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指利落的挑选药材,翻飞间似蝴蝶振翅,低眉垂目几分清隽:“嗯,没问题。” 菩然眯了眯眼睛,弯起愉悦弧度,似宽慰,由衷高兴:“你已经强大到无可匹敌了。” 能从酷炫吊炸天,战力天花板的小师妹嘴里听到这种评价,嫉妒一下还没回过神,愣了须臾,受宠若惊:“你这么说真是……” 澄净的眼底润了清浅笑意,声如金玉相撞:“我很高兴。” 他明白菩然是什么意思。 琉因的情况远比多年前的疫病复杂的多,比起那时心性不稳能力不足的少年,现在的男人沉稳镇静,起死人而肉白骨,已经成长的如此出色了。 嫉妒的确是团队里不可或缺的灵魂奶妈。 以前在赤昭,便经常被暴怒召过去当御医使唤,帝王疑心重,也就对自家兄弟稍微放心点。 当年傲慢从碎空逃出来,半死不活的,全靠嫉妒给救回一条命。 现在又来救暴食了,指不定下面又得去医哪个人。 说到底还是忘忧谷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这大牢全得蹲一遍,这伤全要嫉妒医一遍。 都别急,大家挨个打卡。 嫉妒挑好药,开始使唤怨种:“把药熬了吧。” 看你挺闲。 还沉浸在家庭伦理大剧,痛苦到无法自拔的林南熙:“……” 能不能顾及点别人的情绪? 这个时候打扰我你礼貌吗? 少年一声不吭,还是接过药材按照嘱咐去煎熬了。 怨种就是怨种呗。 而菩然还在摸琉因的脑袋,感觉下一秒就得把人撸秃头。 “我带琉因从暗道出逃时,瞧见了一副白骨,颈间戴有红绳坠挂的木牌,上面写着魏景舟三个字。” “红绳木牌?密疆的低级侍者才会佩戴此木牌。” 嫉妒食指抵着下巴,沉吟:“他是杀了侍者取而代之?” 有可能。 却又不好说。 这些人全藏在迷雾里,身上堆了一个又一个故事,故意散布消息混淆视听,虚虚实实做个谜语人,鬼知道他本意是什么。 菩然:“我看他还挺有眼力见,他说想跟我做朋友。” 嫉妒:“?你答应了???” 菩然:“当时没答应,但我思考了下,下次再见我一定要亲口对他说出那三个字。” 嫉妒:“……哪三个字?” 菩然:“我愿意。” 跟着魏景舟肯定能找到符文石,姐们虽然不干正事晃荡至今,但主线任务还没忘呢。 符文石拿到手再翻脸也不迟。 嫉妒哪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啊,这会儿直接肾上腺素狂飙,瞳孔大地震。 你愿意个鬼! 他吓得身子一抖,双手急忙贴上菩然的脸颊,四目相对。 “我可以把你的脑袋切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吗?” “?” “我缝合术很好的,你放心。” “??” “师妹,他风格和我撞了,按理说先来后到。” 你要说那三个字,也得是对我说。 “???” 菩然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到底是谁需要做开颅手术啊? 菩然:我愿意和他做朋友。 嫉妒:你愿意嫁给他?(精神恍惚)(灵魂出窍)(尸体在呼吸) 有病。 菩然拍开他的手,扭过头专心看琉因去了。 宝宝,你是一块特别可爱的小蛋糕! 琉因能在菩然心中有这么高的好感度,全靠这些神经大条的白痴师兄衬托。 嫉妒站一边心里酸的要冒泡泡。 他本身就是一个特别善妒的人,只是以前没必要表露,但现在他急切的想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在意。 “你……” 两条墨眉拧成一团。 “嗯?” 菩然回眸投来一瞥,似流霞沉雾有光坠落,霎时平息他的所有妒火。 嫉妒拢紧衣袖,倒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好哄了。 男人低声失笑,扬唇:“饿了没,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好!多做些,琉因醒了我们一起吃。” 菩然眼睛亮晶晶。 妈!!! 没有你我的肚子怎么活! 嫉妒一顿,略带嗔怨的剜了她一眼,还琉因,你个偏心的。 …… 这边懒惰领着林夫人回到了林府,妇人静坐屋中等待夫君的归来。 青年依旧斜倚门框,目光懒散的虚无散开。 阴沉了许多日的天空,终于下雪了。 细小的白色绒花轻轻飞扬,落在青年高挺的鼻梁,带来蜻蜓点水般的湿意。 他的长睫纤翘浓密,很快如小扇缀了几片晶花。 “啊――” 府内发出奴才惊恐的尖锐呼声,他们抖如筛子又不敢轻易靠近,只得提心吊胆的询问:“老爷……大夫……大夫!” 忽然闯进府中的血人正是林老爷,懒惰掀起眼睫清淡一瞥。 伤势,没救了。 “夫人……” 额角的血液滴入眼眶,引来眼珠一阵灼热干痛,他浑然不觉,越过懒惰推开房门,在看见等他归家的夫人时,开心的抿唇笑了。 妇人扬起微笑,泪如雨下:“夫君。” 雪花从大开的门口飘进屋内,捎来冰凉的寒意,林老爷赶忙拿起衣架上的狐裘轻轻为她披上。 府内的人惊叫散开,一支杀气凛冽的铁血小队闯入,显然是为追杀林老爷而来。 