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回身,踉跄几步才接住往下倒的傅知言。 他单手撑着墙面不让自己压在姜黎身上,呼吸又乱又沉,额前碎发似乎沾了水,半干地垂着。 姜黎顾不得其他,扶着傅知言进了卧室。 看着人进了被窝,她突然又感觉有些奇怪,伸手摸了摸傅知言的头发:“你头发为什么湿了?” “刚刚洗了澡。”傅知言拉起被子,只露出眼睛及以上,一瞬不瞬看着对面人,“你回去吧,会传染。” “怎么可能?”姜黎举起自己根本没肌肉的拳头挥了两下,“我小时候学过跆拳道,体质好得很。” 她才不走,来都来了,怎么也要多待会,不然爬那么久楼梯真的看一眼就走,那也太亏了! “嗯。”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听说他生病没有跑开…… 傅知言被压在被子下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给他塞了个体温计,姜黎踩着拖鞋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吹风机。 傅知言有些错愕。 对方却在他愣神时让他坐起身,坐在床边,举着吹风机吹他半干的头发。 暖风将发梢吹干,傅知言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块皱巴巴的毛巾,被人一下下轻轻抚平褶皱。 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姜黎靠得很近,淡淡的玫瑰香萦绕在周身,随着热风弥散在空气中。 好像被温柔包围。 他忍不住去看身边的女孩。 费力地举着手,白净的侧脸满是认真。 心口控制不住地泛出些许酸意。 傅知言低头靠近,让她更方便吹到。 忍不住闭上眼,悄悄想,如果时间再漫长些,将此刻拉长该多好。 让他这座漂泊的孤帆,可有片刻倚靠。 …… 吹完头发,姜黎放下吹风机,揉了揉举酸的手,第一时间是去看傅知言的温度计。 38.5℃,有点高,她想着去医院,但傅知言摇了摇头,“很快就好了。” 他态度坚决,姜黎也不好勉强,打算给他冲点药。 又想起来个事:“对了,你怎么会感冒的?” 昨天也没下雨什么的啊…… “没注意,掉进泳池了。” 傅知言咳了几声。 他穿着宽松的白T,动作间,肩头的面料向下滑了点,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还没反应过来,却感到肩头一凉。 竟是姜黎欺身而上,一把扯开他领口。 女孩视线落在他肩上,冷白的皮肤上,青紫痕迹交加,看上去像是被人用棍子之类的抽过,力道很大。再掀开他下衣摆,也有几道伤痕。 新伤旧伤交错,格外刺眼。 “别看。” 傅知言伸手,却被姜黎死死按着。 他眼尾泛着淡淡红晕,眼角下的泪痣格外晃眼。 活脱脱一副病美人的摸样。 姜黎此刻却没了欣赏的闲情逸致,进一步逼问:“掉进泳池能青一块紫一块?难道你家泳池还有肌肉版男没美人鱼埋伏你?!到底怎么回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快说!不然把你衣服扒光!” 为了配合自己的话恐吓他,姜黎猛地往前一扑,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呼吸,近在咫尺。 傅知言眼角的红更胜,撑在身侧的指节不自觉用力,骨节都泛着白,手臂青筋隐忍地起伏。 喉结轻滚,声线更哑:“……和傅誉打了一架。” 他说完,像犯错误似的,垂下眼睑,不敢看她。 姜黎问:“打赢了没?” “嗯。” 傅知言头更低。 却没想到头上落下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 女孩笑眯眯夸他:“真棒。” 傅知言愣住。 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他低声问:“不觉得我很坏吗?” “比我还坏?”姜黎歪头看他,“我把你衣服都扒了。” “你不坏。”傅知言下意识反驳。 “那你再给我扒一下?” “……不行。” “真小气。”姜黎哼了声,直起身拍了拍手,“好了,我现在烧水给你冲个药,你先睡着。” 傅知言点了点头。 眼神追着她轻晃的裙摆,一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手指按了按后背的伤痕。 闷痛传来,他眉头也没皱一下。 刚才对她说谎了。 伤不只是傅誉打的。 昨晚傅誉回了家,在楼下办泳池party。 傅知言下班回家经过时,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傅誉穿着浴袍,领口大开,肌肉上印满唇印。 傅知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只当没看见。 经过时,傅誉伸出腿,懒洋洋看过来:“你是比哥豁得出去啊,给姜黎当狗的感觉怎么样?” 他慢悠悠站起身,上下打量着傅知言,不屑哼笑,“她也就看得上你这张脸吧?” “阿言,你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信不信我勾勾手姜黎就这辈子非我不可?” 傅知言眼神冰冷。 知道傅誉是以为自己借了姜家的势才回傅家,故意挑衅。 内心却不受控制地蔓延起一丝惶恐。 傅誉常年游走花丛,女友换了一茬又一茬,比起很少与异性相处的他……要受欢迎得多。 