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也藏不住这么大的活物,偷也就是偷点粮食而已。 刘赖子夹着一捆草药躲在草垛后面,看着大富农锁上牲口院儿的大门回家吃饭去,便大摇大摆地过去,踩着墙根的乱石和木头就爬上墙跳了进去。 他径直溜进大黑牛所在的牲口棚,啐了一口,“你个黑黢黢的瘪牛孙,老子早晚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说完他把一捆草药丢进干干净净连点草渣都不剩的食槽里,嗤道:“唐炳德那老家伙,嘴上心疼你,实际糟老头子坏得很,真舍得饿着你呀一根草都不给吃?还是老子我仁义,给你送鲜草吃。” 大黑牛今天没去上工,在牲口院儿悠闲地度过了一天,慢悠悠地吃了一天青草。 这会儿一根都吃不下,正忙着来回反刍呢。 它大而清澈的牛眼瞪着刘赖子,似乎带着鄙视。 刘赖子想起它想拱自己的凶样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个畜生,还想顶老子,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他转身从外面抽了根棍子劈头盖脸就去抽大黑牛。 大黑牛停止咀嚼,嘴里发出低沉的哞声,脑袋一低一顶,“唰”就把刘赖子连棍子给挑飞出去。 “啊——”刘赖子惨叫一声,“咣当”砸在院子里的破瓦盆上,瓦盆被他砸破,碎茬儿扎在他屁股和后腰上,疼得立刻咒天骂地的。 他跪在地上,艰难地想爬起来,结果身前出现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心里咯噔,抬头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他前面。 正是唐炳德。 唐炳德气得脸黑,不管刘赖子被牛挑飞摔得够呛,也不管他被破瓦盆扎得血淋淋的,抬腿就是一个窝心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玩意儿,竟然想谋害大队的集体财物,你他娘的真是活腻歪了!” 刘赖子咋也没想到竟然会被抓,怎么这么巧? 大队长怎么在这里? 等他明白大队长带人埋伏他呢,他立刻就打滚卖惨,“大队长,我、我没有,我就是来撒撒气……” 唐炳德让二队长和另外俩人给刘赖子捆了,“敲锣,召集开生产队全体社员大会!” 唐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又惊讶又佩服,“爹,真有人要害大黑牛?你们才一天就给坏人抓住了?” 唐爹又高兴又骄傲,“你七爷可厉害呢,一听就怀疑有人使坏,当然,闺女你的功劳最大,要不是你提醒,我也不能跑去看,就发现不了那些草药。” 后续可能也会发现,但是早和晚可不同,太晚发现可能大黑已经发疯受伤了呢? 他现在对鱼仙人那是深信不疑的,“闺女,你问问鱼仙人要啥供奉?咱想办法给弄。” 唐圆:“……” 她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点点头,“我看着安排。” 糊弄她爹她毫无负担,但是现在封辰和封奶奶还在一边看着,她就有一种很羞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自己过于在乎封奶奶的目光了,她下意识把对爷奶的感情移情到封奶奶身上了。 这不大好。 尤其封辰那隐忍且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这个厚脸皮都有点耳朵发烫。 大佬能不能有点吃瓜的觉悟? 不要笑场哎。 唐圆没兴趣去开社员大会,这又不是种地大会,处置刘赖子啥的她也没兴趣。 唐妈也没去,唐爹则是被大富农亲自请去的。 唐爹虽然对当众被表扬有些羞耻,但是他想跟七叔强调鱼仙人是真的! 鱼仙人可能真的是……神仙? 他找到闺女,这说明他闺女不但不疯反而有灵性。 他骄傲,他自豪! 他知道七叔虽然严肃,其实对小辈儿很宽容,他也感觉出来了七叔对他一家三口也格外关照。 他不好意思也不敢跟别人显摆闺女的鱼仙人,怕人家嫉妒或者不信,但是他不怕跟七叔说,就跟不怕唐中和知道一样。 毕竟闺女之前也跟七叔说过鱼仙人的事儿,还教他们治虫呢,而且鱼仙人说一直不下雨好像也……真的没下管用的雨? 这次救下大黑也是闺女鱼仙人的功劳,那必须得跟七叔说道说道啊。 唐爹很高兴,为大黑高兴,为闺女高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 有鱼仙人庇护他们大队,这是他们的福气啊。 说不定是爹把圆圆吓着了,然后鱼仙人出来保护她? 嗯,闺女真厉害! 既然爹兴冲冲去参加大会,还破天荒大着胆子想跟大队长唠唠,唐圆就教了他一套话。 她的目的刘赖子必得严惩! 这货虽然不杀人放火,但他就是颗毒老鼠屎,整天不干好事儿。 原剧情的大黑可能就是他害死的! 关键他不只是干了这件事儿,他手脚不干净喜欢赌博,现在被唐炳德压着不怎么显,后来政策逐渐放开,他上蹿下跳整天张罗人赌博。 尤其唐炳德年纪大退下来以后,唐大伯当了第一生产队的队长,可惜能力有限,既不能服众也不能带领大家搞好农业生产,各小队矛盾重重。 