为首的老者气息深沉不可探寻,目如鹰隼逼仄,他一抬手,身后小队即刻止步待命。 老者嗓音浑厚,震若擂鼓:“阁下何人?” 寒风飒飒,霜雪凝冰。 青年姿态慵懒,黑衣如墨在银装素裹的天地晕染。 天地间,唯他划下浓重一撇。 “尹川辞。” 风不大,却吹的肌肤生疼,老者眯眼未答话。 懒惰淡声:“他活不过今日,你们离开吧。” 悬在青年腰间的长剑漆黑古朴,毫无存在感,老者却知那剑出鞘时有多凌厉惊人。 尹川辞,有点资历知晓这个名号的人,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他所统领的活在里世界的各色人物,全是穷追猛打不要命的疯狗。 缠上了麻烦。 老者深知林老爷伤重回天乏力,于是顺手卖了懒惰一个面子。 他拂袖:“如此,老夫便先离开。” 很快院中一片空荡,懒惰依旧斜倚在门框,神色恹恹,呼出一口温热白气。 屋内的谈话一字不漏的传进了他的耳内。 “如今,我倒感谢起这些孩子了。” 林老爷惨然一笑,说话间牵扯的整个肺腑都在发痛。
第169章 你醒啦】 他不是个傻的,情况已经脱离掌控,夫人和孩子都曾消失过一段时间,想必自己这儿子全部交代了。 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他要死了。 可又没脸没皮的开始庆幸,有了孩子好啊,他走后就有人陪着夫人不孤单了。 这种人至死都不会对自己的骨肉有丁点歉意,悲哀可恨到一辈子只能守着那点爱意过日子。 可又没人能说他不是位好丈夫。 “夫人,你可还记得我的模样?” 手指上的血迹显出干涸,撩拨过妇人鬓边的发丝,男人目光缱绻。 眼睛看不见已经有些年头了,他怕时间这么久夫人会忘记他的长相。 妇人不答话,只是身子的颤抖一刻也没停下过。 林老爷便牵起她的双手带到唇边哈气,暖了又暖,这严寒冬日,妇人的身体是热的,他的却渐渐失了温度。 “季兄说过你的眼睛可以治好,我开心,想着来年开春又能和你一块去踏青赏景了。” “我……咳咳……” 喉咙里的痒意难以压抑,他低头大声咳嗽,又是吐出一滩血迹。 妇人再也忍不住,慌忙扶住他,啜泣:“夫君……” 男人如往常大笑一声,揽她入怀。 “我知道你发现了端倪,又不愿去怀疑我,是我让你失望了,给你造成两难境地。” “可我这心实在是太小了,只能装下一个人。” “夫人。” 他执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又慢慢松开滑入妇人的衣袖,摸到一柄小巧的匕首。 夫人想杀他。 这个认知令他跌荡入悲伤的汪洋。 “孩子们有恨。” “你心中有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匕首放入妇人掌心,然后用手带着她一点点刺入自己的小腹。 “替他们出气吧。” 如果不是林老爷的手在裹着,妇人根本没有力气握住这柄小巧却深深扎进自己丈夫身体的匕首。 她本该失声痛哭,但悲伤到极致眼泪忽然就流不出来了。 “熙儿和蓓蓓是好孩子。” “但我不是位好母亲。” “夫君,我们一道走吧。” 她将匕首插深,鲜血汩汩。 林老爷恋恋不舍的注视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轻声:“好。”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他合起眼睛哼唱起来,唇带微笑。 身下的血迹蜿蜒汇集成血泊,妇人抽出匕首,林老爷没了生息,脑袋软软的搭在她的肩头。 在密疆和密宗,是没有任何情谊可言的。 儿时男孩曾问她,你有什么愿望呢。 她当时回答,我渴望至死都有人热烈的爱我。 于是真的有一个人爱她至死。 妇人颤抖着将沾满夫君血液的匕首举至自己颈间,锋锐雪白的刀锋已经划出一条血痕。 正准备用力划下时,一直斜倚在门框的青年懒洋洋出声:“为什么这么自私?” 先前二人生死离别的浓情在他眼里连个空气都算不上。 那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犹如寒潭深不见底。 “蓓蓓还小,若没了双亲,你让她如何过?” “人为什么学不会负责呢。” 他根本不管身后的妇人会如何抉择,只是面无表情的抬步走远。 哦,对,人本就是自私的。 所以这个世界才会这么烂。 外面风雪很大,呼啸声犹如野兽嘶吼。 “啪嚓――” 匕首掉落,妇人跪倒在地,捂脸痛哭。 …… 门被敲响时外面夜已深,伤神过度的林南熙已经歇下,只有嫉妒和菩然还在唠嗑。 听见响声嫉妒去开门,霎时冷风呼呼狂灌,一身黑衣像树干,身上落满积雪的懒惰蔫巴巴站在门口。 他跺跺脚,又抖抖肩,然后蹲下身,人往菩然的双腿上一趴。 “难过。” 坐在椅子上美滋滋吃糕点的菩然,习惯性的摸摸他的脑袋,然后顺手给他投喂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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