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谭利民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生生压下怒火:“算我求你。” 顾秋实好笑:“你的哀求很了不起吗?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帮曾经显现打死我的人,请回吧。” 谭利民闭了闭眼:“你不肯借银,我可以理解。但你能不能看在我们父子的情分上,看在你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去跟白东家求个情,不要……” “我跟白东家之间确实有交情,但凭什么拿来帮魏启民?”顾秋实冷笑,“如今我生意刚刚起步,拿这份交钱来交换货物和重要的消息不行么?再说一次,我不会帮他们兄妹的忙。” 谭利民脸色格外难看:“我给你跪下……” 说着还真就往下跪。 顾秋实没有伸手去扶。 谭利民并不是真的想跪,他以为跪到一半儿子会过来扶自己,可膝盖都要落地了,对面的人却没有扶人的意思。 他一咬牙,打算真的跪下去。 顾秋实见状,嘲讽道:“你可真是亲爹,一次又一次的害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要是跪下去,我不得折寿?” 他转身就走。 谭利民喊了好几声,儿子都不肯回头。他心里特别失望,也特别恨这个儿子的冷血无情。 * 夜晚,原本该是睡觉的时辰,顾秋实却没睡,而是出现在了白家的一个偏僻院子里。 此处是外城,再过去一点,那就是城墙了。 住在这附近的都是穷苦人家,白东家在这里准备了一个院子,专门关押那些欠债不还的人。 三更半夜,魏启民一双腿受着伤,原本该换药,可这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他嗓子都喊破了也没人出现,自然没有大夫来换药。 他又痛又冷,肚子还饿,随着夜渐渐深了,他整个人浑浑噩噩。 门被推开,魏启民豁然抬头,以为是有人给自己送饭,哪怕是两个冷馒头,他也绝对不嫌弃。 门口的人打着灯笼,灯笼很亮,魏启民先看到了那盏灯,然后发现灯笼旁边的轮廓很是熟悉。 “谭二?” 顾秋实轻笑出声:“不枉费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都没看到我的脸,就能认出我的人。” 魏启民心头咯噔一声,顿生不好的预感:“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想起白天五爷说过,谭二和白东家交好。 谭二此来,多半来者不善。 当然了,想得乐观一些,谭二也可能是来救他的。 顾秋实缓步踏入,身后跟着五爷,此外还有五六个打手。 “我忽然想起来了当初挨的三十板子,现在我身上还有不少伤疤。” 魏启民心里一沉:“我……我可以解释。你是我的下人……那我也不知道你是我弟弟呀,下人给主子顶罪天经地义……” 顾秋实并不生气,还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但我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那也是天经地义。” 他扭头看向五爷,“麻烦你,帮我打他三十大板,不用省着力气。” 魏启民面色大变:“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都可以把我往死里打,我凭什么不能?”顾秋实冷笑,“打!” 魏启民被人拖到了院子里,他腿上还有伤,拖动时也碰到了断腿,痛得他几欲晕厥。 如果再挨三十板子,他哪里还能有命在? “谭二……谭二……有话好好说。我可以给你道歉,给你磕头道歉都行。你别让人打我,我受不了……我会被打死的。不管我怎么对你,好歹是把你养大了……” 他话说得飞快,但是拖他的人却没有缓下动作,丢下他后,几人又去边上准备打人的板子。 魏启民吓得魂飞魄散,眼看板子要落下,他大吼一声:“我们是亲兄弟啊!啊!” 最后那个“啊”,是惨叫声。 板子打人,能不能把人打成重伤,全看动手的人怎么打。 魏启民叫得厉害,这大晚上跟厉鬼似的。五爷一挥手,有人上前堵住了魏启民的嘴。 板子还没打完,魏启民就先昏了过去,再挨两下,还吐了血。 五爷让人住了手。 白东家追债,如果拿不到银子,手段确实很激烈。但一般不会弄出人命来。 说到底,他们的目的是追债,可不是虐杀。 顾秋实呵呵:“这才二十板不到呢。” 五爷皱了皱眉:“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顾秋实也不为难他:“不用打了,找水来把他泼醒,我有几句话要说。” 一大桶水泼到地上的魏启民头脸上,他晕晕乎乎醒了过来。入眼是黑漆漆的夜,前边只有一弯月色,他仿佛想起了刚才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顾秋实蹲在他面前,灯笼打在他脸上:“痛不痛?” 当然痛了。 魏启民不敢犟嘴,忙不迭点头。 “这才二十板子,你就要死了。当初我可是活活挨过了三十板,我挨打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魏启民这会儿满脑子只有疼痛两个字,哪里还记得当初的想法。 细想想,他那时候只庆幸与芬芳的事掩盖了下去,压根就没想过谭二还能不能活。 这也没什么不对,谭二是他的下人!签了卖身契的那种! 只是他没想到这是自己的亲弟弟,更没想到母亲会丧心病狂到跟人暗地里苟且多年,甚至还生下奸夫的孩子。 一时间,他心里特别恨。 