刘赖子就越发放飞。 那年麦收,刘赖子和几个青年负责看场,他们就张罗打牌赌钱。 赌钱怎么可能不抽烟? 在干燥的一个火星就能燃起大火的打麦场上抽烟? 自然是火烧连营的。 大火遇上大风,那简直是灭顶之灾。 火势蔓延到村里,烧到好几户人家。 唐炳德一把年纪,为了救五保户老人,自己却被火烧伤,最后牺牲在火场里。 唐圆觉得早点把刘赖子这个混蛋玩意儿打发了,大家都安全。 有些老鼠屎他不只是膈应人,他还是潜藏的毒瘤、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番害人性命。 唐爹听闺女说得又文绉绉又深奥,听着特别有文化,这指定是鱼仙人的指示! 他很用心地记,一次记不住还主动问了两遍,复述给唐圆听,差不多了才急匆匆去开会。 因为是全体社员大会,各家的户主都要参加,要聚齐人头自然费时间。 知道牲口院儿出了大事儿,不只是男人,女人们也背孩子、剥豆子、纳鞋底地过来凑热闹。 唐爹趁着还没开始的时候找到唐炳德一通复述,他怕晚一点自己忘光了。 唐炳德惊讶地瞅着他,跟不认识他一样,这还是那个木讷沉闷,不善言辞的唐福林? 听听这一套套的话,还挺有学问。 唐爹虽然羞耻害臊,但是不说完他会忘记的,所以忍住尴尬把唐圆教的话一口气秃噜完。 鱼仙人的主题思想:刘赖子必须重判,要树立典型,要立威,让别人畏惧权威不敢跟他学样。 说完他一张晒得深色的脸胀得通红,十分害臊。 唐炳德拍拍他的肩膀,夸了句:“福林,有长进!” 唐爹被大队长夸得脸更红了,两条腿还有点软,跟踩在云端上一样。 等刘支书背着手过来,大会就开始了。 关于对刘赖子的审判很简单,被抓了个现行,没什么好狡辩的。 关键就是如何处罚的问题。 刘支书的意思自己生产队的事儿自己解决,不需要惊动公社,就罚他在生产队当苦力负责沤肥、清理各家的猪圈、挖河塘淤泥什么的。 唐炳德想着“鱼仙人”的指点,却不同意,他神情越发严肃,“他妄图杀害咱们最得力的牲口,耕地的时候一头牛顶七八个劳力,平时拉水耙地也顶两三个劳力,它要是被害死,这是咱们全体社员的损失。” 刘支书见他声音硬邦邦的,不像平时那么和气,遂放软了声音,“这不是没害到嘛,都是你领导有方,避免了一场祸事。” 唐炳德见他想和稀泥,有些不满。 刘支书却语重心长道:“老弟,咱们当干部的不能和普通社员一样图痛快,撒气,咱们要从长远来看。村里出了这么一个祸害,传出去人家不知道刘赖子是谁,人家只会说唐家村如何。外人对咱们印象坏了,村里大闺女小伙子的找对象就受影响。领导对咱印象坏了,咱们评先进,审批农药化肥机械啥的都受影响。” 老生常谈,可好使。 唐炳德很烦刘支书一直说这套话,但是他也知道这是真的。 村里出个祸害,不只是大队干部跟着受连累,大队形象也打折扣。 所以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流氓罪什么的,大队都是自己教育,各地都一样不只是他们唐家村。 刘支书淡淡道:“老弟,咱们村已经快要变成贫困村,要是再变成祸害村,那可不妙啊。” 唐炳德却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恶气,人心要是坏了,不会变好,而且还会带坏别人。 以前他从来不会担心有人妄图毒害自己村的牲口,现在刘赖子开了这个口子,他就会怀疑、担心,既要多花工分安排人在牲口院儿看护,若是牲口出问题也会下意识怀疑是不是有人想害死牲口吃肉。 若是其他人看刘赖子没有受到处罚,回头有样学样怎么办? 这不是危言耸听。 之前外村有人躲在路上□□妇女,就有人跟他学样儿。 有人入室砍杀仇人,也有人跟他学样儿。 正如“鱼仙人”所说,只有让他们知道这么做后果很严重,他们负担不起,他们才会害怕,才会畏惧不敢瞎学。 他道:“刘赖子影响恶劣,不重判不足以树典型。我以前听说大牟家公社有两个知青为了吃肉毒害牲口,被判了五年劳改。” 刘支书皱眉,不赞同道:“知青是知青,影响不到咱们,性质不同。” 他苦口婆心地给唐炳德讲道理,可唐炳德却坚持重判刘赖子。 这时候公检法没恢复呢,只要不是杀人的大案,其他大队就能负责,当然要想判刑枪毙啥的那得公社负责。 现在公社的权力大得很,都不需要经过县里。 见刘支书非要维护刘赖子,唐炳德用赌气的口吻试探道:“他这么重要的话,拿咱大队的棉花田换他好了。” 刘支书气结。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他说得还不清楚吗? 他不是护短刘赖子,更不是舍不得刘赖子,他是为了大队总体着想。 做大队干部要站在大队的总体大局上着想,而不是只看一个点。 他没好气道:“刘赖子虽然油滑,可他不至于这么胆大包天,我看许是有人挑唆他。” 既然唐炳德不肯松口刘赖子,那就把肇事者扩大范围,看看能不能多牵扯几个。 要是有知青参与,那回头就栽在知青头上,也不会影响唐家村的声誉。 反正外面大队出了事儿,如果是自己人干的,大家就连他们大队也奚落,如果是知青干的就不相干。 知青没把插队的地方当家,社员们也不把知青当家人,大家都是强扭的瓜,泾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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