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宴也跟着屈膝跪地。 刘氏看到这一幕,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纷纷滑落而下。 她捏着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快,快起来吧。” 萧廷宴率先起身,将云鸾搀扶起来。 云鸾这时,也几乎已经泪流满面。 “夫妻对拜!” 二人又朝着彼此跪拜,完成了夫妻对拜。 管家抹了下眼角,哽咽声音道:“礼成,送入洞房!” 他话音一落,众人不由得欢呼起来。 纷纷恭贺云鸾与萧廷宴新婚快乐。 一时间,厅堂内极为热闹,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都在为云鸾和萧廷宴感到高兴。 萧廷宴忍不住,紧紧地攥住了云鸾的手。 他终于,娶了她为妻。 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他只觉得,这一刻好像在做梦。 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的不像是真的! 刘氏坐在那里,看着这欢呼热闹的景象……她忍不住勾了勾唇,颤巍巍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走到了云鸾的面前。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祖母绿的镯子,套入了云鸾的手腕。 “这是我出嫁时,你外祖母曾经送给我的陪嫁。” “鸾儿,如今我将这镯子送给你……我希望,你以后能和廷宴,琴瑟和鸣,百年好合,幸福绵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云鸾泪眼朦胧地抚摸着那温润有些微凉的玉镯。 她哽咽着声音回道:“母亲,我们会永远幸福的!有了母亲的祝福,我和阿宴,一定能白头偕老。” 萧廷宴揽住了云鸾的肩膀,郑重其事地保证:“岳母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阿鸾,我一定会好好地疼她,爱她!” 刘氏的唇角,轻微地抖动着。 她连连点头,紧紧地握住了云鸾与萧廷宴的手。 “好,好,真好!” “看你们顺利地成了夫妻,我……我也没什么遗憾了。我……我想你们父亲了,他等我,等了好久,他该等急了。” “我……我要去找他了。” 她说完这番话,鲜艳的血,就不停地从她嘴角溢出来。 她的身子缓缓地向后倒去。 云枫站在一旁,手疾眼快连忙趋步上前,搀扶住了刘氏的身子:“母亲……” 云鸾一把掀开了盖头,她极为崩溃地扑过去,扶住了刘氏的另一个手臂。 “母亲,你别吓我。” 刘氏只觉得,所有的一切,在她眼前彻底的天旋地转。 她的视线昏黑一片,似乎看不清楚任何人,任何事物了。 她眸光呆滞的,朝着前面挥舞着手臂。 她突然想起来,她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 不,不行,她不能就这样闭眼了。 她死死地撑着一口气,大声喊着云慎的名字。 “云慎……云慎,你在哪里?” 原本热闹的厅堂,顿时乱作一团。 那些奴仆看到倒下去的刘氏,纷纷呜咽哭着,缓缓地匍匐跪地。 云慎原本是站在角落,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 当他看见刘氏吐了血,朝着后面倒去,他的一颗心,几乎都停止了跳动。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心头,犹如被刀绞般的疼痛起来。 “母,母亲。” 他听到母亲在喊他的名字了。 他跌跌撞撞,颇为狼狈地向前冲去。 这一路上,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他几次狠狠的摔倒在地。 他几乎爬着,一点点的爬到了刘氏的面前。 他呜咽哭着,紧紧的抓住了刘氏的手。 “母亲,我在这里。” “母亲,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儿子的,是不是?” “母亲,我求你别离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做那些荒唐的事情,我不该为了仇恨,而丢失了原本的自己。” 他真的后悔了。 都说,这世上的事情,有因果轮回,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一定会得到报应,会得到老天,对他残酷惩罚的。 如今,这报应好像真的来了。 他失去了挚爱的妻子,如今,又要失去他的母亲。 报应,这都是他的报应啊。 老天多么的残忍啊,让他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挚爱的家人,在他面前一点点的死去。 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当初,他亲眼看见,父亲在他面前咽气,他差一点都没撑过来,那一刻,他清楚的知道,曾经的云慎,随着父亲一起死了。
