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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方的深坑跳下，地底下无妄花枯萎过后的藤蔓刚好可以借助而下，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腐烂的气息，令人心生厌恶。 这弯弯绕绕的藤蔓直通下面，却像是看不见尽头似的，鹿娩娩不知道这地底下究竟有多深，苏念笙还撑不撑得住自已去见她最后一面。 回想起往日种种，苏念笙也算是一个称职的万剑宗长老，虽然有时候很不靠谱，但鹿娩娩不希望她就这么死了。 她算是万剑宗难得还有良知的好人。 “小狐仙，这地底究竟还有多深啊，还需要多久才能见到苏长老他们？” 鹿娩娩回头刚问一句，身侧就有什么东西朝着鹿娩娩打了过来，司欲手疾眼快抓住了鹿娩娩的胳膊往自已身前一带，避开了这次的攻击。 鹿娩娩惊魂未定，看见刚才朝着自已打来的是一片树叶，杀伤力却极大，深深地嵌入了土缝中。 “……难道这无妄花还没死透吗？”鹿娩娩问道。 司欲未答，只见已经到了最底层，他带着安稳地落了地。 地面只有一条路，鹿娩娩和司欲顺着这条路走了进去，在满是泥土甬道里走了数百米后，前面出现了两面石壁。 鹿娩娩高呼苏念笙和傅青隐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回应，瞥见石壁上刻画着壁画，这些壁画是连贯性的，似乎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最初壁画上画着的是太阳，山川，河流，凡人安居乐业，人间自然的美景。 直到从某处的山洞中钻出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狐狸，走着走着就化为了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子。 壁画刻画的比较简单，并没有过多的刻画女子的五官，但鹿娩娩还是觉得这个女子是个绝世美人，拉着司欲过来看。 “小狐仙你看，这是你的同类吧，九尾狐，肯定是个大美人……” 司欲看了眼就移开了目光，猩红深邃的眸子透着几分不甘，拉着鹿娩娩就要往前走。 “哎，等等，我还没看完呢。”鹿娩娩被司欲拽着，一侧的壁画快速的在脑海中浏览。 后来九尾狐化为的女子来到了凡人的居所，但每次她出现，凡人们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灾难，原本繁华热闹的凡间也因此变得苦不堪言。 鹿娩娩看见许多拿着剑的人出现，试图去拯救这些凡人，但女子又在凡间播种下苦难，甚至鹿娩娩看见了无妄花也是女子亲手种下的。 再后来…… 司欲拉着鹿娩娩走得太快，后面的壁画一闪而过，鹿娩娩只能看见火光冲天，女子的怀中似乎抱着一个婴儿，她托举着那个婴儿沐浴在火海之中…… 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九尾狐幻化的女子死在了大火中，壁画刻画的故事也到此为止。 只是鹿娩娩觉得这个故事很熟悉，她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好像是万剑宗的选修课中就有说过关于九尾狐下凡作恶的事情。 但是鹿娩娩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不爱听文课，要么直接旷课要么就是在课堂上补觉。 上一世她是个完完全全的工具人，江祁年都已经嘱咐过各位授课的长老了，只要鹿娩娩的修为能够有所长进，不会多她管束太多。 但是在这深百尺的地底之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壁画存在？又是谁将这些壁画刻在这里的？ “小狐仙，你认识壁画上的这个……” “闭嘴。” 鹿娩娩被司欲格外冷冽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他这样。 感觉他握着自已手腕的手都不由得收紧了，凛冽的眼神被银发遮挡住了一部分，可鹿娩娩还是能够感觉到司欲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 “小狐仙，你怎么了？”鹿娩娩试探性地问道，“你在生气，为什么生气？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司欲听到鹿娩娩的声音，渐渐地压抑住自已心底的那股怒意，松开了鹿娩娩的手。 “你自已进去，我就在这等你。” 鹿娩娩看得出来司欲是想要一个人静一会儿，她并没有继续追问，点了下头，就往里面继续走去。 司欲折身来到了壁画前，伸出手的瞬间便将壁画上的所有画面给抹除掉了，干干净净，一旦都没有剩下。 鹿娩娩看见了苏念笙。 她盘坐在地上，那身鹅黄色的衣袍被血染得鲜红，而身后的傅青隐正在给她输送灵力。 苏念笙的脸色惨白如纸，鹿娩娩走近，也感觉不到她身上的生气，想必是…… “苏长老，我来了。” 鹿娩娩跪坐在苏念笙的跟前，苏念笙听到了鹿娩娩的声音掀开眼皮，然而那双眼满是血丝。 “小师父，我一直在等你，你终于来了。” 鹿娩娩握住了苏念笙的手，“苏长老，你不应该甩开我的，我知道我修为不高，也就只有一颗金丹，但是……我想帮你。” 苏念笙笑了笑，唇色也被鲜血染红，有些狰狞。 “小师父的心我自然是能理解的，不过这是我自已的事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已要做的事，你不用挂怀。” “我等你是为了告诉你，别再回万剑宗了，叛出师门也好，大逆不道也罢，就此离开万剑宗，或许你还能够活下来。” 鹿娩娩惊诧的看着苏念笙，她之前就听到苏念笙在心里说她命不久矣，难道连苏念笙也知道自已的事？ “这里没有外人，我也快死了，就不妨告诉你我所知道的真相吧。” “其实，我是从数百年后穿越回来的，那时候小师父已经死了。 江祁年说你是死于一场意外，但你死之后原本是废灵根的谢挽凝忽然修为倍增，成了万剑宗名副其实的大师姐。”