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会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他也是最近才发现附近有些陷阱,可以从里面捡到东西。 “我一个人,大概搬不动你。你先忍一忍,我去叫人。” 廖文杰受伤时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生的希望,根本不愿意被独自留在这。急忙喊:“你带我走,陪着我……” “我陪着你,咱们俩只能一起饿死。”叫大牛的中年男人一脸为难,“这里下山的路很不好走,别说你受着伤,就是没受伤让我背你,我也背不了那么远。有些路很是凶险,一不小心咱俩一起滚下去,那都别想活了。等着!我会叫个大夫一起上山,当然,银子你自己付。” 话音落下的同时,人已经远去。 廖文杰一直支着耳朵,听着脚步声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耳边只剩下树叶的沙沙声后,他满心颓然。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要来救自己,万一不回来,他怎么办? 看着天边日头渐渐升高,然后开始偏西,转眼日头都要下山了,还是没有人来的动静,廖文杰越想越绝望,他还周身发冷……饿了这么久,又流了那么多的血,受伤的还是胸口,那个人还一去不回,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就在他满心绝望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声传来。 “就在前面,不知道还活着没,反正我看见的时候他胸口扎着一根竹子……” 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陷阱边上,此时的廖文杰欢喜至极:“在……我在这里……救命……” 有七八个男人探头进来,其中一个白胡子老头还背着药箱,个个满头大汗,都是黝黑的肌肤。很明显,应该都是村里的庄稼汉。 他们带了绳子,只剩下一人在上面拉,其余的人都下到了坑底。几个男人看到他的伤,只觉束手无策,然后又都看向大夫。 “是将这两根竹子一起拔起来带走,还是把他从竹子上拔下来?” 到了此时,廖文杰才发现自己不光是胸口被扎,右边的大腿也被竹子刺掉了一块肉。 大夫围着转了两圈,又伸手摸了摸:“不能拔,拔了就完了。”他用五指并拢后分开,“那血会像这样喷溅……神仙难救。” 众人哑然。 大牛皱了皱眉:“那怎么弄得下山?” 大夫想了想:“用刀把这个竹子砍短,门板底下扣个洞,然后用绳子把他捆牢,不让他滑动……不然上下坡的时候门板上的洞碰到竹子,照样也是一个死。” 这个办法很麻烦,下山这一路上,廖文杰比个生鸡蛋还脆弱。但除了这个法子,也找不到其他的办法。 众人颇费了一番功夫,将他从坑底弄上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廖文杰胸口很闷,伤口也很痛,大口大口喘息着,感觉自己随时可能会死。 普通人都不敢走夜路,带着个受伤的人就更不敢动,万一一脚踏空,别说救人了,连自己的小命都要搭进去。 众人点了一把火,打算等天亮再走,廖文杰一直很担心狼群会再次围上来,好在一夜虽然发生了不少动静,却没有野物,翌日天蒙蒙亮,一行人就准备下山。 下山的小路崎岖,一个人走都费劲,抬着人就更不好走,门板一会儿前高后低,一会儿又前低后高,在这期间,廖文杰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最后,他晕了过去。 村里人都知道,上山打猎的人是陈明武的徒弟,也有人看到廖文杰从陈明武院子里出来。他们愿意救人,却不愿意惹大麻烦上身,于是,进村之后直接把人抬到了陈明武的院子。 陈明武看到只剩下一口气的廖文杰,都惊呆了。 “不是说就在林子边缘转悠么?怎么弄成这样?” 廖文杰口很干,眼睛血红……被路旁的枝叶扎的。 “水!” 不用陈明武去打水,立刻有热心肠的人送来了茶,廖文杰喝过后,又晕了过去。 此处距离城里不远,并且路好走,村里人弄来了一架牛车,将廖文杰放上去。 大夫都说了他胸口的竹子不能拔,一拔就会死,但要是一直不拔,伤口会化脓,人会发高热,还是一个死。受了这种伤,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如今最要紧的是把人送到他的亲人面前。 又是一路颠簸,廖文杰总感觉自己再被颠一下就会断气,但他又死不了。终于,赶在天黑之前,他到了自家院子。 廖母站不起来,院子里没有其他的人,一行人敲了半天门,里面始终没动静。 而这一群庄稼汉子出现在廖家门外,也引得众人纷纷观望。瞅着敲不开门,大牛便告诉了围观众人他拉着伤者的事。 “他说他家住在这里,可这里面没人,你们知道他家人去哪儿了吗?” 众人有些意外,红娘子本来是过来看热闹的,听说受伤的人是廖文杰,她有些不信,当看到马车里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男人真的是廖文杰时,顿时吓一跳:“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她直接将廖家门推开,招呼众人进门。 廖母听到门外的动静,奈何起不来身,隐约得知是谁受伤,听到众人进门后,立刻扬声问:“出什么事了?谁受伤了?” 廖文杰去打猎这件事,他没有告诉城内的任何人。廖母发现儿子一宿没回,心里就有点担忧,她想出门来看,可起不来身,只能大喊大叫,她声音很高很急,看热闹的人多,立刻有几个妇人进去将她扶了出来。 