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请用膳。”婢女低着头,说完每天送饭必要的台词便退下了。 房门被重新关上,偌大的寝殿再次剩乐归一人,她伸了伸懒腰,起身到桌前坐下。 龙井虾仁、鱼香茄龙、炙子羊肉、清油菜心,还搭配一碗酒酿圆子甜粥。 后厨似乎不知道她这个王后已经成了阶下囚,每天的饭菜都一如既往的用心,乐归也不浪费,将东西吃得七七八八后,第一百零一次从自己偷藏的乾坤袋里找出梯子,摇摇晃晃地爬到房梁上去取无量渡。 【还是不行。】 乐归看着自己的手从无量渡上穿过,就像穿过空气一般轻飘飘,便知道今天的她也失败了。已经失败过很多次,乐归倒不觉得失望,跳到地面后熟练地收起梯子,继续对着无量渡发呆。 可能是因为无量渡还好好的挂在那里,也可能是一日三餐都很好吃,乐归一个人待在寝殿里,竟也不觉得难熬,只是偶尔会想念靠在帝江怀里说小话的夜晚,可真要帝江此刻出现在她面前,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天的低云峰下了千年万年来最大的雨,而她也对他说了最狠的狠话,偶尔想起来,她就觉得不应该。 【其实也是他活该,搞出捏碎我无量渡的幻象,我所有回家的希望都落空了,怎么可能还像之前一样冷静,那人在不冷静的时候,肯定会说一些不过脑子的话啊,只是……】 只是当时她能忍一忍就好了,妈妈小时候没少教她,吵架时哪怕是最愤怒的情绪下,也不要说那些不过脑子只为伤害对方的话,尤其是和亲近的人,因为越是了解,放出的狠话越是扎心,即便以后能和好,也会成为对方心里永远无法拔除的一根刺。 她亲手往帝江的心脏上,扎上了一根无法拔除的刺吗?乐归呼吸一慢,沉默地捂住眼睛。 日落月升,又一天过去。 乐归又尝试摘了无量渡一次,失败后老老实实躺到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等再醒来,就是第十一天了。】 咚! 乐归突然睁开眼,扭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咚! 又一声,声音不大,但在空寂的寝殿里却非常清晰。 夜已经深了,寝殿只有一颗夜明珠散着幽幽的光,屋内所有摆设都静静立着,在幽暗的光下与影子并立。 乐归搓了搓胳膊,谨慎开口:“谁?” 咚! 第三声了!乐归默默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不动声色道:“帝江,这一点也不好玩。” 咚咚! 这次是接连两声,在幽暗的光线下,乐归隐约看到一个拳头大的玩意儿从窗纸上一闪而过,紧接着又一次传来声音。 “……我都说不好玩了,你你你想惩罚我就随便惩罚,干嘛要这么吓我?!”虽然一直住在妖魔鬼怪横行的低云峰,虽然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是一只小女孩鬼,但不代表乐归在这样的夜晚,在一个人的前提下,能淡定应付一切未知的玩意儿。 【是帝江授意的吧?是他吧!他要是没有授意,怎么会有东西敢跑到寝殿来!】 乐归欲哭无泪,正不知是直接冲出去拆穿他,还是躲进被窝里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时,外面突然传来荒腔走板的歌声:“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 乐归:“?” 片刻之后,乐归看着出现在自己桌子上、灰头土脸的一坨幽泞史莱姆,茫然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阿……花……”幽泞费力地动了动果冻一样的身体,眼神睿智又努力。 乐归:“阿花怎么了?” “阿……花……” 乐归:“对,我问的就是阿花,她怎么了?” “阿……花……” 乐归:“……” 知道它的智商上限低,能从前殿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这里、且说出阿花的名字已经很不容易了,乐归笑了笑,将它捏起来揉了揉:“我知道,你是想说阿花找我?” “阿……花……”幽泞还是只会说这两个字。 乐归叹了声气:“她受十米距离的限制,没人带就不能来找我是吧,我回了寝殿之后就没出去过,她应该很担心吧,所以才叫你来看我……她想让我去前殿找她?可我被关在这里,只怕出不去。” “阿……阿……”幽泞不多的脑容量里,只剩最后一个字了。 乐归盯着它看了半晌,突然心神一动—— 幽泞虽然是魔物,可除了唱歌什么也不会,如果它能穿过走廊进到寝殿,是不是就代表她也能离开寝殿前往前殿? 虽然前几天她一直出不去这道门,但今天或许就可以呢? 说干就干,乐归当即将幽泞往兜里一揣,拉开门试探地往外走了一步。 无事发生。 乐归精神一震,当即往外跑,跑着跑着兜里的幽泞突然剧烈跳动,吓得乐归赶紧停下:“帝江回来了?” 幽泞还在跳,乐归正要把它从兜里掏出来,鞋面上就突然一沉,她顿了顿低头,看到一只小幽泞正趴在鞋上,深深的绿色让它看起来像个小癞□□。 “……怎么还有一只?”乐归无语地将小幽泞捡起来。 事实证明还不止这俩,从寝殿到前殿,乐归走了一路,捡了好多只幽泞,等到前殿时兜里已经装不下了。挂在她身上的幽泞们等一进入前殿,便纷纷跳下去往架子上爬,不多会儿就把自己摆放整齐了。 【还挺懂事……】 乐归轻呼一口气,一回头便对上一双血窟窿。 “啊!”她惊叫一声。 血淋淋的阿花一瞬变回干净健康的小女孩:“不好意思,刚才忘化妆了。” 乐归嘴角抽了抽:“是你叫幽泞们去找我的?” “是啊,”阿花大方承认,“你一直不出来,主人也不回苍穹宫,没人带我去找你,我只能让这些小畜生帮忙传话了。” “……真难为你了。”能让头脑简单的家伙们去传话,估计训练很久吧。 “少废话,”阿花眉头紧皱,掌心酝集灵力朝她按去,确定她没受伤后松一口气,“你和主人怎么回事,吵架了?” 乐归眸光闪烁:“没、没有啊。” “撒什么谎,我那天都看见了。”阿花不悦。她清楚记得十天 前低云峰险些引发山洪的大雨中,湿漉漉的帝江攥着湿漉漉的乐归的手腕匆匆经过前殿回了寝殿,两人脸色都很差,以至于她没敢开口询问,再之后一个连夜离开,一个再也没有出寝殿门。 这怎么想怎么不正常啊! 阿花抿了抿唇,再开口有些犹豫:“你们……不会是因为我吧?” “你怎么?”乐归问。 阿花轻咳一声,声音有些含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那天回来之后发现你不见了,就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说不出什么好话,就抱怨了一下你最近的心不在焉,又、又顺便提了提李行桥给你造无量渡的事。” 乐归眼睫微动,突然看向她。 “我我我就说了这些,别的可什么都没说!”阿花连忙自证。 乐归看着她难得慌乱的样子,却想到了另一件事:李行桥现在怎么样了? 她前些时日一直被困在寝殿,帝江又不见踪影,她只能对来送饭的人旁敲侧击,想知道李行桥现在如何了,可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她的问题,而现在她出来了…… 乐归当即打开乾坤袋翻翻捡捡,找出余量不多的转移符正要点燃,阿花突然拦住她:“你做什么去?” “去敝犴台。”乐归忙道。 阿花:“你要找李行桥?” 乐归匆忙点头。 阿花啧了一声,直接抢过她的转移符:“看你着急的,你不会真对那个李行桥动心了吧,这几天没出门也是因为他和主人吵架了?难怪我那天一提李行桥主人神色就有些不对,之后还下那么大的雨……” “李行桥造的那个无量渡,可以帮我回家。”乐归急切打断。 阿花倏然噤声,好一会儿才结巴地问:“你、你说什么?” “但只能让我一个人走,而且不能再回来,结果被尊上发现了,”乐归语气匆匆,“我怕尊上对他不利,你快把转移符还给我。” 阿花盯着她看了许久,在她忍不住上手抢时一瞬退到五米外:“你确定如今的他还在敝犴台?” 乐归朝她走来的脚步倏然停下。 “……身上有没有他什么东西,我闻一下气息,试着帮你找出来。”阿花叹了声气,朝她伸出手。 乐归却犹豫了。 【我已经害了李行桥,不能再害了阿花。】 “……乐归,你知道橘子刚来低云峰的时候,在主人的衣服上拉过屎吗?”阿花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乐归懵了:“嗯?” “主人是喜怒无常了点,但对他觉得的自己人,容忍度还挺高的。”阿花朝她挑了一下眉。 乐归盯着她看了半晌,苦涩地笑了笑。 最终还是取来了李行桥送的美食珠,阿花提取了上面的气息,在另一座名叫婆娑山的魔山找到了相同的味道。 “我这就去。”乐归忙道。 阿花拉住她,干笑:“要不等主人回来再说吧。” 四目相对,乐归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无忧宫三千魔山各司其职,就像敝犴台是专门负责酿酒的山,低云峰则是寝殿和主峰,而婆娑山……是无忧宫里掌刑狱的山,只是帝江这人杀伐果断,遇到不喜欢的直接砍了就是,很少有人被送到这里来。 荒废了多年的婆娑山迎来了新的客人,一时间灯火通明。 帝江靠坐在太师椅上,眸色沉静地看着跪在面前的青年。 良久,他缓缓开口:“本尊活了上万年,难得有兴趣收徒。” 李行桥后背一颤,愧疚地磕头认罪:“弟子对不起师父,求师父责罚!” “背叛本尊,该当何罪?”帝江面无表情。 李行桥:“……死。” “李行桥,本尊要杀你,心中可怨?”帝江又问。 李行桥抬起头,眼圈已经通红:“弟子罪该万死,不敢怨恨,只求师父能饶过王后,她心中有你,只是不得已才要离开,求师父能饶她性命,放她归家!” 帝江闻言,唇角缓缓勾起:“李行桥,你还真会激怒本尊。” 李行桥眼神慌乱一瞬,正要再开口,无形的手突然攥紧了他的脖子。他呜咽一声,一时间额角青筋暴露,双手也不自觉地抠紧了地面。 帝江掌心凭空多出一杯热茶,轻抿一口正要开口说话,突然眼神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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