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这么多人,但有些人不喜欢与人挤太紧,本来悬崖就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掉下去。周大川算是挑炭工中跑得快的,不喜欢坠在后面,所以才会和那个害他的人单独在一起。 水猴听到他这么说,皱了皱眉:“你要是觉得太累,就赶紧歇一歇,千万别太拼了。细水长流嘛,咱们的活儿这么危险,想要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太危险了。我今年都比去年少挑了十斤,就怕出事。” 顾秋实随意点点头:“以后我会小心的。” 接下来一路,两人走在最前面,比其他人先半个时辰到了码头。走到后面那一截路,越来越繁华热闹,路旁都是好闻的各种香气。 顾秋实额头上都是汗,顾不上左顾右盼,只埋头往码头赶。周大川干这个活已经很多年,用行话说已经是老挑了,跟码头上那些人也算是熟识,一路还算顺利,没有人克扣他,拿到了二百二十文,他从码头挤出来,已经不见了水猴的身影,他也不纠结,拿着扁担和罗筐找了个摊子,先大吃一顿,然后坐上了回村的马车。 到家时,天色已晚,按照以往的习惯,他在家里睡一晚上,明天又会启程。 周家的院子前些年翻新过,三间的茅草屋已经修成了九间大瓦房,院墙用青砖围得高高的,大门都是新的,不算是村里的独一份,也算是最好的大门之一。 顾秋实敲门,半晌才传出来一声懒洋洋的男声:“来了。” 大门打开,院子里黑漆漆一片,只有正房的屋子亮着。 顾秋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还没说话呢,就听到周父道:“怎么又弄得这么晚?” “山路不好走,码头上人多。”顾秋实张口就来。 “下次早一点,我都躺下了,这种天气起来给你开门,会生病的。”周父很不耐烦。 辛辛苦苦拼了命的走一遭,回来冷锅冷灶,面对的还是家人这样的责备。难怪连周大川这种老实人都悄悄攒银子了。 顾秋实一步踏进门:“照你这么说,我干脆不要回来,直接就在城里住一晚,明天早上继续去干活就行了。” “那不行,你得把钱交给你娘。”周父想也不想就道,“你个不懂事的,银子捏在手里肯定会乱花,到时辛苦一场,什么都剩不下。你别跑啊,赶紧把钱给我。” 顾秋实头也不回,先进了厨房,点亮烛火后烧了一锅水。火才刚刚烧起,周父耐心已经告罄:“你聋了吗?” 回来没有热饭热水,夫妻俩只知道问儿子要钱。周大川还是太老实,换一个人,早不干了。 “能不能让我先洗个澡,吃顿热饭再说?”顾秋实扭头看他。 周父并不会心虚,冷着脸道:“你娘这两天着凉了,身体不好,所以没给你烧水。” 顾秋实心底呵呵,反正总有这样那样的借口就对了。以前周大川不是没有试图跟双亲讲道理,但每一次都被孝道压得直不起腰来,久而久之,他也懒得说了。 “娘生病了,你也病了吗?方才你还说再出来开门才会病,还是你手断了,或者脚断了?” 上了年纪的人,都不喜欢别人这样问自己,好像诅咒似的。周父的脸色当场就变了:“你什么意思?嫌家里薄待你了?” 顾秋实反问:“没有吗?” “好啊你,如今你翅膀硬了,现在敢跟长辈顶嘴了,早知道你长成这样,当初我说什么也把你溺死,养出你这种白眼狼,还不如不养。”周父勃然大怒,手指几乎戳到了顾秋实的脸上。 对于这种亲人,实在没有必要将就,顾秋实起身拿起菜板上的刀,狠狠一劈。 下一瞬,足有成人巴掌厚的菜板破成了两半。 周父吓一跳,惊声道:“你疯了!” “我是疯了,你要是再胡来,我这刀落在什么地方就不好说了。”顾秋实瞪着他,忽然一扬手里的刀。 周父冷笑:“你要杀亲爹,来啊!” 周大川与父亲争执到这一步就会打退堂鼓。顾秋实才不管这么多,举着刀大步朝他走去。 周父看他要来真的,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回了屋,砰一声将门关上,还用门栓把门栓死,想了想不稳妥,跑去把窗户也关上了。 这一下,耳朵边终于清静了。炉火旺盛,一刻钟后锅中的水已经热了,顾秋实把水打去了准备好的净房,这是专门用来洗漱的。 这么说吧,周家夫妻拿着儿子赚到的银子把这个院子修得很规整。用得上的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用不上的也好好修了,比如鸡圈和猪圈。一点东西没养过,但圈舍清透明亮。 夫妻俩平时吃的肉蛋和青菜,都是去城里买。 顾秋实洗漱完出门,发现正房的门已经打开,此时屋中还有说笑声传来。他拿着水桶和脏衣到了院子……这衣裳太破,他不打算要了。 路过正房时,周母梁氏探出头来:“大川,你姐夫来了,快进来陪你姐夫说说话。” 姐夫卢松林,同样是村里的人,就住在周家的后面一排,周家开了个后门,离他家走路只需要几息,声音大点都能听到对方的动静。 顾秋实只点点头:“我很累,想早点儿歇着,你们也早点睡。” “大川,你姐夫都到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梁氏板着脸,“赶快进来,我有正事要说。” 卢松林探出头,笑吟吟道:“今天我在城里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回来时比较晚,在路上看见大川一个人坐在那里吃一桌子菜,当时我还以为看错了,所以回来后问一问。” 