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生早说呀,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吗?” 他语气很不好。 廖盼盼最近不爱受委屈,看他发脾气,冷笑一声:“就你这样的,地再肥,那种子不好,也长不出庄稼来。” 这话粗俗,廖盼盼自认不是黄花闺女,加上这会儿怒火上头,才忍不住脱口而出。 男人微愣了愣,随即大发雷霆,直接将手中的拐杖丢了过来。 穷苦人家的老人年纪大了,拐杖都是提刀去山上砍。看着哪根树合适,砍回来削一下就是。 但这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拐杖就讲究多了,不光要好,木料上面还要有雕工,这和腰间的玉佩,手上的扳指一样,那都是身份的象征。越是富贵的人,拐杖也越好。 男人手里的这一根拐杖是沉木,他如今每天必须要吃那个药,想戒也戒不掉,都有些自暴自弃。并且其他大夫也说,他最多只有三五年好活……他人都要死了,便不想顾虑那么多,拐杖扔出时,手上用了很大力道。 即便是把人打死了,大不了偿命嘛! 廖盼盼把话说得那么刻薄,话出口就已经有了防备,看到拐杖飞来,她下意识偏头一躲,拐杖的头擦着她的太阳穴飞走。 她还在庆幸自己躲过了拐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廖盼盼回头,一眼看到周知用手捂着额头,整个人摇摇晃晃,最后到底是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不说廖氏母女,就是前来相看的男人都呆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不是想砸你。” 周知听到这话,都要气死了。这不是想砸谁的问题,而是拐杖实实在在落到了他的头上,并且将他打得头晕目眩。 “你不能走。” 男人还偏要走,他今儿来相看,不光带了本家的堂兄弟,还带了个媒人。 相看之事,两边的人都不太高兴。这会儿听到周知拦人,那些来帮忙的立即扶了人就走。 周知扑到门口拦住。 两边人大吵一架,一边不想赔,一边非要赔偿。一直闹到天黑,事情不了了之。 顾秋实已经在准备回京事宜,但是在走之前,他得收拾了周知。 这日傍晚,周知出来倒药渣子……他头上受了伤,大夫说必须要喝药,否则他有可能会变成个傻子。 家里的人各忙各的,两个孩子都给了廖氏,但也仅此而已,廖氏再也帮不了他别的事。熬药只能他亲自来。 有老人说,熬药过后把药渣子倒在路上,病症就会被路过的人带走。周知打完渣子准备回院,忽然发现顾秋实站在不远处。 他面色复杂,要说不后悔以前故意在顾秋实面前装母子亲密,那是假话。顾秋实其实是个挺厚道的人,如果他当年真诚待他,母亲也没有偏心,兴许……他们母子也能跟着顾秋实过好日子。 顾秋实回来的第一天,两人还在推杯换盏,如今相见无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周知还想为自己争取一回:“你来找我吗?” 顾秋实颔首:“我要回京了。” 周知心一跳,深知他这一去,可能这辈子都再也不回镇上了,也就是说,顾秋实拥有的泼天富贵和他再无半分关系。 他很不甘心:“你是来给我道别的?” 不知道这时候开口借银子,能不能借得到。 顾秋实颔首:“算是。其实我是来找你算账的,我回来那晚发生的事情,旁人不知,你心里最清楚。如果算计得逞,我不光要娶一个不清白的恶毒女子,还要帮你养儿子。周知,你好算计!脑子这么聪明,不想着从外头扒拉银子,只想着从我这里掏……” 他冷哼一声,快步上前,对着周知狠踹一脚。 把人踹到地上之后,对着的周知一双腿猛踩。 只听咔嚓两声,周知痛苦难耐地捂住了小腿,他痛到满脸狰狞,连喊都喊不出来。 顾秋实居高临下看着他:“以后别来惹我。” 他转身就走。 这会儿天就要黑了,众人都该回家,回家该睡觉睡觉。街上几乎没有人。 周知缓过了那阵痛劲之后,想请人把自己送到医馆……最近他真的很倒霉,头上的伤还没有好,腿又伤了。关键是,这一个两个凶手都不给赔偿,全让他自己治。 他手头的银子已经被榨干,真的就只剩下几个铜板了。 几个铜板治断腿,无异于痴人说梦。 周知肯定要治好自己的腿,手头无银,那就想办法嘛。他请了廖盼盼去告知母亲,让母亲务必来一趟。 赵氏不太忙,事实上,自从周知带着妻儿搬走,她每天只需要给父子俩人做饭洗衣,比原先轻松了不少,她知道最近家中男人对自己很不满,有空也不歇着,将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后,还去外头接了一些衣裳回来洗。不说赚多少银子,至少这忙着过日子的态度是有了。 得知儿子那边发生了十万火急的事,赵氏不敢不去。哪怕知道顾父会不高兴,她也不能眼睁睁看儿子求助无门。 到了医馆,看到儿子满脸痛苦,大夫也发愁怎么接骨,赵氏险些没晕过去,惊声问:“你这是怎么了?摔了?” 提及此事,周知气不打一处来,压着脾气低声道:“是顾秋实打的,他亲自动的手。有钱有势了不起得很,想打谁就打谁,打完了还不赔偿。娘 ,我手头没有银子了,你帮我付诊费。” 