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又一次开庭结束后,沈西洲陪着楚鸢修改笔录。 这次的庭审时间比较长,开了差不多四个小时,所以哪怕楚鸢手速够快,业务能力也不差,也还是避免不了打错字,或者因为专业术语不够扎实而略有错误。 有个律师核对笔录没耐心了,抱怨道,“这不省院吗,书记员的素质不行啊,不像我去最高院开庭的时候,人家的笔录压根都不用核对,直接签字就可以了!” 这是嫌弃楚鸢小错误太多了! 逐字逐句的核对,眼睛受累不说还耽误时间。 楚鸢被他这话怼得愣住,打字的手都僵硬了一下。 当着沈西洲的面,不好口吐芬芳,作为法院一名合格的书记员,也不能面对当事人态度恶劣。真是恼人! 但让楚鸢就这么温吞的忍了,心中也很不舒服。 正当楚鸢纠结要怎么做时,沈西洲语气淡了淡,喊了声那律师的名字,“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最高院用的是智能语音识别系统,也就是说,并非纯人工记录,如何有可比性? 不过,能看出章律师对自己的发言很有信心,那正好,小鸢同志,改另一方的笔录就可以了,章律师的不用管了。” 章律师,“……” 反应过来只差哭唧唧,“审判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嫌弃我们书记员记得慢?不好?那你来!” 姓章的呆愣住,难以想象堂堂审判长,会为了书记员义愤填膺的说话。 那他这不是把一个案子的书记员和主审法官一块儿得罪了吗? 章律师意识到这点赶忙打哈哈,“怪我怪我,是我不了解情况,不知道最高院那是机器人……” “你来。”沈西洲居高临下,扬了下下巴。 章律师尴尬的看着屏幕,“别,我刚才就是嘴巴贱胡说的。” 庭审都结束了,直播也关了,沈西洲根本不怕这时候修理律师会有什么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章律师,现在本审判长需要你走到书记员的位置旁边!” 语声冷凝,不容抗拒。 章律师也算是业界老律师了,自己有一定人脉关系,不然也不会手里很多个案子光是诉讼费都几百万,标的上亿。 他听闻过沈西洲这个人,铁面无私,无论是做事做人还是做案子,都非常一板一眼。 闻言衡量了一下,目前这个案子他已经拉拢了一个审判员站他当事人的一方,提了再审意见,另外一个审判员明确要驳回,那么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定,沈西洲的意见反而是最重要的。 因此,他没有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而得罪沈西洲。 姓章的都没怎么磨蹭,起身很快走到了楚鸢身后。 沈西洲,“小鸢书记员你可以起来了,章律师坐下,现在由你一边核对自己话语中的语病问题,顺便替申请方的律师也核对一下。” “吴律师你不用刻意放慢语速,章律师很厉害的,听他说话的口吻,应该比我们书记员同志厉害多了。 刚好,我们的加班盒饭还没来得及吃,你们自己核对得差不多,下午两点,再由我和书记员一块儿检查后签字盖章,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其实,如果章律师不抱怨那一句,楚鸢最多半小时就能弄完。 现在…… 楚鸢严重怀疑沈西洲是故意的! 但真的有被撩到有木有? 谁说老男人不行?年纪大的男人沉稳温柔,细心会照顾人,这样的优点往往已经能够弥补年轻男孩子的激情奔放,热情满满了! 尤其楚鸢阅尽千帆,如同沈西洲这样润物细无声类型的,她觉得也很不错。
第189章 迷糊小妖精二嫁爹系男神14 回到办公室,楚鸢就成了十来个书记员同事们羡慕的对象。 因为在这个集体中,真的很少有法官会在开完庭之后和书记员一块儿核对笔录的,更别提为书记员撑腰。 聘用制,说白了也就比临时工好一点,没有编制,在这个大家庭里始终处于比较尴尬的位置。 很多时候有编制的法官助理都不怎么和书记员深交,更别提上一梯队的员额法官了! “鸢鸢,你命真好,跟了这么一个有人情味的老板。” “对呀对呀,哪像我的老板,每次开庭就穿法袍到那儿一坐,问几个问题,庭前庭后的工作啥也不管,笔录记得不好回来还要挨骂,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害,你已经算好的了,我更惨,上次有个当事人说话太快又是外地口音记不下来,我的老板直接给当事人说,是书记员的问题,书记员业务能力不行,有待改善,我%&¥%……” 她们不说,楚鸢还真不知道,原来其他人的“老板”是这种风格! 毕竟是机关,大家说话都比较谨慎,一般很少会说自家领导的不是,真要抱怨几句的时候,就改称为“老板”。 “可能我老板刚升职,还没熟悉摆架子,哈哈哈……”楚鸢不想沦为公敌,赶忙打哈哈过去。 不过她对沈西洲是真越来越满意了。 好男人真香! 而且这是她第二次开庭,沈西洲以她工作时间还短为由,手把手的教她工作流程,一套下来,她主要是听和学习,真正动手的很少。 楚鸢都好奇,他难道对每一个跟他的书记员都这么友好吗? 