她的。 除了这柄玉如意,就没有别的发现。 研究员认真仔细的给两位外行人科普:“历史上明宜公主到底下葬在哪儿也是个谜团,也有江湖术士的传闻说她的尸首被装进了冰棺里,不曾下葬。” “不过传言不可尽信,但是吧,连平宣帝都不知道他的亲姐姐葬在何处,确实也很奇怪。” 姜玥在梦中见过自己的葬礼,黑白肃穆的灵堂,中间停着她的棺椁,怎么最后竟然没有下葬吗? 她忽然想起,死在她墓前的周抚危。 现在看来,周扶危当初做的事情都是她无法理解的,他若是真的偷走了她的尸体,听起来也像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该不会是周扶危死了也还想要和她死在一起吧? 姜玥这样胡乱的猜测着,很快就看见了被仔细放在玻璃柜里的玉如意,保存极好,仿佛没有经历过岁月的铅华,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 姜玥盯着玉如意看了半晌,记忆还很清晰,很快就想起来了,这似乎是当初周扶危让人送来的聘礼箱子里的一样。 只是她不喜欢。 母后不许她悔婚,十几抬聘礼退也退不掉。 她生气的时候,便从箱子里拿出一样,随手赏赐给其他人,或是硬塞给旁人。 她自己都记不清送了多少出去。 得亏离婚期没有多少时日,不然那十几抬箱子的聘礼都不够她往外扔的。 姜玥盯着这柄月白色的玉如意,看了许久,什么都没说。 她直勾勾的望着,人也不走,也不说话。 周寂也不知她在看什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的眼神暗了暗,悄声无息抿直了唇线。 这柄玉如意。 周寂在梦中见过,那些似是而非的梦总是混乱的毫无章法。 这是从库房里挑选出来的聘礼。 男人对婚事并未放在心上,因而只是过了一眼。 这一眼,就足够周寂记住了。 他不信什么前世今生,很多事摆在他面前却由不得他不信。 鬼怪力神于他而言,只敬不畏。 姜玥从里面出来,到了走廊时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她忽然停住脚步,差点撞上他的后肩,她说:“周寂。” 公主殿下并不是蠢人,有些时候看着懵里懵懂,只是她懒得去认真的琢磨。许多事,她心里也通透的很。 周寂应当早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 哪有换了个芯子,朝夕相处下还全然毫无察觉的呢? 姜玥喜欢他,便信任他。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对他的这份喜欢里,是不是掺杂了当年对那个在兖州里遇到的冷面少年,初见一眼惊艳的私心。 “我在。” 姜玥伸手抱住了他,靠着他坚硬的胸膛,她闭了闭眼睛:“我是被人害死的。” 周寂喉咙发紧,又干又涩。 男人抬手,轻轻抚着她薄薄的后背。 姜玥先前一直封闭着自己的内心,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保持警惕,她对他放开了一点点的柔软缝隙,对他打开了紧锁的心门,她需要一个倾诉的、发泄的口子。 闷在心里,时间长了也会闷出病了。 有时还会恍惚,到底从前是真的,还是现在才是真的。 精神错乱,分不清虚实。 姜玥继续说:“是我自作自受。” 她的眼尾起了红:“可我还是恨他的。” 周寂心头一凛,寒霜化作的冰刀准确无误的插进他的心脏,凿出血淋淋的大洞。 这个春天,可真冷啊。 周寂心里只有一个卑劣的念头,有些秘密,一辈子都不能让她知道。 恨意太沉,周寂从未在她眼中见过刻骨的恨,她虽有些娇气,左不过是吃穿用度上讲究精细些,不大受气,有仇必报。 却不是会轻易记恨谁的人。 倒也没什么值得让她去恨,哪怕是对孙成凤也仅仅只有厌恶罢了。 周寂圈紧了她的腰,紧紧贴着她细软腰肢的指骨,忍不住收了几分力道。 姜玥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也不用他开口回答自己。 她的眼泪慢慢砸下来,滚烫湿咸的泪落在男人的脖颈,她哭起来也没声,到底是个要自尊的人,从小到大也没这样哭过几次。 流了血,受了伤,痛的受不住了也不肯落一滴泪。 这会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咬紧了齿关,克制着不发出声来,哪怕哭了眼泪也是往上抹的。 她的声音还有些哽咽,从喉咙深处里挤出来似的,“我恨死他了。” 周寂的指骨因为过于用力掐得已经发白,凝住了呼吸,迟迟都默然不语。 过了会儿,缓过痛来。 他哑着声:“恨吧。” 声音低低的,淡的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没关系的。” 