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知道的，我必死无疑 苏念笙每说一句话，鹿娩娩眼中的惊诧就多上一分。 她万万没有想到苏念笙竟然也是穿越者！ “天生废灵根的谢挽凝一直因为资质不佳而被人诟病，你死之后突然开了窍，成了整个万剑宗仅次于江祁年修为的大能，这种事情也就骗骗傻子。” “我知道定然是江祁年做了手脚，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你的仙灵根给了谢挽凝，才会让谢挽凝修为倍增。” “我那时提出了质疑，但我人微言轻，没有人愿意听我的，你的死也很快被人们遗忘，自此修仙界都只记得万剑宗修为出色的大师姐，没有人记得历尽了千辛万苦修炼的你。” 鹿娩娩想到自已惨死的时刻，紧紧地咬着牙关。 是啊，因为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怎么会被人记住呢？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某日无极山的封印破除，千年前祸世的魔尊跑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火烧万剑宗。” 鹿娩娩眨了眨眼，没想到这魔尊还真的冲破了封印啊，她以为在这个世界里魔尊和她一样都是隐藏的工具人呢。 “然后呢，苏长老你有没有被殃及？又是怎么从那时候穿越到现在的？” 苏念笙想到那时候的场景，脸色又有些泛青，她作为万剑宗的长老自然无法幸免。 但她没有想到江祁年为了自保，将整个万剑宗弃之不顾，只带着谢挽凝逃之夭夭。 “那时，我的弟子们还都活着……他们为了保全万剑宗拼死到了最后一刻，我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倒下，一个一个的惨死，却无力回天。” 苏念笙诉说这段往事的时候声音淡淡的，却依旧掩饰不住心中的悲恸，那种想要拯救却无法拯救的无力感，足以将她击垮。 危机时刻，傅青隐站了出来，他护着仅剩下的数百名弟子与苏念笙一起逃离万剑宗，寻找新的栖身之所。 苏念笙的医术也是在那个时候和他学的，二人朝夕相处之下，自然也就互生情愫。 值得一提的是最先提出要结道侣的人竟然不是苏念笙，而是傅青隐。 魔尊破除封印就是为了复仇。 他杀尽天下所有修仙者，最终江祁年和谢挽凝依旧没能逃过，而万剑宗几十位长老，内外门加起来数万名弟子也殒命其中。 无妄花再次卷土重来，在九州大陆的各个地方绽放，开得格外妖艳。 放眼放去民不聊生灾难横行血流成河，死亡对于每个正在遭受苦难的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魔尊……”鹿娩娩呢喃着，杏眼中漂浮着难以捉摸的情愫，“真的如此可恶吗？为了复仇，所以要杀尽天下人，哪怕其中有不知内情的无辜者。” 苏念笙叹息一声，“立场不同罢了。” “当时的事态已经不容控制，机缘巧合下我和青隐分开，意外坠入了一个山谷深处，也就是我们眼下待的地方。” “小师父，你进来的时候看见墙壁两旁刻画着的壁画了吗？” 鹿娩娩点点头，“看见了，上面刻画着的是一个九尾狐的故事，我原本还想细看，但……” 鹿娩娩没说完，但苏念笙已经了然于胸，附和道：“那上面画的九尾狐不是别人，是女娲坐下的神兽，青丘狐族的玄女，也曾被世人称为神女。” “……我好像有些印象，在史学课上有长老说过，玄女心高气傲，不满凡人的供奉降下灾难，最终自食恶果。” 苏念笙皱起了眉头，“事实的真相并不是如此。 当时我来到这里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正在与无妄花的主根作战，我后来才知道其实种下无妄花的人不是玄女，而是人们自已心中的贪念。” 那头顶露出一对白色狐狸耳朵的少年猩红的眼眸中攒动着愤怒的火苗，绝美的侧颜上溅上了点点血腥。 苏念笙将长剑插.入地底，释放出震荡的剑波，却无法真的撼动眼前巨大的无妄花。 这是百年后的无妄花主根，是已经吸纳了无数人的贪婪与恐惧变得无比强大的无妄花。 她与他不是在与无妄花作战，而是在与整个世界上圣灵的恶念作战。 苏念笙的剑荡很快就吸引了傅青隐前来，这场战斗持续了整整十天十夜。 最终，苏念笙问出了那个心底的疑问。 “为什么要选择跟我们站在一起对抗无妄花？你的心底难道还存着善念？” 被血染得黑红的衣袍正在往下滴血，少年看了眼傅青隐力竭的尸身，冷冷勾起唇角。 “善念？在你心里，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单纯只是不喜欢这么恶心的东西。” 少年说完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苏念笙抱着傅青隐从谷底出来，她知道在最后一刻傅青隐用命护住了她，换得她活了下来。 但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不要让他这么做。 结果老天真的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可是傅青隐没有了那些与她朝夕相处的记忆，也并不再喜欢她。 苏念笙热切的求爱反倒是成为了他的负累。 “重来一次，我改变了很多事，我的弟子们没有死在魔尊的手上，虽然他们因为不刻苦修炼成了万剑宗的笑柄，但是他们每一个都找到了自已想要的生活，最终寿终就寝，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我的选择。 重来一次，我在百年前就杀死了无妄花的主根，没有给它长大的机会，那些凡人都能够得救了，未来也不会有人再死于无妄花。 重来一次，我救下了青隐，没有让他因我而死而抱憾终身。还有，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你，让你也能够避免被江祁年他们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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