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就不想顾及名声了。 未婚夫妻同住一个马车,虽是亲密了点,但也不至于被人议论不检点。 周夫人看着女儿远去,心里特别欢喜。 马车早已备好了,值得一提的是,白水灵被放在了后面的一个下人所坐的马车之中,没有人给她松绑,甚至丫鬟上来时看到她身上绳子还有一节,又重新给她缠了两圈。 白水灵一路上都想要找机会跟梁昌平求情,奈何他护着未婚妻头也不回。 此时天色不早,进城后多半就出不来了。 进了城门,周玉宜将帘子掀开一条缝,看着外面的繁华和热闹,只觉得恍如隔世。 “昌平,谢谢你。” 顾秋实笑了:“谢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吗?” 马车直奔白府。 到了白府门外,天色已晚。 门房看到顾秋实出现,立刻紧张起来,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接待:“梁家主,有事吗?” “我要见你们家老爷。”顾秋实负手而立。 周玉宜身体不好,一路颠簸,她头有点晕,这会儿已经睡了。 这些年,周玉宜住在郊外不光是要辛苦干活,平时丝毫荤腥都不见,全素还不是每顿都能吃得饱。她身子亏损有点严重,大夫给她安排了一天六餐膳食。 今儿还有两顿没吃,顾秋实打算把这边安排好后,带着她去逛夜里最繁华的那两条街。 白老爷来得很快,他很害怕梁昌平跑去告状。关于白府谋夺梁府家业之事,虽然有不少辩解的余地,但真的到了公堂上,即便能脱身,名声也毁了。 此事能不闹大最好。 “梁家主,咱们进去说吧。” 顾秋实摆摆手:“我忙着呢,没空进门。”他似笑非笑,“再说,也不能让人以为我们两家还有往来。如今的我可是很讨厌白府的。” 白老爷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天天喝得烂醉,就想将那些债主给安抚好。奈何收效甚微,只得了推迟几天的承诺,并不能像原先那样等到宽裕的时候再还债。 其实白老爷心里也很清楚,原先那些债主不催他,都是看在梁昌平的份上。毕竟,白府垮了,还有梁昌平兜底。 如今情形不同,梁昌平恨上了他,债主们一是怕回不了款,二来也是为了替梁昌平出气。 白老爷愁得都睡不着觉。此时见梁昌平不肯再与自家亲近,虽然在意料之中,他心里还是特别难受。 顾秋实伸手一指身后的青棚马车:“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件事。” 胡林掀开帘子,白老爷一眼就看到了被捆得动弹不得的女子。 说实话,白老爷险些认不出来面前的人,一身布衣灰扑扑的,浑身上下特别朴素,也就是比普通的村妇肌肤白点。 女儿变成了这样,难怪他遍寻不着。 “你答应过我,说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白老爷立即道歉:“回头我就把她安顿好,送远一点。” 他没有说要杀了白水灵。 顾秋实没有多问。 等到丫鬟将白水灵拖了扔在地上,顾秋实才问:“她刚才亲口承认,说当年我会喝醉了闯进白水灵的屋子,是被白老爷给算计了。有这事吗?” 白老爷笑都笑不出来:“她胡说。实不相瞒,之前我对她做了一些过分的事,她对我心有怨恨。故意这么说,就是想挑拨你对付我。” 顾秋实扬眉:“这么说,你不承认自己有做过?” 白老爷干笑了两声:“这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没法承认啊。当年那件事情确实是意外,若不是意外,也与我无关。那时候我和梁府都不熟,怎么可能算计得到你?” “嘴这么硬,希望你到了公堂上也别改口。”顾秋实语罢,转身就走。 白老爷也不知道他到底找到了多少证据,若是人证物证都齐全,加上两家之前的那些恩怨,真到了公堂上……白府表面的光鲜再也留不住不说,他可能还会有牢狱之灾。 “这其中有误会,我去查一查,回头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顾秋实呵呵,看着白老爷额头上的汗,转身上了马车:“你运气不错,今日我有事做,所以没空跟你计较。你最好是除了这些事情之外再没有做其他的,否则,我早晚把你送到大牢里去。” 马车都走了好远,白老爷还僵立在原地。 身边的管事上前提醒:“老爷?” 白老爷回过神来,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她带进去。” 白水灵身上的绳子已解,但她浑身狼狈,还不如一个丫鬟穿得鲜亮,跟这富丽堂皇的白府格格不入。 “爹!” 此时的白水灵心里很害怕,父亲之前就试图把她毒死,如今她又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让梁昌平对白府的怨恨更深……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白水灵身上有伤,加上保持僵硬的姿势,在马车里躺了很久,这会儿腿脚酸软根本就站不住,旁边的丫鬟一松手,她直接就往地上倒。 白老爷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模样,心里越想越气,一怒之下,狠狠一脚踹出。 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白水灵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半晌缓不过来。 也因为白老爷养尊处优多年,从来没有练过武,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否则,凭着他的怒气,白水灵被踢死在当场都有可能。 “爹……女儿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您别打了……求您……” 白水灵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白老爷在对女儿起了杀心,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毒手,他冷笑一声:“把这人给我关到偏院里去,冒充我白府的姑娘,简直是找死。” 