当廖母看到院子里躺着的浑身是血的儿子,尖叫一声,白眼翻着晕了过去。 众人:“……” 这也不是个能拿事的,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得有人说话啊。 于是,有人跑去找廖父,有人跑去找廖文宇,甚至还把这消息送到了廖文玉面前。 顾秋实不在村里,他也在山上,基本上每次进山他都会去探望一下陈明武,但这一回偏偏没有。于是成功和廖文杰错过。 等到他第三天从山里回到城里,还在整理药材呢,就听到杨玉宜说了廖文杰受伤的事。 “我过去看了一下,受伤很重,几个大夫都说他胸口的竹子不能拔,看他什么时候……断气。当时你爹娘还想让我出诊费,是二姐主动出了。” 顾秋实点点头:“一会儿我把这些送去医馆之后去看一下。” 廖父没有再上工,整个廖家院子里气氛都不好,顾秋实进门,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院子里搭了一个草棚,廖文杰就架在那儿,还是那块被扣了一个洞的门板,他独自躺在上面,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廖父看见小儿子,质问:“你去哪儿了?要找你的时候找不到,养你有什么用?” 顾秋实强调:“不是你养的我。” 廖父气急:“……” “老子养你一场,你居然跑去认爹,让老子沦为众人口中的笑话,我……” “行了!”廖母动弹不得,整个人憔悴不堪,“事儿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想法子救文杰。老三,你拿点银子,再帮你大哥请个高明大夫吧,算娘求你了。” 说到后来,已经满脸是泪。 顾秋实缓缓上前:“你进大山做什么?” 廖文杰张了张口:“我想赚钱。” 对于这样的回答,顾秋实丝毫不觉得意外,好奇问:“你觉得山里挣钱难吗?” 廖文杰哑然。 何止是难,简直是拿命在赚。每一次进山,都得做好了回不来的心里准备。 顾秋实自顾自道:“看你伤得这么重,想来你也知道进山一趟有多艰难。之前我那些银子都是拿命赚回来的,结果呢,你们以为来得很容易,将我买的精米送人,换成糙米来吃,还让我帮你还那些乱七八糟的债……” “对不起。”廖文杰眼角落下两行泪,“我不知道你这么难。” 顾秋实点点头:“现在知道了,不打算道个歉吗?” 廖文杰还没说话,廖父率先道:“赶紧请大夫,这些事以后再说行不行?” 顾秋实瞅一眼廖文杰的伤,心知即便是自己出手,也救不回他……他身下的门板底下,鲜血汇成了小溪一般,实在是失血太多了,也耽搁了太久。 “看着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再帮你最后一次。你们去请大夫,所有的药费我付。省得有人说我是白眼狼。” 廖父并不欢喜,他心知大儿子多半救不回来。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啊,要是儿子没了,以后他也没了孙子,等于要断子绝孙! 他飞快跑了一趟。 院子里的廖母从昨天看见儿子到现在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眼睛都哭肿了,整个人憔悴不堪。 “你本来就是白眼狼,要你的时候你永远都不在。” 顾秋实皱了皱眉:“大哥两次进山,两次遇上危险,我还能站在这里,不是我没遇上危险,而是因为师父教得好,再加上我有点运气。我的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也别太过分,再说难听话,我就不管他的死活了。” 廖母闭了嘴。 她这辈子生了二子一女,最疼爱的是长子,女儿已经和她离心,昨天女儿得到消息赶回来后,留下三两银子。当时女儿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闻不得血腥味,一进这个院子就不停的呕吐,女婿很快就赶过来把人接走,看那样子,除非家里办丧事,否则,人多半不会再回……当下有规矩,有孕的女子不好参加白事,对孩子和死者都不好,兴许,等儿子离开,女儿也不会回来。 也就是说,廖母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小儿子。而她也清楚,小儿子是几个孩子里最靠谱的,上一次她能站起来,还是小儿子找的偏方。 没多久,大夫就到了,仔细查看过后,说了和其他大夫一样的话。 顾秋实付了诊费。 廖文杰苦笑:“三弟,大哥对不住你。总觉得你……觉得你手头有银子,我们不花,你就不会主动拿出来……” “你在外头帮了那么多的人,对我从来都不心软,好像我为家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顾秋实伸手指了指胸口,“我是人,是血肉之躯,会难受会失望!” 廖文杰哑然。 他呼吸越来越微弱,又扭头看向廖母:“娘,退了婚事,让四福再嫁吧。” 廖母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儿啊,你别丢下娘……你不在了,娘怎么办?” 廖文杰苦笑:“三弟,以后爹娘就交给你了。” 顾秋实看着他 ,忽然问:“我想知道上一次我们遇上狼群之后,你为何偷偷回家而没有想法字救我?” “我心里很怕。”廖文杰嗓子里开始冒血沫沫,“我对不住你。” 只是一句对不住么? 廖文宇可是实实在在被狼群吞吃入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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