他一脸的理所当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从母子情分来讲,他手头银子不够,这又人命关天,母亲不能不管他。从道义上讲,顾秋实把他打伤了却不赔偿,母亲又是顾秋实的继母……这最后出银子的人是顾父,子债父偿理所应当! 赵氏一脸为难,她和顾父最近关系很僵,因为周知搬走,且顾家院子足够大,顾父都和她分床睡了。两人如今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其实赵氏很清楚,也就是看在秋天的份上,否则,她早已被扫地出门。 关于花钱,顾父并非不知道她有将家里的银子悄悄给周知,以前是不在意,或者说,他心里早已把周知也当成了儿子照顾。但是,顾秋实发作一回后,顾父私底下就跟她谈过,周知一家以后再也不能登顾家的门,且她不可以再拿家里的银子接济周知……哪怕她答应了,他也不信她,还把家里放在她那里的银子都收走了。 当然了,半路夫妻过日子,哪怕顾父是个厚道的老实人,赵氏心里也还是不安稳,她这些年有悄悄攒私房,手头还有六两多银子。 说实话,对于一个镇上的妇人来说,六两多的私房不是小数了。 要是拿来治腿,大概勉强够。但这件事情会惹怒顾父,如非必要,赵氏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她不能出这个银子,儿子的腿又必须治,那就只能让旁人出钱。于是,她自告奋勇去帮儿子讨公道。 顾秋实在酒楼之中陪着玉宜用膳,他们人虽然还没回去,但顾秋实已经派人先行回京打听公主府的事情。 看见赵氏在门口鬼鬼祟祟,顾秋实立时就猜到了她的来意。 周知此人,特别擅长攻心。 上辈子顾秋实糊里糊涂就将他当做了过命的兄弟一般护着。如今的廖盼盼也是,明明伤她最深的人是周知,害她落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也是周知,但她害了这个杀了那个,就是不对周知动手。 如今也一样,赵氏跑到这里来,绝对是为了周知的腿伤。 顾秋实只看了一眼门口就收回视线,没打算与赵氏打招呼。 赵氏无法,她在门口多磨蹭了一会儿,伙计就一直盯着他,眼看伙计上前,似乎要撵人。她只好抢在伙计开口之前出声:“秋实,我有点事情要和你商量。” 她一边说,一边努力镇定往里走。 伙计不知道该不该撵人,下意识看向顾秋实。 顾秋实如今是这间酒楼的贵客,他住了这么久,出手很大方。可以说,这短短时间之内,已经让酒楼赚到了以往三年都赚不到的银子。 酒楼的东家很识趣,一切以他为先。平时口风又紧,有不少人来打听关于顾秋实的事,通通都被东家挡了回去。 如今这个伙计也一样,撵不撵人,只等顾秋实一声令下。 顾秋实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见赵氏,败胃口。他头也不抬:“我不想被人打扰。” 伙计秒懂,立刻冲上前抓赵氏胳膊:“大娘,你不要为难我,赶紧出去吧。” 赵氏不想出去,一路都在挣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的事同样重要,今天我要是让你过去了,我就会失去这份活计,倒是全家老小都要挨饿。”伙计嘴上诉苦,动作特别麻利,很快就把人扯了出去。 赵氏无法,进又进不去,只能赖在门口等。 天色不早,顾秋实不打算出门,早早就睡下了。 赵氏知道该回家了,但儿子的诊费没有着落……而她也想借这个机会试一试顾父。 顾父回到家里没见着人,打听过后得知了妻子的去处,立刻跟到了酒楼,妻子就那么杵在酒楼大门之外,简直是一点脸面都不要。 在顾父看来,赵氏这是在逼迫儿子。 这世上有许多人认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养恩要比生恩大。无论赵氏那几年是怎么养的孩子,儿子终究是在她手里过了五年。 如今赵氏站在街上,儿子所在的那个房间烛火已灭,明显人都睡下了……这件事情要是被有心人编排一下,好说不好听啊。外人会说儿子没良心。 “你给我回家。”顾父很生气,上前就扯人。他说是铺子的东家,却每天都要搬搬抬抬,臂力惊人。赵氏根本就抵抗不过,眼瞅着就要被拖走,她哭着道:“今天你就是休了我,我也要守在这里。你不知道,阿知一双腿骨都断了,被秋实打的!” 周知是个聪明人,做事很有分寸。他并没有把自己受伤的原委往外说,旁人问及,他就只叹气。 当时四下无人,没人看见发生了什么,知道内情的几人又只字不提,旁人都以为他是自己摔的。 顾父知道周知受伤,看到赵氏跑到这里来等着。猜到和儿子有关,却没想到儿子竟然打断了周知的腿,他愣了一下后,很快反应过来:“你别胡说!秋实才不是那种人,你敢毁他名声,一会儿我真的休了你。” 他咬牙切齿,眼神喷火,明显是真的生气,这话也并不是开玩笑。 赵氏气急:“这还能有假?阿知亲口告诉我的!” “那个混账满口谎言,他的话你也信?”顾父恼怒不已,“反正我不信。他分明就是自己受伤了跑来讹诈我儿子的……小时候你独独偏爱他,处处护着,压着秋实被他欺负,如今他一事无成还谎话连篇,这都是你的报应。” 最后一句,算是戳着了赵氏的肺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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