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话,看儿子还没回头, 真就往地上跪去。 顾秋实压根不搭理,江大年受不起母亲的大礼,每次都妥协。他可不管这么多。 何三月都跪下了,儿子却还不听自己的安排, 且眼瞅着就要绕到前院,她起身怒吼:“你要是敢赶杨家人走, 以后就别再叫我!” 不叫就不叫。 如今的何三月心里已经没有亲生的一双孩子了,满心满眼都为周家父子三人打算,为此不惜搭上亲生儿女的一辈子。 “大年!你懂点事好不好?怎么就非要跟我对着干呢?不要让我为难啊。” 顾秋实回头问她:“我不娶杨彩云就是让你为难?我们和周家都不欠杨家,你这生拉硬拽地撮合,到底图什么?” “我是担心你呀,错过了杨家,你上哪儿去找媳妇?”何三月苦口婆心。 “不娶!若非得娶一个看不起我的,我宁愿一辈子不娶。”顾秋实头也不回。 何三月还想要劝,追到了院子里,面对院子里的众人,她不好多说,只强颜欢笑。 周常平笑吟吟:“大年,恭喜你呀,这么好的姑娘给你做媳妇,你就偷着乐吧。” 柳柏树和柳槐树从来没有将江大年这个便宜侄子放在眼里,关于成亲这件事,他们更担忧的是要花家里多少银子。方才已经试探过,聘礼和嫁妆都和村里的其他人家一样,饶是如此,二人也不太愿意。 江大年如果是亲侄子,那他们就认了。 一个外头来的,都不是周家血脉,凭什么拿他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银子娶媳妇? 娶回来的媳妇生的孩子又不姓周。 兄弟俩起身,顺便还带走了亲爹。 没多久,周父再次回来,一脸为难地道:“大年这孩子你们也知道,是他娘带过来的,虽说我把他当孙子,但家里这么多人,我当着家得公平,这聘礼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杨母早就不高兴了,杨父还觉得妻子不该甩脸子,听到这话,差点气得跳起来。 “还怎么商量?我敬你是长辈,但你们也别太欺负人,我辛辛苦苦养大一个女儿,又费钱财又费精力,只问你们要那点儿聘礼,再说我们还要陪嫁,你们别太过分了。想要空手娶一个清白大姑娘,做梦!” 杨父这话很不客气,抢在周父发脾气之前,看向顾秋实质问:“大年,你说聘礼怎么办?” 杨彩云瞬间就慌了。 她和双亲说这门婚事,说的是她和江大年已经在城里认识,暗地里来往了好几次,她是非君不嫁。 她下意识看向周常平。 周常平不紧不慢起身:“爷爷,大年这些年帮家里干了不少事,我们帮他娶媳妇本就是应该。至于聘礼……杨家要的也不多,凭彩云妹子的人品容貌,还是我们家占了便宜呢。” 杨家人听了这话,面色和缓不少。 周父心里就不那么美了。他最疼大孙子,但凡孙子想要的,都会想法子促成,但这可是要从兜里掏真金白银出来……说是给出去的聘礼,但这两家结亲,聘礼丰厚,嫁妆便也丰厚,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多给的聘礼最后都会变成夫妻俩成亲后用的东西,也就是说,这是周家变相地给江大年买东西。 那怎么行? 底下还有四个孙子两个孙女,成亲都要花钱,自家孩子的事情还没完呢,先把银子给江大年花了,哪儿有这种道理? “常平,大人说话,你一个晚辈少插嘴。” 杨母气笑了:“江大年,你连娶媳妇的聘礼都这么不爽快,就不该来招惹我女儿。”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给女儿找一个改嫁的婆婆,就是正常的人家,嫁过去后都要和家里妯娌闹出不少事,更何况这还不是一窝生的孩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女儿嫁过来之后会有不少的麻烦事。 有些事情就跟那癞蛤蟆跳到脚背上似的,不伤人但恶心里人,偏偏还甩不开。 顾秋实出声:“伯母,你这话从何说起?我跟你女儿今日之前就没见过面!” 此话一出,杨家夫妻愣住。杨父反应过来后,一拍桌子怒道:“没担当的畜生,明明我女儿说……” “我不管她说什么,今天之前,我都不认识你女儿。”顾秋实似笑非笑,“今天要不是我崴了脚,本来还要去城里卖柴的,压根儿不知道相看的事。” 他说得一本正经,杨家夫妻从他脸上找不到丝毫撒谎的迹象,忍不住面面相觑,然后都看向女儿。 上辈子给的聘礼,就是和村里的姑娘一样,周家人愿意妥协,肯定是周常平劝过。 果然,眼看院子里闹成这样,周常平凑近了周老头。 周老头那一瞬间脸上的变化特别大,抬眼对上顾秋实的目光,他颇有些不自在,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亲孙子,轻咳了一声道:“大年,我觉得这个姑娘挺好的,跟你很相配。不管你们之前认不认识,以后总会熟悉起来的。要不,这婚事就定下?” 说完也不等顾秋实出声,立刻上前拉住杨父的胳膊:“大年这孩子从小没了爹,跟柳树也不亲,确实没担当了些,也没想到他会翻脸不认事,这是根本就没把姑娘家的脸面挡一回事。我们家教子无方……实在对不住,为表诚意,就按你们家说的聘礼,过两天我们找媒人上门提亲。” 顾秋实还想开口,何三月不知何时挤了过来,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既然定了,你就别再添乱了,人家姑娘这么说,也是看中你不想换人。