恨意上头,白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至于魏姝儿那边,顾秋实只让她站着。必须挺胸收腹,稍稍一松懈,立刻有人拿戒尺打她。 也不需要多,站上三日就行。 以前三冬没少被这样罚,如今也让魏姝儿尝尝那个滋味。 谭利民跟疯了似的到处求人,蒋氏见他脸色难看,就知道事情不顺利,她也没把所有的希望放在这个男人身上。 思来想去,蒋氏去找了魏二爷。 夫妻多年,魏二爷如今恨她入骨……多半也想出口恶气。她大不了豁出去受一场罪。 “二爷,我只要四百两银子,这对你而言就是抬抬手的事。只要你给了银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认了!” 或是打她,或是骂她,也可能……重新拉她上床。 面前的人迟迟没有动静,蒋氏忍着屈辱,解下了胸口的衣裳。见面前的人没反应,她心中一喜,解得更快。 反正都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再睡一回也没什么。 魏二爷看着她的动作,忽然嗤笑一声。 这一声嗤笑里满满都是不屑,蒋氏顿时就僵住了。 “你……” 魏二爷上下打量:“蒋氏,你本就人老珠黄。当初我对你客客气气,那是敬重发妻,你有没有照过镜子?来人,给这女人送一面镜子,好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贱样。本老爷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不是眼瞎,会碰你?就你这副尊容,本老爷看一眼都怕夜里做噩梦。” 蒋氏气得浑身发抖,她狼狈得转身跑走,脚上有伤,还跑得跌跌撞撞。 魏二爷唇边擎一抹冷笑,找了身边的人低声吩咐了一句。 当日夜里,蒋氏没有回院子。 翌日,顾秋实得到消息,说是蒋氏跑回了唯府,结果却被羞辱一番,她离开后又被路人嘲讽,似乎是想不开,自己投了井。 第二天早上有人去井里打水,发现里面有人,捞出来时,人早已气绝身亡。 蒋氏没了。 顾秋实还特意去瞧了瞧。 谭利民守着那尸身,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他和蒋氏,到底是没有做成正经夫妻。 谭利民一脸茫然,看到了人群里的儿子,他忽然就觉得特别丢脸。 原本蒋氏出嫁多年却生了奸夫的孩子,还连生几个这件事早已经传开。如今蒋氏去找之前的夫君被羞辱,又让这种人想起了当初的事。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也知道了谭利民就是那个奸夫。 一时间,他真觉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但这到底是他念了多年的女人,实话说,他对这个女人用过真感情,那些年里,心心念念都是她。但是,后来蒋氏被休,对他若即若离,在需要他帮忙时又变得温柔似水……如果她一直都那么冷冰冰的,谭利民还不会多想。 可他在感受了她的温柔后,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清高,而是对他没耐心。若不是有所求,根本不会搭理他。 所以,谭利民对她的那些比海还要深的感情突然间就退去了大半。直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 或许是爱的吧,但……如果蒋氏有其他的选择,也不会嫁给他。 谭利民腿上有伤,勉强能够走路。但绝对抱不动人,他抹了一把脸,叫了马车,拉蒋氏回租住的院子。 院子的东家不愿意租客在自家办丧事,但只要多给钱,想来问题不大。 车夫也一样,拉死人感觉不吉利,会影响接下来的生意。 谭利民多花了比平时多十倍的银子,总算是把人带回了院子。 值得一提的是,顾秋实新婚,谭母不放心,三天两头过来陪儿媳妇。她得到消息赶过来,刚好将人群里谭利民的窘迫看在眼里。 看着谭利民的马车消失,谭母面色不太好。 顾秋实安慰她:“娘,不要多想。” “我没多想,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们。以前我一直以为是他感情淡漠,心里装不下任何人,原来他不是没有心,只是心已经落到了别人的身上。”谭母为这个男人已经流了不少泪,早已哭干了泪水,她叹口气,“就是苦了你们。也怪我太蠢,都不知道他私底下干的那些事,要是早发现,也不会让你们兄妹吃这么多的苦。” “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顾秋实转而说起了谭大海的亲事。 谭大海定下了郊外的那个姑娘。 那姑娘肌肤有点黑,但五官很精致,想来到了城里之后养一养,应该能白净些。 姑娘很勤快,两人定亲后,她到城里来买东西,遇上铺子客人多,还会主动帮忙。婆媳两人很合得来。 因此,提起大儿媳妇,谭母糟糕的心情瞬间好转:“婚期还有一个月,你忙你的,到了大喜的头一日再回去不迟。对了,你和玉宜好着吗?” 顾秋实颔首:“好着呢。” * 魏启华在家里养腿,等到了母亲的尸身,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场哭得肝肠寸断,后来还晕了过去。 不过,他很快又醒了过来。 谭利民手头的银子很紧张,他很害怕那些债主上门,平时是能省则省。办丧事要花不少银子,蒋氏的身份……没有人主动上门来帮忙。谭利民也舍不得花银子请人。 于是,院子里只有父子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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