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孝顺了好么! 谭利民很怕被儿子赶出去,他起身,负手走了几圈:“你这到处都是新修过的,是打算成亲以后住在这里吗?” 顾秋实颔首。 谭利民沉吟了下:“启民铺子被烧,这事你知道。我听说,你当时还去帮忙救火了。” “对的。”顾秋实提醒,“我觉得不是意外,尤其是蒋氏的脸,分明是被利器所伤。” 谭利民早就想到了这些,只是,无论是他,还是母子四人,都没有查真相的底气。 查出来了又能如何? 就这么含含糊糊,还能继续过日子。如果查个明明白白,不是魏府就是蒋府……到时,吃亏的还是他们。 “话不能乱说。”谭利民一脸严肃,“你和启民是兄弟……” 顾秋实呵呵:“这我可不敢当。原先你说,那是我主子,要我对他忠心耿耿,为了给他背黑锅,我都被打的半死了,你还要我忠诚以对。我实在没那个福气做他的兄弟。” 谭利民脸色难看:“如今他落难了,你该帮忙。” “你想帮是你的事,不要拖我下水。”顾秋实冷笑一声,“你再敢乱提要求,等我找人打他一顿。不信你就试试。” “打人触犯律法,要是被告到公堂上,你会有牢狱之灾。”谭利民一脸严肃,“不可乱来。” “是你最先乱来的呀!你要是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我也不会干那种事。”顾秋实提醒,“如果哪天我真的因为对付姓魏的几人而沦为阶下囚,那都是你这个亲爹害的。你多厉害呀,让亲生儿女反目成仇,这世上手头无银还能让儿女视对方为生死仇人的,大概只有一个你。” 谭利民脸色奇差:“兄弟之间……” 顾秋实忍无可忍,直接捡了角落里没有用完的砖头扔了过去:“你再提这两个字,我敲掉你的牙。” 谭利民险些没被气死,强调:“我是你爹。” “我也想做个孝顺儿子,若是哪天不孝,那都是被你逼的。”顾秋实揪住他的衣领,一路把人从铺子里拖了扔到外头,“不要逼我。你和姓蒋的通奸不说,还生下了奸生子,衙门不会主动管这些破事。但如果有人告上公堂,你说他们会不会管?” 通奸是大罪,一经证实,男人要被鞭挞五十,女子游街三日。 谭利民自认为丢不起这人,更挨不了五十鞭,蒋氏那样好脸面的人,如果让她以有夫之妇还与人苟且的罪名游街三日,不如让她去死。 话说到这个份上,谭利民真的不敢再惹恼儿子,灰溜溜走了。 * 那天后,顾秋实又投入了忙碌之中,忙生意之余,又忙着筹备婚事。 这一转眼,就到了大喜之日。 一大早,顾秋实还在换吉服呢,他手底下其中一个小伙计就笑盈盈凑了过来:“东家,昨天那个姓魏的被人追债,当时他往外逃,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熟悉路,居然往一条死巷子里跑。没多久就被人堵住给狠揍了一顿。” 这伙计偶然之下得知自己的东家和魏启民不睦……两人好像还是兄弟。他于是投其所好,大着胆子将魏启民倒霉的事情告知东家。 第一次就得了赏。 得了赏银,伙计愈发卖力的打听。 就比如魏启民昨天晚上挨打了的事,顾秋实都还不知道呢。 “伤得如何?” “好像是被打断了腿。”伙计低声,“据说他跑得很快,追债的头头为了撵他,不小心崴了脚。” 顾秋实穿好了吉服:“这才到哪儿?倒霉的事还在后头呢。” * 蒋氏的脸确定要留疤了,下刀的人下手很重,她那一条伤疤,用面纱都遮不住。 自从受伤后,蒋氏就不爱见人了,得知儿子受伤,她险些没晕过去。 如果是在魏府,她真的会晕。只是如今几个孩子只能指着她,她晕了后几人就没有主心骨。 真的是想倒下都不敢倒。 看到儿子那腿骨呈不自然的弯曲,蒋氏捂着嘴,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院子角落的谭利民。 他们之前租的铺子被烧了,连同他们好不容易置办的行李也没了……这院子还是谭利民出面租下来的,地方很小,胜在位置不错。离主街很近。 谭利民也很心疼,都不用蒋氏开口,他就急匆匆出门去请大夫了。 小儿子的腿受了伤,还不能下地,魏姝儿脸上烧了好大一片,最近天天关在屋子里哭,动不动就咒骂不休。 蒋氏受伤之后不爱出门,不管买什么,都喜欢让人送上门来。而魏启民呢,如今是想走也走不动。这请大夫的事,只能让谭利民去。 魏启民疼得直吸气,他是晚上挨的打,因为那处是个死巷子,愣是没人发现他昏迷在那处,是天亮了有个孩子走错路,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慌慌张张回去找了大人,魏启民才得救。 蒋氏看着儿子的腿,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心里特别疼,伤在儿身,痛在娘心,这话真的一点都不假。 魏启民却没有感觉到她的一片慈母心肠,看她泪水涟涟,不觉感动,反而觉得厌烦。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蒋氏察觉到儿子的语气不对,却也不想与之计较,孩子受伤了嘛,心情不好也正常。她哭着道:“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哭的?”魏启民满脸嘲讽,“我落到如今地步,跟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连门都不敢出,这可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不知检点,成亲了还和有妇之夫苟且,害了我们兄妹三人,我们也不会这样凄惨。” 