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瑾瑜坐的厌烦了,从椅子上起身。 下方有些耳尖的考生察觉后,下意识抬头。 旁边的内侍厉声道:“不得东张西望。” 吓得不少人恨不得将头贴在桌子上。 霍瑾瑜摆摆手,“无碍,尔等莫要被朕影响了,朕随意看看。” 众人更是忐忑不安了。 霍瑾瑜先走到洛平川的桌前,发现他已经在誊卷了,不由得挑了挑眉,站在他身边看了两行,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洛平川察觉少年帝王离开后,绷紧的肩膀微微放松,纤细的手指微微松开,沁汗的掌心终于感受到丝丝凉意。 此次会试第三名是个中年人,面色冷肃,大概经常皱眉,眉间已经刻下一道深深的刀印。 霍瑾瑜看了一下,比起洛平川,此人写的四平八稳,看出应该是个比较务实严谨的人。 霍瑾瑜接着又看看谢少虞,发现他已经写完了,连卷子都誊抄完毕了。 霍瑾瑜见状,直接将试卷拿了起来,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顺便将之与洛平川的内容比较了一番。 平心而论,她比较喜欢谢少虞写的这份,但是若论高下,她一时也分不清。 谢少虞见霍瑾瑜眉心微皱,神色微紧,虽然他清楚自己的能力,但是陛下这样子,他还是担忧。 霍瑾瑜将他的考卷放下,连个眼神都不给,背着手离开了。 谢少虞:…… 霍瑾瑜绕了半圈,中途走到了徐於菟的身边,他还没有誊抄,还在草稿纸上删减。 霍瑾瑜见状,来了兴致,要知道草稿纸上可是答题人最原始的思想。 徐於菟见陛下对他的草稿纸感兴趣,就撤了撤胳膊,将整张草稿纸都挪了过去。 霍瑾瑜看了看,面上没有其他表情,背着手离开了。 等到帝王离开,徐於菟在纸上又删减了一些,然后开始誊抄。 …… 未时,偏殿钟声响起,掌卷官高声道:“时辰到!停笔!” 众贡生依言停下笔,面色正肃地望着前方。 掌卷官将一应草稿纸和卷纸全部收回,等到结束后,如先前一样,贡士们列队行学生礼告别礼部尚书等人,然后如来时那般,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从紫禁城侧门出宫。 自此殿试结束,贡士们需等待三日,三日后再次面见龙颜,就是传胪发榜之日,接着就是琼林宴了。 贡生门出了宫门,门口已经挤满了接送的马车和人。 徐衔蝉一眼看到落后谢少虞一步的徐於菟,连忙跑过去,“哥哥,见到陛下没有,他瘦没瘦?” 周围的贡生听到这话,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一些百姓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对其好奇也不奇怪。 徐於菟见状,屈指弹了她脑袋一下,和谢少虞等人拱手告别后,拉着徐衔蝉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徐衔蝉给他到了一杯水,“喝水,哥哥,你饿不饿,我给你买了肉包子,现在应该热乎着呢。” 徐衔蝉从角落的竹篓中掏出用荷花叶包裹的包子,递给徐於菟。 徐於菟一仰脖,将陶碗的水饮尽,拒绝了包子,“我现在不饿,就是累。” 虽说三个时辰中只写了一张卷子,但是当时精神高度集中,恨不得每个字都反复琢磨,他现在只想大睡特睡。 徐衔蝉见状,将包子放到一旁,“那等你饿了再说,陛下现在怎么样?” 徐於菟闻言笑了笑,“陛下自然是龙章凤姿,气度不凡,看着身量略矮你一些,只是站在那里,帝王威仪已经让我等震撼,有数人因为太过激动,都晕了,可惜我未与陛下说上话。” 徐衔蝉瞪大眼睛,“不愧是陛下!” …… “阿嚏!” 霍瑾瑜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喷嚏。 虽然动静不大,但是在此时的殿内却突兀。 殿中其他官员诧异地看着霍瑾瑜。 “陛下。”韩植连忙递了帕子。 霍瑾瑜接过擦了擦鼻子,随口道:“朕无碍,殿里的熏香有些重了,明日让内侍减些,众卿继续阅卷吧。” 官员见状,将注意力放在卷子上。 …… 傍晚,西沉的太阳在举行隆重的告别,厚重的金光洒满紫禁城,红艳的落日将天际的云霞烧成火红色。 街市上的人群开始急匆匆往家赶,贪玩的孩童被母亲的声音唤回,临街的商铺开始拆卸木板,京城的许多百姓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府衙的官员也都相互拱手告别。 而此时巍峨富丽的紫禁城中,众位官员还在审阅殿试试卷,时不时会因为争执而争吵。 …… “此乃谬论,简直是胡言乱语。” “你看不上,不能就说考生是胡言乱语,我看此卷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虽然观点激进些,可比那些什么内容都没有靡靡之言好多了。” “楚尚书,你话里话外说谁呢,此乃御前,考生为了求稳,这样答题无错,而且这篇策题也有优点啊,你听我说……” “真是纸上谈兵,天下万事又不是动笔杆子就能解决的。” “你不实践,为何就一棍子否决,我看它挺好的。” …… 霍瑾瑜被他们吵得脑袋嗡嗡响,按了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旁边的虢国公,“外公,你不去看看吗?” 虢国公笑呵呵道:“他们这群读书人吵起来比咱们战场杀敌都凶,再说就算他们吵破天,也是陛下你指定三甲。” 宣王闻言,凑到霍瑾瑜面前,“陛下,你属意谁当状元郎?” “和你有关系吗?”