梁氏脸色更沉了几分:“大川,家里什么都有,你为何要在外头吃?村里的张家夫妻俩就在城里摆摊子,一个月都要赚好几两银子,赚的就是你们这种人的钱,低买高卖,你还觉得好。拼了命赚来的银子就这么被他们给哄去了……下次不许在外头吃了。” 顾秋实目光落在卢松林脸上,看到了他眼中的挑衅,顾秋实心里明白,这男人是故意的。 大晚上的不睡,还要跑来找晦气,顾秋实心下呵呵,冷笑道:“姐夫既然看见我了,为何不喊我一声呢?我也好请你一起吃呀。毕竟,姐夫做的那个事情也挺费体力的。” 卢松林疑惑:“我做什么了?就是顺路去给你姐姐买几块蒸糕,她这两天心情不好,我想哄她高兴。” 周家夫妻听到这话,都颇为满意女婿的贴心。 顾秋实似笑非笑:“你买蒸糕,姐姐吃了高不高兴我不知道。但你买蒸糕时顺便做的那个事,姐姐知道了是一定会生气的。” 周父听出来了不对,呵斥道:“你姐夫到底做什么了?” “啊这……”顾秋实故作为难,“我听说姐夫和小花船里一个叫花姐的女人好上了。姐夫晚上还去城里……” 说到这里,他用手捂住了嘴:“姐夫,你知道的,我最孝顺了,爹一板着脸,我就不敢说假话。你……其实我早就想说,你做的那件事情不对,姐姐知道了肯定是要生气的,你总说想让姐姐高兴,怎么能做这种事呢?我听说有一回你带姐姐去逛街,让姐姐喝茶的功夫,你也去找那个花姐聊了聊,前后不到一刻钟……” 卢松林都傻了。 因为这些事情确实是真的,他一直以为没人发现来着,没想到小舅子早已看在了眼里。 男人最了解男人,周父一瞧女婿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气得拿起凳子就砸了过去。 “混账东西,你怎么对得起我闺女?怎么对得起我?” 卢松林急忙闪躲,见岳父还要砸人,飞快挪动着解释:“爹,你听我说,都是大川胡扯的,我没有……真没有……啊……” 最后一下,是被砸中了发出的惨叫声。 第111章 重女轻男 三 大晚上的, 周家院子里吵闹起来。 梁氏自己是女人,很烦男人在外头乱来:“那种便宜的女人一天要接那么多客人,你也不嫌脏, 万一染了病怎么办?” 周父听到这话,愈发生气,也不管手边是什么,拿着就砸。木盆和椅子到处乱飞。 卢松林不停的躲, 后来烦了,捡起地上还没有砸坏的木盆扔了回去,直接扔到了周父的头上。 周父被砸得头晕眼花, 一想到自己被女婿打了, 那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大川,你爹都要被人打死了, 你是死的吗?” 在周家夫妻的眼中,儿子是一个可以赚钱的壮劳力, 他们老了, 儿子就是养老的保障。在他们受欺负的时候, 儿子就是他们的护卫。 顾秋实本来不打算管两人之间的争执,已经准备回房睡觉。看着周大川的屋子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尘土都足有拇指厚, 心中怒气上涌,听到这话,忽然就有了主意,他捡起周大川放在门后的扁担, 冲出去对着卢松林就是一顿乱挥。 他下了狠手,扁担在卢松林浑身上下到处敲, 卢松林跳着脚躲避,尖叫着喊痛。 顾秋实知道,等到夫妻俩回过神来,肯定会出声阻止,因此他下手又快又狠,不过眨眼之间,卢松林已经挨了十多下。 卢松林开始想要躲避,发现躲不了后,就想要还手,在察觉到自己的力气不如小舅子,还击毫无作用后,又开始闪躲。眼瞅着躲到角落避无可避,他也没法子了,心中一动,干脆闭眼往地上一躺,直接赖着不动了。 顾秋实见状,狠狠又是两下,卢松林惨叫连连。 周家夫妻终于反应过来这人快要被打坏了,急忙阻止:“大川,住手!” 他们喊了住手,顾秋实也还没有停,又挥了三下,才将已经打破了的扁担一扔。 “骨头挺硬,这扁担跟了我十五年,算是大功臣,居然就这么坏了。” 卢松林痛得直喘粗气,真的是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喘气时,伤处痛得让人撕心裂肺。他眼前阵阵发黑,一瞬间真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 梁氏飞快上前想要扶人,可她一个女人,哪里拉得起来人高马大的卢松林? 周父见状,只得上前帮忙。 大晚上的光线不好,周父拿着烛火靠近,才看清楚了女婿身上的伤,就露出来的那些肌肤上,巴掌那么宽的红肿青紫,女婿痛得浑身直抽抽。 “这……伤得也太重了。”他回头怒吼,“周大川,你下手也太狠,是真不怕把人打死让你姐姐守寡。” 顾秋实没什么诚意地道:“对长辈动手,活该被打,再有下一次,我弄死他!” 梁氏快要被这个老实的儿子给气死了,没好气地道:“把人打死了,你要偿命的。” “偿命又如何?反正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就是死,也绝对不让人欺负你们。”顾秋实义正言辞。 周家夫妻并没有觉得欣慰,只觉得他榆木疙瘩脑子笨,不知道圆滑处事。此时最要紧的不是责备谁,而是赶紧请大夫给卢松林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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