大年,这好不容易送上来的媳妇,你可千万别……” “谁要定亲了?”顾秋实不理会她的话,扬声问:“是给我定亲吗?但是杨姑娘满口谎言,在她爹娘面前诋毁我的名声,这不成!我娶媳妇,不图长相脾气,能不能干都是其次,主要是人品得好,绝对不能撒谎!” 杨母不觉得女儿会骗自己,如果女儿没撒谎,那就是江大年没担当。 这混账……婚事都要成了,他还在强调没有和女儿暗中往来,合着是自家主动贴上去的? 她一边撸袖子,一边大骂:“江大年,你个畜生,别太过分了。” 杨彩云急急忙忙去拉亲娘:“娘……娘……你别闹了,你再找他的麻烦,我不理你了。” 杨母听到这话,只觉得扎心。 杨父叹口气:“定了就定了吧,她以后吃苦受着也该着,这是她自己选的路。”说到这里,又训斥女儿,“以后别回来哭鼻子,我们不会管你的!” 周常平也冲了过来:“伯父伯母,大年就是爱与人争嘴,他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说这话时,他还朝便宜娘使了个眼色,让她无论如何也要摁住了江大年。 何三月紧紧抓着顾秋实:“大年,不要再争了,婚事定了就好。人家姑娘喜欢你,怕家里不答应所以撒了谎,只凭着这份心意,你也不该戳穿人家。别闹,周家愿意出银子帮你定亲,你别搅黄了!” 杨家三人拉拉扯扯,周常平在旁边说好话,周家兄弟脸色不太好,妯娌二人头靠头说悄悄话。这边何三月拉着儿子不撒手,口中一直在劝。 院子里乱成了一团,顾秋实抽回自己的胳膊,将茶壶狠狠掷在地上。 茶壶碎成了渣渣,水溅一地。 所有的声音霎时收住,院子里安静下来。 周父脸色一沉,就要发脾气,顾秋实抢在他开口之前撂下狠话:“谁爱娶谁娶,反正我不娶!” 何三月气得跳脚:“彩云这种你都不答应,难道你要娶天仙?” 周父冷笑:“江大年,我们给你脸了是吧?你搁哪儿摔呢?这家里有一样东西是你的吗?吃周家的,喝周家的,还要砸家里的东西,你当真以为这家非你不可?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不用你们赶,我自己走。”顾秋实冷笑一声,转身回房收拾东西。 江大年这些年住的是周家的柴房,跟柴火挤一个屋子,最近刚刚秋收完,地里的庄稼杆子收回来塞了满满一屋子,连打地铺的地方都没有,他就跟条狗似的抠一个洞睡。说来好笑得很,他明明有自己的三间院子,虽然破烂一点,但怎么都要比柴房好。何三月却非要儿子住在这里,每次江大年一说搬家,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他娶了妻子再说搬家的事,不然就是对不起周家,就会让她为难。 而江大年的婚事一直没人张罗,倒也不是何三月不着急,而是周家不想费心,也不想放这个力气大的长工离开。 他说走就要走,周家人的脸色很不好,但是谁也没有出面挽留。何三月见状,扑到柴房门口,碍于杨家人的存在,声音放得很低。 顾秋实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将江大年埋在地里的一个小荷包翻出来,再拿了一套干净的满是补丁的衣衫包好就准备离开。至于刚才脱下来的那一身,他不打算要了。 本身江大年也没有多少东西,除了身上的破烂,只有一身换洗的破烂,鞋子连换洗的都没有,被子又硬又干,早就不暖和了,最近已到初秋,转眼就要变天,顾秋实打算稍后就去买新的。 他这边闹着要出门,愣是不娶杨彩云。 杨家人的脸色很不好看,就连杨彩云面色都发白,她一眼又一眼的瞪着周常平。 周常平只得上前去劝:“大年,你那边什么都没有,回去吃什么呀?” “饿死了也不关你的事。”顾秋实语气硬邦邦的。 周常平叹息一声:“何姨这些年拿我当亲生儿子,我是看在她的面上才劝你几句,做人不要这么倔……杨姑娘挺好的,爷爷出聘礼,等你们成亲之后就可以搬回去了,到时你欢欢喜喜搬,我们高高兴兴送,也算是全了这十多年同住一屋檐下的缘分。你今天闹着要走,到时大家都不高兴。” “是是是,我不懂事,我不听话,我不讲理,反正都是我的错就对了。”顾秋实冷笑,“我在这个家里就没对过,累死累活还被嫌弃吃得多,我受够了。不用你假好心!” 语罢,抱着那套破衣裳出门。 周家人在江大年兄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这会儿谁也没有出声挽留。只有何三月像是天塌了似的,哭天抢地捶胸顿足,她还想要去拉儿子,奈何抓了几次都只抓了个空。 眼瞅着儿子这一次是铁了心,何三月悲伤至极:“大年,你真要丢下娘吗?当初我都没有丢下你们兄妹,你……” 顾秋实回头看她:“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配做娘吗?就那个杨彩云,你真觉得她做我媳妇合适?你昧着良心促成这门婚事,就不怕午夜梦回时我爹来找你?” 何三月面色发白。 她对上儿子的眼神,总觉得儿子好像知道了那些事。 可不应该啊。 此事很隐秘,知道的人很少,就连杨家夫妻都不知道。公公方才改口,多半是得知了真相,大年应该没地方听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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