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一笑,不言语,只看他如何。 仆从们出宫时便发现两位主子沉着脸,“相敬如冰”的状态。 原本大家都有些紧张,没料到看见冯蕴居然笑了。 小满抢先一步,迈入院子。 “我去备水。” 下雪天从外面回来,对喜爱洁净的冯蕴来说,这本是极为正经的事,可此刻裴獗抱着她,有些小丫头都害羞地低下头了,小满这话,就莫名添了一些暧昧…… 早上出门才折腾过一回,冯蕴下意识地抗拒。 裴獗刚把她放在榻上,她身子便弹起来。 “大王小坐,我去沐浴……” 裴獗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黑眸幽幽。 “我帮你。” 冯蕴看着他眼里燃烧的火光,好半晌没有说话,直到裴獗一本正经地打开箱子,从她的箱笼里找出一些布条,放在枕边,她才惊觉地问: “你做什么?” 裴獗看她一眼。 眼睛里仿佛在说,“你带来的物什,你不知道吗?” 冯蕴其实很久不用这个东西了,逐渐适应他,也算如鱼得水,没有想到裴獗今儿个会如此贴心…… 先在皇宫力挽狂澜。 再在后宅怜香惜玉? 冯蕴越想越觉得不太对。 待她太好了,反常。 小满很快回来了,笑盈盈的,正要说话,就看到裴獗剜来的一记冷眼。 “你们都下去。” 小满到嘴的话咽回去,弯腰行礼,“喏。” 又与几个仆女对视一眼,都有笑意。 大王和娘子恩爱,她们这些身边人,最明白不过。 反正她们家娘子有本事,别看大王现在生气的样子,等睡一觉起来,就火气全消了。 - 屋子里安静一片,落针可闻。 冯蕴看着裴獗摸向枕边的布条,拿出来,一点一点将她双手捆住…… “大王。”冯蕴盯着他,“我可以解释。” “晚了。”裴獗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翻一面,布条来来去去。 “可以好好说话吗?”冯蕴胡乱地挣扎两下,那布条随着她的动作,越勒越紧。 她放弃了。 “你说过,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说开?” 裴獗不说话。 双眼冷冽深沉,五官仿佛罩上了一层坚冰,黑眸里幽光慑人。 他捆缚的手法很不一般。 看上去是活结,可一折腾,就变成死结,松紧恰到好处,不会勒痛她,又让她挣脱不开。 冯蕴无语地看了看自己:“你是想吃螃蟹了吧?” 裴獗还是板着脸,一直到将她绑好,这才停下,慢慢起身。 冯蕴道:“解开。” 裴獗无视。 他就那样站在冯蕴的面前,盯住她,抬手扯开衣领…… 他穿的一袭亲王蟒袍,质地华贵考究,衬得那双深邃的眼,给人一种天然的压迫和威严。 一件,又一件。 他丢在一旁的木施上—— 露出的手臂、胸腹,紧实有力。 精壮得近乎完美的身形,就那般落入冯蕴的眼帘。 冯蕴下意识的红了脸,“大白天的,你不怕人笑话,我还怕呢。” 裴獗不理他。 冯蕴快要气死了。 虽然绑着不会疼痛,但人不舒服啊。 她一刻钟都受不了,遂软下嗓音。 “大王……” 裴獗回头看来,“委曲求全?” 真记仇。 冯蕴信上没有写这个,但大概意思是这么说的—— 哪怕委曲求全,她也会好好活下去,等着与萧郎重逢那天。 唉。 冯蕴啊冯蕴。 这就叫自作孽吧。 她从裴獗的角度想了想,叹息一声。 “大王随便吧。” 裴獗瞥一眼,看她突然乖顺下来,眉梢微沉。 “不用摧眉折腰……” 冯蕴:“我天生仰慕大王。” 裴獗轻嗤一声。 突然低下头,双手撑在她身侧,目光炯炯。 “我知你在想什么。蕴娘,你无须忍耐我,大可坦然地做你自己……” 冯蕴迟疑:“裴獗……” 她想再解释一下,裴獗却没有给她机会,勾了勾那布条,冷冷淡淡地道:“反正……你忍,或不忍,我都不会放过你。” “……” “这便是你我今生的宿命。死活,也要绑在一起……” 冯蕴不说话,看着他将剩下的一截布条,慢慢缠在手腕上,然后拉住她,用力抱起来,去净房。 水雾袅袅,一室涟漪。 沐浴原本是冯蕴最喜欢的事,可此刻手脚受制,只能由着裴獗代劳,从而变得分外煎熬…… 他的手,好似开启机关的匙子, 她那样软,那样滑,有的是他的用武之地…… “裴獗。” “嗯。”他下颚线绷紧,神色沉戾。 “信是我以前写的,想必你看得出来。” “嗯。”他紧抿着嘴不说话,鼻翼里哼声。 “那你这般,有何意义?” “有。”他眼角赤红,手上却慢条斯理,看着她紧绷,看着她失神,看着她宛若飞上天空般轻轻颤抖,又软绵绵落下,无力地看着他,低低喘息。 四周寂静。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冯蕴半合眼,双手动不了,便抬高足心,轻轻贴着他,踩上去…… 横竖都是一刀。 何不让自己快活些? 冯蕴以为裴獗是要消一消心头火,做好了准备,容他放肆这一回。 却没有料到…… 裴獗的报复心,也比她想象的更重。 不是一次,而是三天。 就在梅香院里,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三天没有走出房门,连吃饭都要仆女端到门口。 