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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腊月他跑省面粉厂求援的时候也跑过省农机厂的，提前跟人家打招呼买（支援）农机的事儿，特意请卫明琪和其他技术员一起吃饭。 之后卫明琪又说要请回他，他是唐圆的朋友，咋能让他跑省城请她吃饭呢？ 他惦记着让人家帮忙改装机器，就算不改装，跟技术员搞好关系以后也方便不是？ 他就去了，且想好了依然他请。 那天时间宽裕，他俩碰头的时候饭店还没开门，干呆着太尴尬他就主动邀请卫明琪去看电影。 卫明琪也不忸怩，就大大方方地去了。 谁也没想到俩人看电影的时候竟然被她亲戚看见了，那亲戚也是个嘴贱的又跑去告诉了她正处的对象，然后等他们吃饭的时候她对象就带着她嫂子、妈妈一起来堵他俩！ 那一副抓奸当场的嘴脸，险些让他忍不住一拳打上去。 真是个不讲理的男人，别说你们只是在处对象，即便你们结婚了，你也管不着媳妇儿和朋友看个电影吃个饭吧？ 好吧，如果卫明琪结婚了，他应该不会主动请人家看电影，也不会单独吃饭，即便吃应该也在食堂吃，去饭店也会叫上她对象。 当时她嫂子咄咄逼人他挺生气的，还想跟她理论呢但是卫明琪不想让他看家丑，就让他先走了。 说实话，他走得有点不情愿，总觉得自己好像理亏似的。 他明明不理亏。 这一走就有些尴尬，想起来就憋屈，睡不着的时候预演了好几次自己当时应该怎么怼她嫂子，怎么把那个不要脸的男人打趴下。 想多了他又很同情卫明琪，觉得她那么潇洒利索的女人不该被这样的破事儿束缚住。 他都没好意思跟唐圆说，怕她笑话自己，或者怕她冲动掺和卫明琪的家事儿。 这一趟来省农机厂他直接拜访隋书记和孔厂长，都没特意去找卫明琪，也不知道她咋样了。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季宏岳就去找几位老技术员，他们有的在办公室，有的去了车间。 跟他关系不错的祁工笑着和他打招呼，“季组长来啦？” 季宏岳上前跟他握手，笑道：“什么季组长呀，不还是小季吗？” 祁工一开始不知道他是彬州县农业组的组长，以为就是某个大队来买农机的会计，就叫他小季，后来知道他是县干部还挺不好意思的，季宏岳却不在意。 祁工因为这事儿对他心有愧疚，每次都可帮忙呢。 季宏岳只会偷着乐。 季宏岳跟他聊了一会儿农机的事儿，把自家种水稻、小麦、玉米，以及收割的需求说了，希望他们能帮忙调整一下机器，最好能一机多用。 祁工当然知道他们这些大队的需求和节俭。 虽然形式上播种机不能满足多样需求，可实际上人的智慧是无穷的，的确有办法一机多用。 在没有播种机的时候社员们自己开动脑筋，用向日葵的杆子都能播种呢。 聊了一会儿快到饭点儿了，季宏岳往窗外瞅瞅，状若无意道：“祁工，怎么没见卫技术员啊？” 祁工：“小卫啊，她这些天请假了，估计要二月才能来上班呢。” 现在才正月初十，大部分工人还没上班呢。 季宏岳：“请假？生病了？” 以他对卫明琪的了解，她非常敬业不会随便请假的。 祁工：“好像说是要结婚？” “结婚？”季宏岳吓一跳，和那个一脸痘坑的男人结婚？ 也不知道谁给她介绍的没气量没担当的男人。 季宏岳就觉得挺火大的，卫技术员可是唐圆的朋友，要是唐圆知道她要跟这么个没担当的男人结婚，不定得怎么生气呢。 他决定替唐圆去问问情况。 于是下午他就买上礼物去了卫家。 卫明琪爸爸和哥哥都在自行车厂上班，住在自行车厂分的院子里，也是几户人家一个院儿。 年前卫母就病了，卫明琪一直在家照顾她，年后也没捞着上班儿。 卫母年轻时候身体就不大好，生完大儿子之后接连掉了几个孩子，原本以为命里就只得一个儿子，结果快四十的时候突然怀孕了，早产生下卫明琪。 卫明琪的身体倒是没大问题，可卫母高龄生育后身体更加不好。 自小卫明琪听多了诸如“妈妈为了生你遭了很大的罪”、“妈妈身体不好都是因为你”之类的话，心里也着实内疚，觉得妈妈为自己受苦了，自己一定要听话孝顺等等。 她自小懂事，学习认真，也的确没用爸妈操过心。 现在大嫂却说因为她的亲事把妈给担心病了，让她懂事点，别总让爸妈操心。 卫明琪很不想和彭云娜讲道理，讲不通，难道嫁给吴金就是懂事不让爸妈操心？ 她也不知道吴金哪里好了，给她大嫂和爸妈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们觉得他很好，很适合当她对象。 这个吴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家人都给收买了！ 他们个个都说他好话，觉得他好，她要是不和他结婚就是没眼光、辜负真心人。 卫明琪骨子里也是叛逆的，越这样说她越不想和吴金处。 彭云娜也觉得她不识抬举，问她为啥不和吴金处，吴金哪里不好？ 她要说“他自私，拿单位东西”，大嫂就说“谁不从单位拿点东西？你尊重的那些领导你以为多值得尊重呢，大家都不说破罢了，你清高你那是不会过日子，人家吴金会过日子，这俩人过日子可不能清高。” 再说他这人不实在、滑头之类的，那更没用，大嫂会说他这是聪明，人不能太老实，老实人只会被欺负死。 