这话简直诛心。 蒋氏伤心得连哭都不会哭了。 “你怪我?” 魏启民反问:“不怪你怪谁?你要是早和那个男人断绝关系,不再与之来往。我们兄妹三人如今还是大家公子和大家闺秀,我怎么也不至于被人堵在死巷子里挨揍,妹妹的脸也不会毁。” 蒋氏心里很痛,一时间分不清是因为太过心疼儿子了心痛,还是被儿子给伤着了才痛。 “那男人是你爹,你不能看不起他。” 魏启民气笑了:“呸!什么玩意儿?他也配做我爹?娘,有时候我都不明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那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这个姓谭的到底哪里好?你都嫁人了还对他念念不忘,你自己不要脸就算了,怎么还拖自己的儿女下水?我上辈子刨了你祖坟吗?不然,你为何要这样害我们兄妹?” 蒋氏第一回听到儿子这么刻薄的话,她捂住嘴,往后退了几步,此时的她浑身发软,都有些站不住了。 她察觉到身后不对劲,一回头,发现谭利民已经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此之前站了多久了。 “利民?” 谭利民脸色难看,还是请身后的大夫上前去诊治。 往日大夫每次来给姐弟俩换药,他都会守在旁边,一副担忧的神情盯着,偶尔还会问大夫关于姐弟俩的伤情。 但是,今日他没有再凑上前去。 蒋氏心里很是不安。 说实话,才从魏府出来的时候,即便是谭利民接他们母子出来,又找地方安顿。蒋氏从来也没想过要和这个男人成亲。 凭她的容貌和家世,即便和离了,即便是名声尽毁,哪怕就此以后娘家不再认她,只要她想嫁,就绝对能嫁一个家境不错的男人。 所以,她那时候想的是等风声过去了,就为自己找一门合适的婚事。 不为别的,她嫁得好,对儿女的婚事也有好处。 可是,如今她毁了容。 大户人家的姑娘毁了容貌都嫁不出去,她名声还坏了,谁会看得上她? 后来她又回头看谭利民,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也不错。可不能让他和几个孩子生了隔阂。 “利民,你在想什么?” 第628章 卖身为奴 二十七 至少, 蒋氏没有找到合适的婚事之前,都不能让谭利民对他们母子生了隔阂。 那边魏启民正在正骨,痛得死去活来, 他受不住痛,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想挣扎。大夫无奈,让在场的人都去将他摁住。 谭利民是在场唯一的男人,下手很重, 他压得最用力。 魏启民感觉自己像是一头待宰的猪,无论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即将要被宰杀的命运。他看着压住自己上半身的中年男人, 眼中恨意滔天。 “你在教训我?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你不够尊重, 所以才用这么大的力气来按我?我的肩膀都要被你按碎了……” 蒋氏也在边上帮忙,只是没什么力气,看到大夫累得满头大汗, 又见儿子都这样了还有空叫嚣,气得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 “对你谭叔客气点, 他是在帮你。” 魏启民腿痛得恨不能砍掉不要了, 都这么痛苦了, 母亲居然还要打他,他气得尖叫:“你打死我算了。在你眼里,儿女算什么?名声算什么?所有的一切在你心里都不如这个男人重要! ” 这简直是胡扯。 蒋氏自认为对几个儿女问心无愧, 真的是拿命在疼他们。 “没良心的东西!” “我是没有良心。”魏启民泪眼汪汪,“连命都快没了,还要良心做什么?” 他痛到了极致,脑中一片空白, 只有满腔怒火蓄势待发,完全没了理智, 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蒋氏都气哭了。 大夫忙活自己的事,其实没什么空闲听一家人吵架,也没把这病人痛到极致吼出来的话放在心上。 但落在体面了半辈子的蒋氏耳中,就觉得在大夫面前丢了脸。 小半个时辰之后,魏启民的腿总算是包好了。 大夫抹了一把汗:“最近不要下地走动,三天换一次药。对了,你们自己千万不要拆这个布,如果发现有红肿,立刻派人来叫我。” 蒋氏也擦了擦汗,忙问:“大夫,这伤是不是很重?” 大夫白她一眼:“这骨头都已经彻底断了,刚才你也看见了,只剩下肉把腿连在一起。你说伤得重不重?” 蒋氏本就呼吸艰难,听到这话,险些没晕过去。 谭利民看她这样,忙道:“大夫,你不要吓唬她了。今儿多少诊费?” 大夫不满:“这可不是吓唬,是真的伤得重,你们千万要小心,如果这骨头再断一次,你们就另请高明。还有啊,丑话说在前头,我正骨的本事不说数一数二,绝对是在这城里数得着的。他的腿想要恢复得如同我们正常人一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你们心里要有准备,别到时候跑来骂我,说我没给他正好骨头。” 此话一出,蒋氏哭都不敢哭了。 谭利民面色格外复杂:“行,我们知道了。” 魏启民昨晚上一个人躺在那死巷子里时,恍惚间以为自己会死,他也想过自己的腿能不能治好,这会儿听到大夫的话,他还是接受不了自己会变成跛子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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