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行。除非让你家大人过来,否则我是不会卖给小孩子这种东西的。我们地下城虽然牟取一些人的暴利,但也不赚这种黑心钱!” “唔……” 好耀眼的光芒!好伟岸正义的身影!虽然这地下城里没有多少人是做彻底的又白又干净的买卖,但在西琳眼中,老板的身形已然伟岸无比。 更何况这家的老板平日里就跟他们交好,进货都是按照最良心的价钱。 “好!我会让大人来的!” 不多时,梅林接到了一则通讯令咒。这种令咒是某位魔法师自己发明无私普及的,在全城的范围内都能畅通。 “梅林梅林,你快来地下城一趟!” “……这是怎么了?” 小姑娘看一眼身边紧看着她的老板,虽然老板还要忙别的生意,但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也从未少过,遂压低了声音: “通讯里解释不清,总之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快来!” 不等他回话,通讯马上结束。令咒符文在他面前缓缓燃尽了。这是西琳在用火烧那张纸。 “……”叹气一声,拂袖出门去。 避世的百余年中他去地下城去得并不少。为了某些研究用的不可轻易语人之物,他尝尝于地下城中现身。 只不过往常是戴着兜帽、以不以面貌示人的形象出现,这次出现是以某人家长身份,倒也新奇。 老板把一件猪肉拍在桌子上,震天响。 “你不是她的家长吧?” “……” “她的家长我见过!是常来这里的坚韧的北国女士!”他刀尖一挥,平抬胳膊指向前边人。西琳震惊,没想到老板平时也兼做肉铺生意。亮闪闪的刀尖闪出了四角星光。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的导师。”梅林平静道。 反正他是她导师的导师的导师,这么说也不为过吧! “哦?导师?”老板疑虑,斜看他。 “就是你这么不要脸?” “啊莫、#&ε^%¥……”给西琳急得语无伦次,只好上前双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不能这么说啦,爷爷!虽然我导师人是混蛋了些,但、但……” 但什么呢?那颗灵活的小脑瓜也转不过来了些许。 毕竟说谎是需要逻辑和语言组织的,她还做不到在熟人面前短时间扯出一个逻辑无差的谎言。被揭穿了,可就麻烦了。 最终,只能说出一句: “他还是很……尽职尽责的!” 老板不相信这个陌生人,但起码能一定程度上相信她。只是也颇有疑虑地看了她一眼: “这真的是你的导师?” “是啊,是啊。”眼珠略显心虚地转向一旁。 “……”老板思虑,“我还是不够相信。还是让你们家大人过来吧,她过来指认了,我才能相信。” “您是说,我的家长?”西琳吃惊,西琳小心翼翼。 “对啊!” 小姑娘的魂都要飞出去。 坏了!如果让真家长来了,一定会把她的屁股都给打掉的! 不多时,海德里希也收到了一则通讯。 他停下了偶尔尽职整理书架的手: “妹危!速来!” 连个地址都没有,只有这短短的四个字。 ……小闯祸精!你又给我惹下了什么祸事! 第二位家长也出现在店铺中。 “对对,您认识我的。虽然我们兄妹不常共同来到这里,但我也是经常来的。” “喔——小海德呀!”老板面上露出笑容,“妈妈今天太忙了是吧,我们小海德也开始有家长的模样了!” “哈哈,爷爷,我都21岁了。”海德里希笑起来。 “你们人类长得还真是快呢!短短的20年过去,居然就已经长成了成年的模样。” 老板放下菜刀,双手围在胸前比出了抱孩子的手势。“我还记得20年前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你妈妈怀里的小婴儿。那时候她日子过得很辛苦,也没有家里人来帮她,不得已要抱着孩子来进货。冬天时外面会下雪,她的兜帽上就全是雪。” “嗯。”海德里希的眼中浮现了真实的温度。 “我都还记得。二十年前,您也还是现在的模样。” “嗨,”老板爽朗地笑一声。“那时你还是不到一岁的人类婴儿呢,能记得什么呀!” 他指指后面的门,“现在我相信那个人是你妹妹的导师了。果实渠道就在里面,如果有需要的话,马上联系我。” 西琳看看老板身后墙上挂着的刀,规格与切肉刀远远不同。她知道,这“联系”到底是什么。 门扉打开,里面是真正的魔物售卖市场。跟外面比起来这里像是灯光不足的夜市,光亮比地下城的街道下降了不知多少档。进门即被一团将要逃脱出箱子的缠绕物试图拉住脚腕。 “去、去!”箱子后的售卖者忙用刀尖挑开它。 “对不住了客人,这虫子不怎么听话。我会看好它们的。”声音浑厚,如同大漠中的沉沙。 西琳点点头,看了一眼。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新面孔。或者说他已经在这里驻留了几十甚至几百年,只是她从未见识过地下城真正的魔物市场,所以也没见过他。 尖细的声音自不知何处传来。 “小姑娘,你怎么敢一个人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声音愈来愈近,简直像来到她的脚边。 “在这里不小心的话,可是会因为跑出来的东西丧命的呦?”