第778章 宗谱除名 阿珂的离去,更是让他变得像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他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疼与苦了。 虽然还有喘息,可他的心,好像再也不会跳动了。 如今,母亲又要在他眼前咽气…… 他受不了。 他真的无法承受这种,钻心蚀骨的痛了。 云慎一双眼睛,猩红无比。 他跪在那里,犹如一个困在绝境的困兽发,发出痛苦绝望的哀嚎与吼叫。 刘氏用力的撑着眼皮……她一把紧紧的攥住了云慎的胳膊。 她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云慎,一字一顿对他说。 “慎儿……你杀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的血债,你若是不死,该如何偿还?我们云家,祖祖辈辈的使命,都是要保家卫国,守卫百姓。只有你,只有你的屠刀,是朝着无辜百姓挥去的。” “你是我的儿子,是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倘若我死了,到了地底下,我如何有颜面,面对云家的那些列祖列宗?他们不但不会认你,恐怕我也会被他们戳着脊梁骨骂。” “还有你父亲,他为了南储百姓,奉献了自己的一生,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他到死都在忠君为国。而你呢,你将他一生的荣耀与牺牲,统统都变成了一场笑话。他若泉下有知,永远都不会瞑目的……” “你是云家的嫡长子,本应该和你父亲一样,成为保卫南储百姓的中流砥柱……可你,却成为了一个,要推着南储百姓走向灭亡的刽子手。你不再是我们云家的骄傲,而是我们云家,永远都抹不去的污点……” 云慎眸眼恍惚的看着刘氏,他摇了摇头,歇斯底里的低吼。 “没,我没有。母亲,我不是云家的污点……”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军府啊。 明明,是萧氏皇族毁了将军府的一切,为何母亲要把这一切,都怪在他的头上? 他也不想这样的。 他也不想,因为仇恨,而将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毁了。 可他没有退路。 他被逼到了绝境,他无法回头啊。 刘氏闭了闭眼,一滴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勉力的撑着身子,目光灼灼的看向云鸾与云枫。 “在我闭眼前,我要以将军府家母的身份,立下遗嘱。云鸾,云枫,你们上前听令。” 云鸾与云枫不敢迟疑,他们立即松开刘氏,跪在了她的正对面。 “母亲请说。” 刘氏抬起手臂,颤抖的指向云慎:“从今天开始,这个人,他不再是将军府的子嗣。云慎这个名字,永久的从云家宗谱除名……” “他生不是云家的人,死也不是云家的鬼。” 云鸾紧紧的攥着拳头,缓缓的低下头去:“是,女儿遵命。” 云枫压住喉间的哽意:“儿子遵命。” 云慎摇着头,眼底满是痛苦。 他跪在地上,不停的朝着刘氏磕头,苦苦哀求:“不,不要。” “母亲,我是云慎啊,我无论是生是死,都是云家的子孙,你不能将我除名。你不能不要我……母亲,你别不认我。” 他磕的,整个额头都是鲜血。 刘氏就那样的怔愣的看着他,她的眼前,彷佛浮现出二十多年前,当她历经生死,辛苦生下云慎的那一幕。 小小的孩童被裹在襁褓里,声音洪亮的啼哭着。 云傅清满脸欣喜如狂,小心翼翼的抱着云慎,凑到了她的面前。 “这小子,声音可真是洪亮,那么高调干什么?这一哭,估计京都城的人,都能听到,都能知道,我云傅清终于有了儿子。” “将军,给他起一个名字吧?” 云傅清沉吟半晌,终是笑着说道:“我希望我第一个孩子,能够是一个谨慎稳重的人。不如,就叫他云慎吧。” 刘氏的思绪,慢慢的回笼。 她蠕动唇瓣,低声呢喃着:“谨慎稳重?呵……好一个谨慎稳重啊,到头来,却差点害得将军府,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她看着云慎痛苦绝望的模样,她勾唇,淡淡的笑了笑。 其实,她应该带云慎一起走的。 她不能让鸾儿为难。鸾儿素来敬爱云慎这个大哥,倘若让她亲手杀了云慎,那岂不是能要了她半条命? 她心疼鸾儿。 她不忍心,鸾儿做出那样沉痛的抉择。 所以,她得在临死前,先送云慎下地狱。 刘氏这样想着,她的身体又不自觉的多了一些力气。 她看向云枫,低声吩咐:“枫儿,你……你去,那一把长剑过来。” 云枫有些迷惘的看着刘氏:“母亲……” “不用问,只管拿来。”刘氏打断云枫的询问。 云枫点了点头,从地上爬起来,走出了厅堂。 不多时,他便拿了一把长剑进来。 刘氏坐正了身体,她接过长剑,冲着云慎招了招手:“慎儿,你过来……” 云慎的眉眼有些恍惚……他似乎知道,母亲是什么打算,但他却没有迟疑。 他含笑靠近刘氏:“母亲,你还愿意喊儿子慎儿,儿子已然别无所求了。” 云枫突然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他不禁一惊,下意识的阻拦了云慎:“你别过去……” 谁知,云慎却推开了云枫的手。 如果让他死在母亲手里,他是愿意的。 他愿意和母亲一起走的。 这样母亲在黄泉路上,就不会孤独了。 到了地狱,他也能去给父亲请罪了! 云枫忍不住冲着刘氏,低吼一声:“母亲,其实大哥,他之所以滥杀无辜,他也是有苦衷的。他是被人下了蛊虫,被人操控了意识……” 谁知,刘氏却不为所动。 她只淡淡的笑着:“那又如何呢,那些无辜的人,终究是因他而死的。那一笔笔的血债,他是还不清的……” “他是我生的,理应由我结束他的生命。我带他来这世上,我也最有资格,带他离开这个世界。” 云慎原本痛苦狰狞的面容,在这一刻,渐渐的平静下来。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弯刀,在靠近刘氏的时候,他握着那弯刀,狠狠的挥向自己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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