她说喜欢他,可傅知言多次在深夜辗转,却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值得她喜欢。 他神色僵硬,傅誉笑得更欢,伸手要搭他肩上:“哟,什么表情啊?你妈那么会勾引人,区区一个黄毛丫头,难道你……” 话没说完他便被傅知言推了一把。 哗啦一声巨响,两人齐齐落入水中! 傅誉不怒反笑,说着更多过分的话来刺激傅知言。 傅知言将他猛地掐着脖子按在泳池壁上,漆黑的瞳孔中跳动着暴虐与残酷的野性。 五指紧缩,脑中却划过一张明媚的笑脸。 他陡然松开手,胸口大幅度起伏着。 身后传来佣人的尖叫声,有人慌慌张张去请老太太。 傅誉勾着唇,语气很轻:“怎么不继续了?贱种就是贱种。” 傅知言冷冷看过去,一言不发。 两人被人捞起来的时候湿淋淋的,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老太太罚去祠堂跪着。 傅誉扯着嗓子就喊他被欺负了,要上香告诉他死了的爹。 傅宜华被人扶着从楼上下来,见傅誉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大叫,直接叫人给扛起来带回房间关着。 佣人们匆匆离去,祠堂里只剩下她和傅知言两人。 突然地,实木手杖重重砸在傅知言肩头。 傅宜华厉声呵斥:“傅知言,他是你哥哥!” 沉闷的敲击声响起,敲在少年笔直的脊背上,一声又一声,在深夜里格外刺耳。 打得手麻了,傅宜华深吸一口气,语气冷静:“现在进公司的是你,不是小誉,公司的接班人也是你,你要清楚这一点。” “跪着,什么时候天亮了,什么时候再走。” 她说完,理了理微乱的袖口,直接离开。 门重重关上。 从始至终,少年都沉默地跪着,一言不发。 早上接近五点,才被允许离开。 他不想在家里多待一刻,便乘车回了这边的房子。 衣服在祠堂吹了一晚上的风,还带着湿意。 他不想换,仰躺在床上,闭上眼,任由自己被痛觉侵蚀。 周围安静得可怕。 他犹如置身无边无敌的孤海,沉浮或死亡都无人在意。 直到手机屏幕亮起。 置顶的对话框里,姜黎发来新的信息。 他才感觉,自己也像是被点亮。 衣服上还有灰尘的痕迹,傅知言看了几秒,摇摇晃晃起身洗漱冲澡。 她从来都是光鲜亮丽的女孩子,不能满身泥污见她。 …… 也许她不会知道,在等待她到来的这段时间。 他是怀着怎样期待又担忧的心情。 好在,她最后还是来了。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 …… 哐当! 铁制物跌落在地的声音将傅知言从回忆里扯了出来。 他下床,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了过去。
第65章 乖乖喝药有奖励 傅知言走到厨房门口,一眼就看见姜黎拿着抹布擦地上的水。 边擦边小声嘀咕:“这水壶怎么都没个把的,都拿不稳……” 她小心把水壶拿起来,却听身后传来低哑男声: “先擦干手再插电。” 刚打算先插上底座的动作一顿。 姜黎耳尖一红:“知道了……你赶紧回去睡觉,我这就擦手。” 她摆手让傅知言赶紧离开,插上热水壶后回头一看,发现傅知言还站在门口,不放心似的盯着自己。 姜黎只好说:“你乖乖躺着,病好了给你加分。” “真的吗?” 也许是病中的缘故,他眼尾洇着淡淡的红。 格外地……惹人怜爱。 姜黎把脑子里一些带颜色的想法甩开,表情认真:“不骗你,好得快给你加二十分。” 傅知言果然回了房间。 姜黎端着药过去的时候,见他安静躺着,像bjd娃娃似的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很轻很轻。 忍不住勾了勾唇。 傅知言早在她进门时便有所察觉,视线撞上,她将水杯递过来,“先喝药。” 她买的是一款很苦的药,还有点担心傅知言不爱喝,对方却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闷了。 姜黎很满意:“加五分。” 傅知言:“……” 虽然加分了应该开心,但总有一种自己被当小孩哄的感觉…… 喝完药,姜黎点的粥也到了,她和傅知言一人一碗。 下午,在傅知言的指导下做了计量学的作业。 夕阳透过玻璃洒落在脚边时,姜黎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傅知言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她该回家了。 侧过脸,傅知言已经闭上眼,呼吸平稳。 他闭着眼的时候也格外赏心悦目。 姜黎忍不住趴在床边看了会。 越看越觉得喜欢。 伸手点点他浅粉的唇瓣,很软。 她弯了弯眼睛,从包里找出个面包熊挂件放在傅知言枕边。 “乖乖喝药的奖励。”姜黎用很轻很轻的气音说,“我走啦傅知言,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挥挥手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声音响起。 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指尖缓缓抬起,碰了碰自己的唇瓣。 他忍不住想到她唇瓣的触感。 喉间又出现干渴的感觉。 傅知言翻了个身,拿过枕边的小熊,放在脸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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