正捂着肚子痛得直叫唤的白水灵瞬间呆住。 “爹?” 白老爷面色铁青:“拖走!” 立刻有人来拖白水灵。 下人们看人下菜碟,见白老爷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对白水灵太过温柔,粗鲁地拖了就走。 一路上,白水灵的头不停地站在路旁的假山和花盆上,没多久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周围黑乎乎一片,身下是冰凉的地,耳边是各种虫鸣声。大概是地上太硬,她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这会儿浑身都痛,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白水灵这些日子住在庄户人家,对于这种虫鸣声很是熟悉,她一听就知道这会儿自己位于府里很偏僻的地方。 偏僻到这草丛里都有蛇虫鼠蚁了。她刚想要和安,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抬眼一瞧,只见黑暗中一抹像绳子一样的黑影扭曲着爬了过来。 白水灵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尖叫连连。 * 府城内有两条特别繁华的街道,街上所有的房子从上到下都点着不少灯笼,整条街亮如白昼。 此处就是夜里比白天还要热闹。 周玉宜就是十几年前还做周府闺秀时,都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一时间只感觉特别新奇,原本是坐在马车上的她,都想要下去走动。 街上摆着不少摊子,卖什么的都有。 周玉宜感觉特别新奇,顾秋实在旁边护着她,但凡什么东西她多看了一眼,他就会让胡林买下。 在这期间,顾秋实还看到了一些不值钱但却有趣的小玩意,也让胡林买了下来,打算拿回去送给明月可是梁昌平唯一的女儿,她性子和善温柔,顾秋实当然要尽心尽力照顾。 周玉宜还吃了烤肉,自从她受伤搬进了梁府的庄子,也开始吃各种荤菜,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喝汤。 烤肉的味道不错,闻着就特别香,周玉宜很喜欢吃,却也知道克制,吃了三串就放下了。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停,身后胡林带着几个护卫和丫鬟一起。 走了一会儿,周玉宜额头上有汗,面色有些发白,顾秋实拉着她就近找了一间茶楼。 这些茶楼不光是喝茶,一楼每天都唱戏,2楼,三楼还可以赏景。 这里不是梁家的生意,算起来……是周家的祖产。 周玉宜坐在窗边,看着底下的热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我十几岁的时候常来,那时母亲喜欢听戏……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戏台子都变了样,唱戏的人更是不知道换了几拨。” 顾秋实正想安慰几句,有敲门声传来。紧接着就传来了胡林的声音。 “主子,孔夫人来了,说是要找周姑娘叙旧。” 周玉宜微愣了一下,才明白这孔夫人是谁。 “是我二妹。” 这位二妹是金姨娘所出,年纪和周玉宜相仿,两人从小掐到大,互相看不顺眼。 “好久不见二妹,我可能都不认识她了。” 顾秋实握了握她的手:“别害怕,我陪着你。” 周玉宜顿时乐了:“我从来也没有怕过她!” 门被推开,孔夫人周玉兰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几分笑容,站在门口不往里进,上下打量着周玉宜:“刚才我在底下看见姐姐,一时还以为自己认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姐姐一点都没变,还是姑娘的模样。瞧我……为了生两个孩子,胖了不少,这身条大不如前。” 这话……就看听的人怎么想了。 她脸上笑容亲切,眼神柔和。 但顾秋实就是从这一番话里听出了几分阴阳怪气。 周玉宜已经不年轻,今年三十有二,这个年纪换到旁人身上,都是要做祖母的人。她却还没有孩子,确实挺凄凉。 “二妹,你还是这样。不喜欢就不要装,偏偏装作一副亲切的模样扎人心窝子,少装姐妹情深,我恶心。” 周玉兰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分别多年,姐姐也变了。变得伶牙俐齿,不给人留脸面,这规矩也粗漏了不少。” “庵堂那样的地方,天天都有人欺负我们母女,不高兴了就骂,甚至是对我们动手。久而久之,我这性子也变得直白起来。”周玉宜垂下眼眸,“我在家里过了十五年,但是去庵堂已经有十七年了……规矩学得再好,这么多年过去,都早已忘了。不过,我未婚夫不介意就行。” 周玉兰这才将目光落在顾秋实身上,上下打量一番,面色都有些扭曲。 “梁家主,别来无恙。” 梁昌平跟她也不熟,虽然这些年偶尔也见过面。但两人特别生疏,见面都不会打招呼。 “孔夫人,你说完了吗?” 周玉兰一愣,有些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顾秋实一脸认真:“看你也不像是想跟我未婚妻好好叙旧的模样,我们俩想单独相处一会儿。” 周玉兰惊讶道:“你这是在赶我走?你和我姐姐成亲以后,大家都不是外人,你……” “我就算娶了你姐姐,也不会将你视做内人。”顾秋实冷哼一声,“一进门就阴阳怪气的嘲讽我未婚妻,还炫耀你生了两个孩子,当谁听不出来?孔夫人,不要以为这天底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若是我没猜错,她们母女这些年在安堂里的遭遇有你的手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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