像是一条蛇顺着她的衣服爬到了肩上,能发出这种声音的——西琳向下看去,是只肤色发白的矮精灵。 和住在地下城的多比不同,这只矮精灵丝毫不畏惧陌生来客。他更像狡诈的商人,盯着这来到这里不谙世事的新鲜血液。 不过,也正好。没人搭理她反而是最困难的局面。 西琳目视前方,平静开口: “你卖什么魔物?” “我卖的嘛……”矮精灵化作白色浓雾远去,又以同样的方式回来。浓雾袭来的破风声飘走,又猛然间回来。 他的嗓音带上一丝凶狠和奸诈: “你可要想清楚了,到底要不要看看我卖的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要。” 一只腐灵骑士类的巨兽忽地站在了她身边,抬头就能撑破上方魔物市场的穹顶。虽然外观大致像马,但这其实是吸收尸体瘴气的野兽。这一只吞食其他巨兽成性,口边已长出了两对森森獠牙。每一根都有成年人小臂那么长。 巨兽像河马一样在她上方长大了嘴,黑恶的口涎滴下,几乎要沾上她的衣服。 矮精灵给她的选择很简单。不买下他的商品,就成为它血食的一部分。
第108章 地下城采购(中) 身形渺小的人类女性只是仰头看着它,看着悬在头上方那深黑的口腔、獠牙之后纵横交错的犬齿。面色波澜不惊。 “你不害怕吗,小姑娘?”白矮精灵似鬼魅一般飘到她身边,这变形的浓雾便是他的法术。 西琳看着上方的深渊巨口,无畏道: “它可不敢在这里吃掉我。不然周围的监管和守卫都是摆设吗?”四下无人看见的地方全都是正紧紧盯着此处看的“守卫者”们,警惕的目光从银甲中泄露而出。 虽然隐匿于黑暗中,但稍一出事故他们就会立刻赶来这里、永久驱逐出带来危险的不合规商贩。这里是逃犯四处流窜、最危险的魔物市场,但相对的,为了在危险中获得安全,这里也集结着最齐全的高武力人员。 几百年下来,地下城的规矩早就变了,日益完善、逐渐齐全,早就不是几百年前那个不受监管的非法之地。为了能长久地在这里做生意,此处的商贩绝不会轻易惹出事端。 比如,在这里让自己的“宠物”吃个人类什么的。 矮精灵讪讪地收回手,巨瘴兽硕大的头颅便从上方穹顶处退开。没想到,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类竟会如此了解地下城的规矩。 也收回了恐吓的嘴脸,转变成颇有礼貌的态度: “您的需求我们在外面已经了解了,由我带着您去就是了。” 说着,便化身为漂浮的雾气指路。 原来在外面时就已被无时无刻监听着了吗?少女戒备地看着前方浓雾,默默想着。 到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在弯曲的砖石道路上走到中途,“浓雾”突然再次发声: “您身边的这两个人怎么不说话呢?”明明是同行,看着……却是互不搭理的样子? “……因为他们是蓝色系的而我是红色系的,所以他们觉得跟我格格不入,太自卑了,不敢出声。”西琳一本正经回答道。 “……” 浓雾也沉默了。 你是说你孤立了他们?……不对,你是说有人类会因为发色而感到自卑? 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尊重客人的想法。” 听说住在石街上的多比也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人类朋友……唉……多比呀!可怜的老多比!希望你那朋友不会是这样净胡扯八扯的货色! 前方就是此行要抵达的石屋,门帘用木架子撑着,罕见的光亮从里面漏出。 西琳掀帘走进去,又立刻退了出来。货架上的魔鬼之实还都在沉睡着,唤醒它们需要时间,在这期间,人类不能看见它们的模样。 据说那咒语是某种可视的诅咒之术,若是看见了,可就要沦为下一棵魔鬼之实树的养分了。 西琳戳了戳闭着眼静立在一旁的二哥的脸: “嗳,你们怎么不说话?” 海德里希缓缓道: “因为我们都是蓝色头发的,而你是红色头发的。太自卑了,所以不敢说话。” “哎呀别闹——!”妹妹搡他一拳。 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游移着。她总觉得,这两人确实都有可能对对方的身份有了一定的猜测。 先不说海德里希。就说梅林,作为一个拥有那么多秘密的成谜之人,一眼看不出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又去扒拉二哥的眼皮。 “……你干什么?”“看看你有没有把你的黄金小眼睛露出来吓唬别人。” 海德里希终于睁开了眼,叹了口气: “放心,我一刻都没有露出来。”要是之前显露出些龙的气息,那矮精灵早就吓瘫了。刚刚能解围,全靠西琳自己的勇敢品质。 于是摸了摸她的头: “做的不错。” “咳哏哏、”一旁的梅林终于也开了口。他看看二人: “你们真的是兄妹?” “当然了!”西琳比哥哥更先开口,她掰过海德里希的头,跟自己贴在一起: “我们不像吗?” 唉——还真别说,虽然他们长得不像,但气质却在某些方面上特别像。乍一看,特别像是同一种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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