霍瑾瑜斜了他一眼。 “和我没有关系,这不是宋大人不在,他去年为了查账,消瘦了好多,我就想提前知道结果,让他不用担心。”宣王言之凿凿道。 “呵!”霍瑾瑜冷嗤一声,“六哥,我让你去户部,不是当甩手掌柜,也要干活的,朕现在整日忙的脚不沾地,见不得人闲。” 边陲与鞑靼、瓦刺的战事、南海的商路、国库查账、科举考试……条条件件都需要她过问。 宣王:…… …… 等到太阳彻底西沉,天际只留下一抹艳红的晚霞,众臣终于将前三甲的试卷选了出来。 礼部尚书将三份卷子送到霍瑾瑜的御案前,“陛下,此乃我等挑选出来三份最优者,臣等以为,谢少虞当为一甲,洛平川榜眼,徐於菟探花。” 霍瑾瑜将三份试卷依次摊在面前,沉眉不语。 户部尚书小心偷窥了霍瑾瑜一眼,谨慎道:“陛下,实际上谢少虞与洛平川谁为最佳,我等还有异议,一直争执不休。” 看陛下的意思,有意成全洛平川的“三元及第”。 谢少虞与洛平川都是解元,可惜会试时,谢少虞稍逊了一筹,让洛平川得了会元。 只能叹一声可惜了。 大理寺卿闻言,略带不满道:“王大人,咱们明明已经确认了,你这又是何意。” 礼部尚书道:“王大人说的没错,谢少虞与洛平川之间确实不分伯仲,要不然我等也不会吵得这般久。”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霍瑾瑜轻咳一声,众人噤声。 霍瑾瑜沉声道:“洛平川的文章颇得朕心,他既然已经是解元、会元,朕就成全他,来个三元及第,让百姓看看咱们景朝最俊俏的状元郎,谢少虞为榜眼,徐於菟为探花。” 殿内顿时一静。 片刻后,群臣拱手道:“谨遵圣令。” 大理寺卿笑道:“微臣以为,今儿这一届,最俊俏的不是状元郎,应该是榜眼。” “民间百姓都觉得三甲中最俊俏的应该是探花,虽然徐於菟长得也好,但是感觉不对味。”兵部尚书摇头道。 长得太漂亮了,若不是身量足够,他都要怀疑对方是女子扮的了。 宣王闻言,斜了他一眼,“听周大人的意思,难道因为谢少虞长得好,还要将他再撸成探花!爹娘给了他那样一张脸,又不是他的错。” “宣王殿下,你误会微臣了,臣可没有这意思。”兵部尚书连忙解释,“臣就是说说。” “是啊,宣王殿下,王大人不是这意思,说来,一甲三人的相貌真是一个比一个出挑,等到跨马游街时,满城的女子怕是要疯魔。”礼部尚书缓和气氛。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一笑,这话确实没错。 霍瑾瑜闻言,含笑道:“众卿可要为朕做主,朕可没有以貌取人,此次是三甲都是实至名归。” 众臣笑着应下。 第二日,昌宁二年癸卯科殿试结果公布,钦点洛平川为今科状元,谢少虞为榜眼,徐於菟为探花。
第39章 四月二十二日,初阳曙光洒满京城,紫禁城宫门处,新科进士门穿着御赐的深蓝色的广袖罗袍,静候宫门处,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徐衔蝉挤在最前面,不断向徐於菟招手,时不时和周围百姓炫耀。 一道钟声过后,紫禁城的大门开启,两队执戟羽林卫走出门洞,分别站在禁门两侧,周围的百姓见状,下意识噤声。 进士们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进入紫禁城,走到太和殿前的广场上,列队肃立。 进士们微微抬头,看着面前巍峨的朱墙金瓦,心神澎湃。 徐於菟轻轻抬头,远远望去,太和殿屋脊上的五脊六兽在阳光下仿若活了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众人皆肃静,等候礼部官员下一步吩咐。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礼部官员高声宣道:“宣诸位进士入宫觐见!” 进士们精神一振,肺腑热血涌动,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的太和殿,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礼部尚书手托带垫着黄稠的金册,抬眸一扫。 进士们肃然一静,屏住呼吸,殷切地看着他。 等到侧殿钟罄三声停止,礼部尚书揭开金册,朗声道:“宣顺天府谢少虞、梓州府洛平川、冀州府徐於菟进殿面圣!” 徐於菟眉角轻扬,薄唇微勾,原先昳丽的相貌越发吸引人。 谢少虞唇角噙着浅笑,余光瞥了瞥身旁的洛平川,对方神情淡漠,似乎不喜不悲。 …… 谢少虞、洛平川、徐於菟进殿后被引到偏殿,众人不敢随意扫视殿中摆设,按照之前的礼仪教导,在御案之前跪下,齐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瑾瑜看了看她选的三甲,满意地点了点头,压低了嗓子,沉声温和道:“平身,赐座!” 内侍太监搬来椅子,引三人落了座。 徐於菟有些拘谨地坐在椅子上,眸光专注地看着对面御案后面的少年帝王。 撇除昨日,这是他与陛下这么些年距离最近的一次,能清晰地看到陛下脸颊的细绒,身上龙袍上的一针一线。 霍瑾瑜也在打量他们,除了谢少虞,徐於菟、洛平川都是首次面对面这般观察,三人的相貌气质各有千秋,就是这么一对比,洛平川看着比徐於菟、谢少虞身板要瘦弱许多,将来不会是三人中最先秃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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