大嫂还给爸妈洗脑，“他小姑打小就是个老实孩子，直来直去不会拐弯，从小吃多少亏？本来是不是她当学习委员？结果被另外一个女孩子抢了，还不是她嘴笨不会说，不活泛，人家会讨好老师？现在她在单位也是，不会来事儿，人家领导谁不喜欢会来事儿的？这吴金聪明，能补他小姑的短处，多好，多合适啊。” 说多了，爸妈也觉得很合适。 大哥是向来不掺和架势儿，都是大嫂说了算。 卫明琪就觉得自己在家里孤立无援，虽然是自己家，可自己说了不算，吃什么房子怎么改自己说了不算，结果连自己找对象说了也不算？ 她搬出去，但是这会儿妈病了，拉着她不让走，她又狠不下心。 她知道爸妈是为她好的，她性子直不会来事儿，他们想让她找个会来事儿的以后帮衬她。 可她不喜欢啊。 她工作好，赚钱不少，能养活自己，还能和大哥一起养爸妈，不挺好的吗？ 就算必须结婚，那等她再大点，找个合适的结婚不是更好？ 卫母看闺女坐在床边发呆叹气，就拍拍她的胳膊，“我药呢，该吃药了。” 卫明琪回神，“啊，我给你找。” 她忙给卫母找了药，又兑了温水。 卫母吃掉药片，往外瞅瞅，约莫看到窗外有人影，知道是大儿媳再偷听。 她劝道：“明琪，我瞧着吴金那小伙子人不错，挺本分的，你是嫌他长得不够俊？” 这么一比，是没有年前那会儿吃饭那个小伙子长得俊。 卫明琪：“妈，不是的，我是和吴金处不来，他说话办事都让我难受。” 卫母：“明琪，他人好就行，对你好就行，别的只要没大问题就可以的。” 卫明琪：“那怎么行？我们去看个电影，看到农民小孩子我说好可怜，他来一句‘他们才不可怜，乡下人都坏得很，奸懒馋滑’，一杆子打翻一船这还有啥好说的？” 卫母：“他就是那么一说，他对你好就行。” 卫明琪讥讽道：“那是因为我是城里人，我有个不错的工作，我要是没工作你再看。” 彭云娜忍不住了，冲进来道：“他小姑，你可不能总这么较真啊，这过日子哪能像你这样？人家吴金没说错啊，乡下人就是不咋地啊，又脏又馋，还小偷呢，我去小菜场买东西，那些卖菜的农民就偷斤少量的给，一点都不实诚。人家吴金下过乡，在农村待过，见识过的，肯定比你了解。” 卫明琪要是以前不会和彭云娜吵，现在也是压不住，“嫂子，我也下过乡的，我瞧着人家都挺好。” 彭云娜：“妈，我早就说了吧，他小姑就是单纯好骗，就得找个精明点的对象帮衬她，要不她回头被人骗了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 卫明琪：“我怎么就被人骗了？我在单位……” “哎呀，别说你在单位了，你中专毕业就分配工作，这都多少年了？还是个技术员呢。这得亏是你有技术，要是不靠技术，估计一直还是普通职工呢，啥好事都没你的份儿，你太不会来事儿了。” 卫明琪自打年前被吴金和彭云娜带着亲妈去饭店抓她和季宏岳吃饭就憋着，对大嫂越来越不满，结果变本加厉了还。 这么下去，自己连个孩子不如了呗？ 她气笑了，“大嫂，你厉害，那你怎么还没当上厂长啊？” 彭云娜脸色唰变了，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提高了，“他小姑，你啥个意思？撅我呢？我多大年纪，你多大年纪？我可告诉你，咱妈怀着你可是我伺候的，你生出来是我伺候的月子，我生孩子都没用咱妈伺候，咱妈没奶你还吃过我的奶呢。” 她瞬间变了脸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细数自己为这个家，为婆婆为卫明琪付出了什么。 卫明琪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在她的记忆里，她比侄子侄女大那么两三岁，总是要负责照顾他们，还得整天听大嫂念经。 大嫂在她刚懂事就开始念叨她多亏了吃大嫂的奶，她和妈都多亏了大嫂照顾，否则就怎么怎么的。 那时候她小，大一点她问妈是不是真的，妈说也算真的，她的确吃过几口大嫂的奶水，可实际也没吃多少，毕竟她自小喝奶粉的，等大嫂生娃的时候她都大了。 卫明琪小时候是喝奶粉和牛奶的，是大嫂想要她的奶粉就说奶水好，她给小姑喂奶。 另外大嫂整天说她伺候婆婆月子啥的，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 一开始大嫂没工作，就在家里做饭，卫母坐不坐月子她都要做饭，但是在大嫂嘴里就是她照顾婆婆，她劳苦功高，家里要是不听她的就是丧良心，对不起她。 让她说多了，卫母自己都觉得她伺候过自己，她辛苦，更别说卫父和卫大哥了。 卫大哥是真心觉得他媳妇儿很辛苦，伺候婆婆月子，带卫明琪、给她洗尿布、喂奶啥的。 总之这么多年这事儿就被彭云娜说成真的了。 即便你澄清也没用，彭云娜已经把那说法焊在自己脑子里，一不如意就要提一提。 实际情况是彭云娜家当初困难，家里兄弟多，为了给哥哥娶媳妇儿，她才17虚岁家里就急着拿她换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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