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思潼第一次看见干燥的雪,下初雪那天,她正在房里做卷子,写完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从天上飘下来的雪,一下子给她这个南方人惊呆了。 南方下雪,总是湿漉漉的,偶尔带着雨,可能几年才有一次鹅毛大雪,但那“鹅毛”飘落在地,很快就会化掉。 北方不一样,雪下下来,是干的,粗糙的手感,可以捏在一起,做成丑兮兮的小雪人。 杭思潼高兴得出去跑了一圈,被下班回来的梁时清给抓到了。 梁时清拎着人回来,给她拍身上的雪花,又让梁叔去把屋内温度调高点,说:“你以为这是在滨城啊?还能让你出去玩雪,外面可是真的会冻死人的。” “我没有跑到外面去,我是在家里院子跑。”杭思潼理不直气也壮。 “……你就是一堆歪理,院子那么大 ,跟外面有什么区别?何况你连秋裤都不穿,快上去把棉裤跟棉袜穿了。”梁时清严肃地摘完最后一坨雪花,催促杭思潼上楼洗澡换衣服。 杭思潼不情不愿地上楼了,到浴室脱完衣服,才发现她的腿有点紫,但她太兴奋了,没什么感觉,碰到水了才反应过来,外面是真的冷啊。 而且,就这一会儿,杭思潼又流鼻血了,明明在下雪,却干得好像在烤火。 晚上杭思潼又看了一次医生,可怜医生一把年纪了,顶着雪来的,交代杭思潼为了考试,不能乱跑了,她对北方气候不适应,万一感冒发烧就得不偿失。 考试在即,杭思潼不敢再作妖,这回真老实了,在家也乖乖穿毛茸茸的衣服裤子袜子,小心地度过了考试前的最后一段时间。 到了考试那天,梁时清特地安排了假期回来接送她,感觉比当年自己高考还紧张。 杭思潼反过来安慰梁时清,说:“你别紧张,我的成绩你还不相信吗?只要出题老师不发疯出知识范围外的题目,我都能举一反三,放心放心。” 对于专业知识稳扎稳打的人来说,考研真正难的是英语、数学、政治,因为平时用不上,可能都还给老师了,加上英语这东西,没几个人是真的把那几千个单词全背完的。 不过好在杭思潼的基本功是实打实的,英语数学都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只有政治难,她是纯理科生,政治这东西对她来说等于是上完高一就没碰过了。 杭思潼高考时的政策还是旧的,那时候同样分文理科,科目是固定的,选了理科,政史地就只剩非常简单的会考了,会考结束后,再没有接触过那些文科知识,要考试了,她也只是将课本全部看一遍,全部背下来。 至于大学里的政治类课程,杭思潼更没什么印象,因为她大学那几年刚好碰上改革,全改开卷了,就算不看书不听课,也能靠老师给的重点直接抄到九十分左右。 大学第一年杭思潼在围着楚文矜转,第二、第三年都在想办法赚钱跟混入上层圈子,许多可以靠短时间冲刺就能拿到高分的科目她全都压缩了学习时间,等到毕业,只记得课本内容,却不觉得自己深入学过。 政治偏偏就是靠理解总结归纳拿分的科目,能考多少分杭思潼不太确定,她觉得这种科目一向是看老师怎么给以及方便学校控分的,顺其自然就好。 考试那几天,杭思潼什么都没想,跟比赛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专心做完自己的事情,什么都不管,梁时清也小心翼翼,尽量不多说话,连吃饭都营养师搭配,只要杭思潼吃不出问题,就不让她纠结。 好在考试很快就过去了,杭思潼考完后,回到家把书包一丢,倒头就睡,看起来像是累得不行。 差不多睡了一天,杭思潼才缓过来,醒来后就先收到了学姐的恭喜,恭喜她考完试了,现在就安心等入学吧。 【杭思潼:啊?】 没反应过来的杭思潼给她发了这个字,然后就收到了学姐的解释。 有推荐信,杭思潼想过线很容易的,有时候就是要保一下英语数学政治成绩不够好的学生,只要加起来不太难看,加上学校压分,有导师保的都能过。 所以考研才说是小高考,它本身没有那么公平,但又给很多人希望,许多人觉得,考试尽力就好,但并不是每个学校都看国家线,有些学校为了人才不流失,自己不收,也压分压到学生无法调剂。 杭思潼在考之前就了解过这些,她知道有没有导师去考研,完全就是两种体验,现在得到学姐的恭喜,也保持着平常心。 冬天到来前,杭思潼去见过一次导师,跟她打听到的情况差不多,就是一个很闷的程序员,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反而问杭思潼一些专业性问题,在杭思潼都回答完之后,他也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看起来相当社恐。 下楼后,杭思潼看到梁时清居然还在家,便哒哒哒跑过去:“你今天怎么在家?这几天你都请假陪我考试了,工作不忙吗?” “你都考傻了,”梁时清忍俊不禁,先将一份甜点推到她手边,“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又快新年了,去年项目就没放人,今年怎么都得让大家回去过个年,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得休息休息吧。” “哎呀,我以为你们要忙到结束呢,居然还能忙一年空一年的。”