冯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这样浪荡过,羞恼得无以复加,又拿他无可奈何…… 她隐隐感觉到,裴獗有情绪压在心头。 甚至远远不止那封信那么简单—— 毕竟信是在安渡城破前写的。 她解释过了。 裴獗这样的性子,不会揪住不放。 一定还有别的事。 可是,还有什么是比信的内容更严重,更让他难以消气的呢? “不要了……” 裴獗双手搂上来,什么都不做,只是抵着她,她便觉得整个人要冒烟了,情不自禁地轻颤。 “腰腰。”裴獗问:“还委屈吗?” “不委屈。”冯蕴嘴里逸出轻吟,双手捏住他的脸颊,用力的扯向两边,恶狠狠地笑着龇牙,“从不委屈。” 裴妄之是懂得怎么折磨她的。 不是加诸痛苦,而是让她情不自禁,全身心地……受他引诱,继而越发不得满足,直到完全落入他的陷阱,一次又一次,勾得她心痒难耐,然后鬼使神差地配合…… 当然,他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在男女的博弈上,冯蕴并不是肯吃亏的人。 三天。 他们仿佛变成了一个整体。 一如剑,一如鞘。 严丝合缝,天生一对。 “我是个俗气的人,你给,我便要。” 冯蕴双眼莹莹,如染雾气,小猫似的,眼眶里全是带笑的潮色,“一饮风月二饮愁,陪你走到地里头。看谁死前头。” “别动。”她一动,裴獗比她还要难受。 没有人知道这妇人有多磨人…… 他气息微沉,嗓子喑哑,“冯蕴,你狠。” 冯蕴抬了抬眉梢:“谁让大王伺候得这么好?” 裴獗气结,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两个人谁也不肯认输,哪怕只是口头上的。 “好,给你……” 裴獗扼住她的腰,目光冷沉,像野兽要咬断猎物的脖子那般,在她鼻尖贴了贴,然后腰身一挺,不作半分停顿,一直到决堤般爆发。 “腰腰……” 他闷声唤她。 冯蕴喉头一哽,太阳穴突突直跳,紧绷着身体在他的冲击下无声颤抖,然后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裴獗等她缓过气了,才扳过她的脸。 四目相对。 屋子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静谧。 冯蕴问他,“此事,算过去了吗?” “嗯。”裴獗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撞上去。 “裴狗……”冯蕴呀的一声,指甲用力掐在他精壮的背肌。 上面已经添了不少新伤。 裴獗浑然不觉。 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深深碾压,直到她呼吸吃紧地瞪着他,将他完全吞没,这才沉沉逼视。 “腰腰,你该怎么叫我?” 冯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意识。 长长呼吸一口。 她道:“裴狗。” - 这天夜里,冯蕴睡得格外香沉,宛如死人,累得梦都没有,便一觉到天明。 她睁开眼时,裴獗已经离开。 听小满说,大王没用早食就上朝去了,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小满,扶我起来。” 不想更衣,不想弄妆,冯蕴叫来一桌子早食,大快朵颐,狠狠地吃了一顿,才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小满问:“娘子,你……到底是如何惹恼大王了?” 这三天的事情,梅香院里的仆女,对外守口如瓶,对内却是满肚子的疑惑。 小满已为人妇。 比以前更懂事许多。 但还是弄不明白大王和娘子之间的这种……激烈得如山洪暴发一般的情感,像是恩爱,又像是仇恨。 冯蕴也解释不了,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 “我说大王恨我,你们肯定不信。” “信。”小满看着她锁骨上浅浅的红痕,眼睛一红,“不是有仇,哪有这般折腾自家娘子的……” 她肤质太嫩,裴獗真的背了不少黑锅。 冯蕴好笑地抬眼,看着小满。 “这么说,左仲在床笫间,很是会怜香惜玉了?” 小满羞红了脸,再不敢跟冯蕴说话。 冯蕴吃过早食,又休息片刻,披一件厚实的雪狐氅子,便带着仆女去院子里采梅花。 雪化在指尖,冰凉凉的,她却十分舒爽。 过去三天,在屋子里都闷坏了。 她慵懒地道:“小满,采半篮子便是,免得失败了,糟蹋花儿……” 她想做雪上梅妆。 这是那天才兴起的念头。 李桑若有罪,香无罪。 小满应着,抬眼便看到左仲大步过来,神色略微肃冷。 她惊一下,“左大哥?” 婚后,她仍是这么称呼左仲。 左仲步子加快一些,到了近前,朝她点点头,对冯蕴抱拳一揖。 “王妃。” 冯蕴笑问:“你怎么没跟大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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