正胡思乱想着,座机响了,“小鸢,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们讨论几个案子。” 他说的讨论,专业来说便是“合议”。 上法院的案子,每个至少由3名员额法官组成合议庭,如果案件比较复杂,可以增加为5个、7个甚至更多,只要是单数就可以,以少数服从多数为准绳。 沈西洲是庭长兼法官,他的案件量是同部门其他法官的一半,但相对来说案情会复杂一些。 他本人是“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件的专家,一般这种案件涉及的相对方都更多,建设方、施工方、发包转包个人等等,标的又大,处理起来麻烦不少。 但这和楚鸢关系不大,她就是个无情的记录人而已,别人说什么她记什么。 却不料,今儿沈西洲还有个“承包地征收补偿费用分配纠纷”的案件。 在讨论的时候,其中一个男法官都快和女法官吵起来了。 男法官说,“我觉得外嫁女不该享有分配权,因为她已经嫁到了夫家,而她的丈夫在本地是享有分配权的,夫妻一体,她难道不也一样享有了夫家的土地?” 女法官,“可是按照法律,外嫁女只要不迁走户口,且在夫家没有明确取得承包地,她在法律上就依然享有娘家的土地承包经营权。 申请人夫家除了公婆,其他人都是居民户口了,你说她上哪儿享有土地承包权去? 现在她娘家的土地被征收了,获得了土地补偿费8000、安置补助费25000以及地上附着物及青苗的补偿费60000,申请人作为唯一的外嫁女,应该和户口本上的哥哥弟弟一样拥有这笔钱的分配权。 原审只简单以申请人已经出嫁为由便不支持申请人主张,将该部分补偿费一分为五,没有申请人的份,是属于裁判错误。” 男法官,“她不是已经出嫁了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还好意思来分娘家的钱?” 女法官,“你这个说法,完全是对女性的歧视吧?女儿怎么了,女儿就不是子女了?而且这也不是我的观点,是法律这样规定的,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要按照以前的思路裁判?看来你和原审的这个法官更有共同话题!” “总共才十万不到,即便她要分,也不过一万多,为了这么一点钱启动再审,也是一种对司法资源的浪费吧!” 看得出,男法官始终不赞成女儿分娘家财产这一点。 而且他还说,“这就好比继承,如果她老汉儿死了,作为外嫁女,花钱的时候在娘家,赚钱的时候在夫家,也没有对父母尽什么赡养义务和孝道,难道她还有资格来分她老汉儿的遗产?在这一点上,我就觉得咱们国家的法律还是仁慈了一点。” 听着听着,楚鸢的打字速度都慢了不少…… 因为她觉得这个男的,实在是太大男子主义了,说的话让人听着不舒服。 女法官显然也不爽,冷哼道,“一万多怎么了?一万多不是钱啊? 我们是审监庭,对一二审案件本身就负有监督职责,有错必纠,这算司法资源浪费?你在说什么胡话! 至于你个人的想法,我不予评价。 我只知道,法律赋予儿子、女儿一样的继承权,我也是有儿子女儿的人,以后我是绝对不会厚此薄彼的!” 楚鸢将女法官的话记下来之后,忍不住弱弱的举了一下手,“我、我能说两句吗?” 第一时间看到她动作的,必然是沈西洲。 他其实已经听得有点走神了,主要是另外两人吵得太忘乎所以,已经把他这个主审法官彻底忘在了一边。 见状,鼓励的抬了抬手,“小鸢书记员,你说。” 楚鸢大着胆子,“我和丽姐的看法一样,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无论是继承权也好,还是这个案件中的补偿费用分配权,女儿只要满足条件都有资格开口,而不是像朱法官说的那样,没脸什么的。 有权要和具体要不要不是一回事。 有权,证明作为女儿正当的权利地位,不要,那是对父母的疼惜,对兄弟的理解帮扶。 法律强调的是男女平等,而不是出于人情考虑,如果非要考虑人情的话,申请人丈夫已经早早将户口迁到了城里,失去了对自家土地的承包经营权,且因不幸意外大腿骨折,急需一笔救命的医药费。 申请人此前一直都没打过这笔补偿费的主意,为何现在却将哥哥弟弟父母告上法庭?我大胆猜测一下,应该是申请人找娘家借钱,但是没人肯,她出于无奈不得不这么做吧? 在父母缺乏舐犊之情,兄弟缺乏友爱之情的情况下,申请人难道还要置丈夫孩子于不顾的愚孝吗? 以上仅是我个人观点,僭越了,抱歉。” 楚鸢说完,又坐回自己记录的位置,双手置于键盘上随时准备着。 她当然不是想出头,只是听不下去朱法官过于重男轻女的腔调而已…… 好在沈西洲原本的审查意见,便是和楚鸢、女法官一样,支持纠错再审的。 他笑了笑,“老朱,你瞧瞧你,把我们书记员小同志都说得不高兴了。” 事实上,楚鸢没有发言权,她作为书记员,没资格参与案件讨论。 但偶尔大家无聊了,也会听听书记员的想法,本着培养年轻后辈的态度。 法院很多书记员在岗位上奋发图强,考律师证、法律法硕研究生进入这个行业的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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