杭思潼不太好意思地说。 梁时清听着,总觉得员工们好像挺可怜的,有种被胡萝卜吊着的感觉,实在累了给他们吃一口胡萝卜,然后他们就可以继续努力当牛马了。 这想法太危险,梁时清赶紧把它抛在脑后,继续说:“总之,今年我们可以早点回荆城过年,我想着,既然今年我回去,不然你就到庄园陪我一起过吧?” 杭思潼戳甜点的手顿住:“啊?我陪你去庄园过年?哪个庄园?不对,你不用陪梁奶奶去港城祭祖吗?” 梁时清摆摆手:“不用,跟我去山上的庄园,奶奶跟花姑回港城是老习惯,我们年轻人跟他们过不到一起的,我爸妈也不回去,他们不知道跑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如果没有答应你们一块去放烟花,我大概也是在首都这边继续工作的。” 山上的庄园,也就是之前杭思潼工作的那个,那庄园给了很多打工人一处安身的地方,不用因为过年就得回家吃苦头,同事们跟杭思潼说过,最喜欢拿庄园当借口了,只要能不回家,他们愿意在庄园里干一辈子。 杭思潼想着去年的烟花,少个人确实怪怪的,难怪苏伊尘误会呢,她就点头应下:“也行,庄园里人不少,林松玉不高兴了,也能过去住几天。” 去年是梁时清没回来,林松玉一直跑来跑去,他们倒是可以去庄园休息,但是想着位置挺远的,去了还得爬山,怪给自己找麻烦的,就不去了,最终还是每天开车。 有梁时清在的话,感觉就方便多了——开车累了有人接手。 梁时清见杭思潼答应了,就将个安排写进了日程里,写完他才问:“为什么林松玉会不高兴?” “哦,你说这个啊?挺正常的,没几个年轻人喜欢过年过节的,长辈们只会说一些令人生气厌烦的话,好像无论是什么样的家庭,遇见这种节日,总得出一点矛盾,林松玉去年就因为爸妈说他混日子,跟他们吵架。”杭思潼简单地描述。 这种事对杭思潼来说见怪不怪了,她养父母过年的时候还打架呢,养父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养母头上砸,然后大过年的也不好去医院,就在家随便找东西堵上,等过了初五才去医院的,期间两人还打了无数次。 只要过年过节,杭思潼就没见过一户人家是和和气气过完的,不是吵翻天就是全武行,还有所谓一家之主对着家里所有人又打又骂,这样的节日,有几个年轻人想回去过呢? 不是说世界上没有平和稳定开心的年节,是杭思潼能接触到的每一个阶层,都有类似的问题,连林松玉这样的家庭,都多有抱怨,可想而知如果是一个本身就充满了问题的普通家庭,会有多少争吵。 杭思潼自打离开养父母,就没操心过年节的问题,别人家的痛苦跟愤怒与她无关,反正在剧情里,那些男女主家,总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梁时清给杭思潼倒了杯果汁,说:“倒也正常,我们家全是冷静的人,吵不起来,也有大家都不爱凑作堆的原因,如果今年林松玉又被骂了,就让他过来吧,没关系。” 考研出成绩需要时间,首都却变得愈发冷,梁时清的意思是,等元旦一过,就回荆城,避开假期旅游高峰期,同时可以让人回去打扫一下山顶小院。 平时梁家奶奶的住的那个庄园是在她自己名下的,有她自己的安排与处理,梁家人都注重独立与私人空间, 长辈小时候给了梁时清尊重,长大后他也应该懂得不去动长辈的东西。 距离出发还有十几天,杭思潼开始想,应该给朋友们带什么特产了,渝城的一份、荆城的一份,连滨城别墅里的管家阿姨们也有。 各种特产寄过去需要时间,不能选生鲜,杭思潼很是谨慎地挑了不少,当然,还有照片,她因为水土不服,拍的照片很少,做成明信片也没几张,不过搭配上特产,看起来就多了。 哪怕林松玉他们对首都根本不陌生,杭思潼觉得也应该给他们带伴手礼,这是不一样的。 忙碌起来的时间过得快,转眼就到了梁时清约定航线的时间,可以直接停在山顶小院的停机坪上,少了中途赶飞机的时间了。 杭思潼还问梁时清,为什么他出行这么奇怪,有时候坐私人飞机,有时候又去坐普通的客机,有种少爷去体验人间疾苦的感觉。 梁时清好笑地看着她:“是看时间,航线要提前申请,如果我临时赶时间要走,还是直接买票最方便,或者,去借别人已经有航线的私人飞机,这次咱们回去,路上没有家里的加湿器等等装备,你要是不舒服怎么办?所以我提前让严秘书申请航线了。” 没想到,这问题居然还能转回自己身上,杭思潼都愣住了,嘀咕:“我也没这么娇气,不是碰一下冷空气就枯萎了。” “嗯,你不是,但我会担心。”梁时清回答得很自然,他打心里这么认为的。 杭思潼听完后慢吞吞偏头,不去看梁时清,第一次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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