姜玥宣泄完压在心头许久的情绪,心里确实舒服了许多,起码没有先前那么窒闷。 她的眼皮肿肿的,眼睛红的像兔子,蓄着汪汪的水。 周寂耐着性子用手帕一点点帮她擦干净了泪,望着她湿红的眼睛,低头轻轻的亲了一下她的眼皮。 哭过之后人就容易犯困。 姜玥感觉她的眼皮肿得都睁不开了,她又生气又难过,生气自己居然可能连陵墓都没有!尸骨最后都不知被谁拿了去。 若是真被那周扶危给藏了去,姜玥光是这样想都觉着头皮发麻。 她对周扶危这个人的底线不抱期待。 这人后来疯疯的,也不是做不出奸尸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儿。 姜玥也不想自己吓自己,找不到她的陵墓也好,免得被发现最后是和周扶危同生共死,实在是要容易接受的多。 离开了研究院。 姜玥后知后觉发现周寂的情绪有些淡,可能是刚才被她哽咽着咬牙说出来的话吓住了? 她偏过脸,反手抓住周寂,她这会儿眼睛倒是不红了,鼻尖还是红红的。 她说:“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周寂否认:“没有。”
第224章 如神坠渊 “你别担心。”姜玥垫着脚,伸手捧住了他的脸,乌黑的眼瞳好像刚刚被水清洗过那么干净,见了底般的澄澈,她看着周寂,碰了碰他的唇角,她接着说:“我喜欢你的。” 她又不恨他。 她现在还很喜欢他呢。 就是其他人口中所说的热恋期。 周寂表面不显山露水的,什么情绪都瞧不出来,他低头,无意间蹭到了她的鼻尖,气息相近,浓烈的交缠在一起,他平静无声的咽下喉咙里的晦涩,他问:“可以喜欢的久一点吗?” 姜玥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她对周寂目前还没有厌烦的情绪,似乎这个热恋期好像真的可以存在很久很久。 “我尽量吧。” 周寂徐徐图之织起来的网,原本只想要她的爱,渐渐变得贪婪,而现在又不敢再贪心,只想不择手段的把人留住。 周寂没问她会不会离开,他能从她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人生态度里看穿她骨子里的坚韧。 底线就是底线。 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所以,他不能给她选择,不然会被毫不犹豫的抛弃。 姜玥没想太多,和他说完就打起了哈欠,昨晚凌晨三点睡早上七点起,紧绷的那根线松懈之后,精神也跟着懈怠了。 加上刚才又哭过,眼皮有点肿,更是有点睁不开眼睛。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要补个觉,到家了再叫我。” 周寂拿了条毛毯,搭在她身上:“睡吧。” 姜玥睡得很香,没心没肺的看不出刚才的难过,好像已经忘记了方才埋在他怀里痛哭流涕的一场。 伤心的事情忘得快,也是件好事。 周寂安安静静望着她,眼底是看破一切的那种幽深,晦暗的眸色丁点多余的悲喜都看不出来,他抬手,轻轻抚过她的眉眼,指尖停留在她的唇瓣。 她已经睡熟,胸腔微微起伏,气息平缓绵长。 大抵是做了什么好梦,眉眼舒展了许多。 司机把车开回了周家,他也没把人叫醒,直接将下了车,即便是这样,也没吵醒她。 看来是真的困狠了。 周寂把人打横抱在怀中,臂弯线条紧实,看起来就十分有力。 家里来了客人。 客厅有几位他母亲在学校里的同僚,很少上门做客,谁知难得来一次,还能见到这种场面。 周夫人看见儿子怀里抱着个女人,起初还没认出来这是姜玥,定睛一看,才看清楚她的脸。 离婚都是前两个月的事儿了。 她还以为她这心高气傲的儿子是不会走回头路,更不可能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周寂面色不改,被几双探究的目光盯着看也从容不迫。反而是周夫人替他尴尬起来。 “你这是…” “妈,小点声。”周寂提醒道:“她刚睡着,上午忙了点事情,有点累了,我先抱她上楼休息。” 周夫人想问的压根不是这个。 而是他和姜玥现在算什么关系? 哪家前期前夫还会这样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要断就彻底断了,要么就复合。 藕断丝连是最要不得的。 周寂走到楼梯口,回头看向他的母亲:“午饭不用让人叫我们,我陪她多睡一会儿。” 周夫人胸口憋着股气,都不知道从哪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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