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殿下这次平安归来,长公主殿下应该会放过他吧,再不济,宣王殿下身边还有宋大人呢。”洪公公笑呵呵道。 “说的有道理。就当是给六哥的磨砺吧。”霍瑾瑜放下手中的折子,看着折子中为谢少虞请功的事情,若有所思道:“听闻这位谢公子是谢言的外孙,难道生父乃是入赘?” “这……若是奴才没认错的话,这位谢公子和昭王妃若以血缘关系论,他们还是堂姐弟。”洪公公轻声道。 当年谢氏和苏氏之间的事情,可让大伙儿看了好一阵热闹。 只可惜,谢公棋差一招,为了保下家族还有小外孙,只能退让,现下谢少虞进京,代表谢氏也要重新回归到大家视线了。 “堂姐弟?”霍瑾瑜稍微一揣摩,一下子明白,谢少虞生父应该姓苏。 即墨苏氏可是世家门阀中金字塔尖的那一撮世家,能从他们手中夺回孩子,而且还用的是母姓,谢公果然威武。
第33章 霍瑾瑜继续看战报,上面说谢少虞居然斩杀了五名鞑靼,这算是有了实打实的军功。 之前听宋致说起过这个弟子,按理说应该是标准的世家子弟模子,看来不止会念书,武艺也不差。 等到人回来后,肯定要封赏的,就不知道他日后愿不愿意入朝了。 不过既然回京了,应该能干活吧。 …… 此刻南锣鼓巷一处宅院大门敞开,仆役恭敬地站在大门的两旁,恭敬老主人回京。 一名老者在书童的搀扶下,缓慢下了马车。 老者鹤发白须,一双永远笑眯眯的眼睛,让人感觉是个好脾气的人,大概注意养生,经常爱笑,老人除了眼尾的皱纹深些,面上的痕迹浅浅的。 谢言仰头看着宅院的牌匾,感慨道:“老夫终于还是回来了,不知道过往那些老友还记不记得老夫啊!” 旁边的小孙子谢骆旗笑道:“自从孙儿来到京城后,收到不少人的帖子,因为孙儿人生地不熟,就敢应下,等着您来呢。” “嗯,不错。”谢言缓缓点头,“少虞可传来消息了?边关战事正起,他有没有受伤。” 谢骆旗听到这话,顿时噘起嘴,“有宋先生看着,谢少虞肯定没事,您不用担心他。” 谢言闻言抬手指了指他。 当初宋致去老家做客,小孙子对他仰慕的很,奈何对方只看中了少虞,所以让本来看少虞不怎么顺眼的小孙子就更加不满了。 谢骆旗尴尬地扭过头。 他就是不喜欢谢少虞,明明只算半个谢家人,偏偏深受祖父的宠爱,而且还为了他请了宋先生,他们其他人都没有这待遇,而且当年若不是因为谢少虞,他们也不会现下才回来。 …… 曾太傅那边听闻谢言回来了,看了看手中的帖子,也不做耽搁,命令管家套马车。 谢言邀约的地方在京郊。 曾太傅到的时候,就看到一名老者坐在小河边持竿垂钓,河岸冷风簌簌,枯黄的小草在岸边蛰伏,借着阳光,偶尔能看到夹在其中的冰凌,小河上飘着一块块薄冰,仿若一块块刀刃,除了不远处的一颗光秃秃的老柳树,就只有老者身上穿的那身□□绿锦袍算是唯一的亮色了, 曾太傅的胡子被风吹的肆意摇摆,感受寒风迎面而来的热情,曾太傅现在就想一抬脚将对方给踹到河里。 谢言看到曾太傅来了,放下手中的钓竿,热情道:“曾兄,你来了,来一起钓鱼。” 曾太傅在孙子的搀扶下,小心走到岸边,上下打量他,“谢言,你将老夫喊道这里是发什么疯?” 谢言抬手指了指远处,“曾兄,你看,老夫已经这里买下了,打算盖几间农家屋舍,这里再种几株果树,岂不惬意?曾兄可羡慕?” 曾太傅再次审视对方一遍,确定谢言老糊涂了,啥也不说,转身就走,没走两步,袖子一重,扭头就看到自己被谢言扯住了。 谢言:“你还是这脾气,好了,居然你不喜欢,咱们钓鱼。” 说完,他指了指岸边放置的小椅子,钓竿、鱼篓、鱼食都准备好了,连火盆、瓜子花生都有。 “……”曾太傅胡子抖了抖,不过还是坐下了。 两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在初春冷风中钓鱼,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最终曾太傅打破平静,“宋致传来消息,他与宣王将四公主救了回来,现在在武靖卫休养,谢少虞也攒了军功,杀敌五人。谢言,你这个外孙到底怎么养的?” 他以为是块澄澈无暇的美玉,现在看来是“玉”是“刀”不好说。 谢言放下了手中的鱼竿,从火盆里扒拉一把烤花生,递给曾太傅一半,“少虞他生母早逝,看似通透明理,实际疏离淡漠,这样活一辈子,有些苦,所以老夫就厚着脸皮求了宋致,让他好好刺激一下这孩子,看看能不能让那孩子换一种活法。” 曾太傅大掌碾去焦黄的花生壳,嘴角微抽,“你就不怕宋致将人给带坏了?” “宋致若是教坏了人,到时候用不着老夫动手,你就忍不住了。”谢言顿时乐呵呵道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曾太傅拉着脸,一把将手中的花生扬了,另一手还攥着钓竿。 谢言顿感不妙,余光一瞥,忽然扬声道:“曾兄,你鱼上钩了。” 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尾小鲤鱼扯着鱼线在水面不断游荡,偶尔撞到河面的浮冰,引得浮冰颤动。 “老夫又不钓鱼,鱼上钩关我什么事。”曾太傅嘴上说着这话,还是一扬钓竿,想要将鱼儿弄上来。 然后细细的鱼线斜斜地撞上薄冰,薄冰如砍菜切丝一般,将鱼线割断了,已经上钩的鱼儿在水中转了一个圈,还贴心地跑到岸边,向曾太傅和谢言炫耀一下,然后一甩尾巴,直接消失在漆黑的河底。 岸边一阵沉默。 曾太傅低头看着手中的鱼竿,想着抽谢言几下,能不能解气。 “谢言,你选的是什么鬼地方!”曾太傅黑着脸。 谢言尴尬一笑,小心瞥着曾太傅,在阳光的照耀下,他脸上的皱纹都快成苦瓜了。 真是岁月催人老,他们都老了。 “上钩的鱼儿居然也跑了,真是世事无常!”曾太傅的孙子摇头晃脑道。 曾太傅:…… 谢言见状,连忙将自己的钓竿递给他。 曾太傅也不客气,又坐回了椅子。 谢言:“你现在是太傅,新帝的脾性如何?” 曾太傅眉梢上挑,原先他以为谢言今日只是为谢少虞,原来还有陛下。 “陛下待人宽厚,学富五车,勤于政事。”曾太傅淡淡道。 谢言:…… 没想到临老,曾兄居然学会了官场的套话。 曾太傅见状,又补充了两句,“陛下乃是先皇手把手教出来的,你觉得他的性子会是什么样?你既然回来了,想要进宫,递个令牌就好,难道还要陛下去请?” 谢言在朝中还有太子太傅的虚衔,不过一直没用上,想要进宫见陛下,陛下肯定不会推辞。 谢言扶额叹气:“唉,老夫就怕适应不了年青人的想法。” “哼!”曾太傅冷哼一声,“你的想法,就是年纪大的人有时也不知道。” 谢言:“彼此,彼此!” …… 次日,霍瑾瑜接到曾太傅的请假,说是感染了风寒。 霍瑾瑜担忧道:“严不严重?” 这可是古代,没有抗生素、没有消炎药,别小看一个小小的风寒,说不定就能随机带走一个壮年人,更不用说老年人了。 檀菱恭敬道:“奴婢仔细问了,太傅应该因为昨天受了凉,已经喝了药,症状不大,估计休息个两三日就好了。” 霍瑾瑜嘱咐道:“你带御医去看一下,曾太傅脾气倔,见面哄一下。” “奴婢知道了。”檀菱应道。 晌午时分,檀菱归来,也告诉了霍瑾瑜曾太傅染病的缘由,不止他,听闻谢公今日精神也不济。 霍瑾瑜嘴角微抽,真是年纪大了,脾气也都不得了,这个时节去郊区钓鱼,身子骨真是硬朗。 不过既然谢公也病了,对方德高望重,还是要派人去看一下的,提醒他们不要去郊外钓鱼了,她担心再折腾一次,两个老人家的魂被阎王爷给钓走了。 听到内侍转述的陛下口谕,谢言有些风中凌乱,他算是懂了曾太傅为什么说陛下是先帝亲自教养长大的。 ……果然和先帝的性子有些相似,真是不客气。 …… 宣王救回四公主母子,并且擒获鞑靼二王子阿克丹的消息传出去,让民心大为振奋,民间说书先生那里,宣王这一行人简直成了海中蛟龙,空中飞鹰,在鞑靼王庭,如入无人之境,甚至在一些版本里,连鞑靼可汗孟古都是他刺杀的。 一些百姓听到这消息,不由得感慨,“听说鞑子可汗身高八尺,有两头牛那么壮,居然被咱们瘸了一条腿的宣王殿下给杀了,鞑子也没有那么厉害。” “这些都是说书先生的戏说之言,我听说鞑子可汗不是被宣王殿下给杀的,是被他下毒给害死的。” “不对吧,这种谣言你们也信,宣王殿下毕竟瘸了一条腿,我听说宣王殿下口才很好,鞑子可汗明明是被他给气死的。” “六殿下虽然瘸了腿,但是他身边有好多能人志士,飞天走地如入无人之境,要不然也不会顺势还带走了一个王子。” …… 路边茶棚挤满了挺热闹的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火热,偶尔有一两个读书人看不下去,想要纠正大家的错误,最后被百姓打岔,反而带偏了,自己说的脸红脖子粗,反而给百姓看了笑话,引得周围百姓大笑不已。 在茶棚的斜对面二楼上,一扇窗户开着,坐在里面的人能清晰听到路边的讨论声。 褚青霞坐在窗边,竖起耳朵听着百姓们的谈论,看大家越说越离谱,不由得摇摇头。 鞑靼可汗孟古恐怕没想到,自己死后还被踩一脚。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一些谣言甚至还是对面这个年轻的小皇帝派人散播的。 “为何这般看着我?”霍瑾瑜低头吹了吹杯中的浮茶,轻轻抿了一口。 “陛……公子,您为何让人传这些不合实际的话,百姓都传成这样了,您就不管管吗?”褚青霞不解道。 霍瑾瑜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挺好的,六哥威名远扬,百姓也了解了鞑靼有多残暴,明白鞑靼并不是战无不胜的。” “可是……这也太夸张了。”褚青霞觉得再传下去,宣王就成天神下凡了,陛下就不担心自己的位子不稳吗? 霍瑾瑜:“夸张吗?老百姓能听得进去就行,对了,你的玻璃研究的如何?” 听到霍瑾瑜问起这个,褚青霞顿时苦着脸,“公子,您的要求太高了,我觉得现在的玻璃已经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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