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画要一步一步来。 和花婆子说穿之后,在彪子面前,苏画也没有再装哑巴了。 还把村里的真实情况告诉了彪子。 苏画的话是花婆子从来没有告诉过彪子的。 彪子虽然二十岁的大龄,心性却跟十岁出头的孩子一样简单。 苏画的话打破了彪子固有的思想,推翻了她的所有认知。 花婆子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才安抚好了惊恐害怕的彪子。 对于捅破这一切丑陋真相的苏画十分痛恨! “你不是说给我五天时间考虑?” 苏画坦然面对她的愤怒,“我希望您考虑的时候,能考虑一下彪子的想法。” “我很喜欢彪子,我不希望她是被您困在象牙塔里的公主。 我希望她能从象牙塔里走出来,变成坚强勇敢的人。 毕竟不管是您,还是我,都不能永远一辈子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她如果永远是这样不谙世事,您能放心?您能踏实?” 苏画最后说了一句戳了花婆子心肝肺的话: “你觉得村里这些被拐来的女人和孩子,是怎么被拐来的?” 人贩子手里的那些药价格不低,不是什么人都会被他们用药搞来。 一大部分都是被骗,被抢来的! 花婆子脸色发白,喉咙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苏画没有打扰她,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 前世最初的时候花婆子愤怒她戳穿了真相。 但后来花婆子也认可了她的做法。 最终她们祖孙都在帮她离开大倭山,没有她们的维护,她熬不了十五年。 彪子没有真的睡下,她也听到了苏画的话。 在苏画离开屋子后,彪子睁开了红肿的眼睛坐了起来。 “奶奶,你帮苏姐姐吧!”彪子又难受的哭了起来。 从小到大,彪子从奶奶口中听了不少村里谁家买了媳妇,谁家买了童养媳,谁家买了儿子传宗接代。 她一直以为买人,和买小鸡小鸭子是一样的。 她脑一直混混沌沌,从来没有想过人怎么会和家禽一样。 如果奶奶把她卖了,或者谁把她偷走卖了…… 想到这儿,彪子顿了顿,感觉没人会偷她,她卖不掉,会砸在手里…… 但只要想到自己和奶奶分开,彪子就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那些被卖到山里的人,他们的家人也是和她一样的痛苦! “他们为什么这么坏……”彪子心里难受极了。 “别哭了,眼睛都哭坏了。”花婆子心疼道。 彪子瘪嘴哭的更厉害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奶奶……我哭你都心疼,若是我丢了,被人偷走烧死了……” 彪子还记得小时候差点被烧死的事,她伤心坏了。 花婆子又再次哄她,安抚她,好不容易彪子哭累了,睡了过去。 桌上油灯还在烧着,墙上花婆子的影子被昏黄的灯火拉的很长很长。 “哎……”花婆子替彪子擦掉眼角滚落下来的泪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么傻的孩子……她要是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她怎么放得下心。 次日,彪子无精打采,气色也不好,甚至都不敢和苏画对视。 她觉得对不起苏姐姐,她没有劝动奶奶帮苏姐姐。 苏画扫完地,看到彪子扒着门缝朝外看着。 以前有人路过她家门口,她如果在扒门缝,她都会吓到躲起来。 但现在彪子没有再躲起来,有人朝她看过来,她也大着胆子没有躲到院子里面。 她在看他们,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买人回来。 如果他们不买,不就没有人会卖人吗? 村里的叔叔伯伯都做错了。 可奶奶为什么不愿意帮苏姐姐? 苏画扫完地过来的时候,看到彪子在扒门缝。 就问她:“彪子,你想去村里转转吗?” 彪子记忆里只出去过两次,每一次的记忆都不好。 村里人都害怕她,都讨厌她。 她不讨厌他们,但她害怕,害怕他们讨厌她,害怕他们害怕她。 苏画浓密的睫毛下眸色很深,眼底藏着几分期许,藏着几分鼓励。 “你不是说过,你想去山外看看吗? 如果你连门都不敢出,又怎么能去山外呢? 如果你连门都不敢出,你奶奶就不会帮我。 因为你不敢出门,她也没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彪子低着头,不敢吭声,心里天人交战着。 良久后,彪子双手紧张的揪紧了衣服,抬起了头,白色的睫毛在淡淡的阳光下染成了碎金色,雾蒙蒙的杏眼中瞳孔是粉色的……这是一种脆弱的易碎的美丽。 “我要去村里转转。”彪子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我不怕,我要当一个坚强的人,我要帮苏姐姐!” 彪子眼中紧张害怕到泪水弥漫,却依然握紧了拳头鼓励自己。 苏画鼻子有些酸涩,她回了一趟屋里,拿了一顶草帽过来。 短暂的接触阳光没有问题,但她也舍不得让彪子一股脑的去接受那些恶意。 可她又必须让花婆子看清楚村里人对彪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态度。 如果她不在了,彪子会面临什么样的环境,她自己敢想象出来吗? 今天门外没有上锁。 苏画和花婆子说好了,如果她能说服彪子出门,花婆子不能阻止。 苏画打开了门,站在一旁,没有催促。 彪子迈出了脚,跨过了门槛,一步步从家里走了出来。 她的心脏紧张的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走到小道上,彪子紧紧抓住了苏画的胳膊,迎面走来几个人,她腿脚有些发软。 刘婆子是见过彪子的,没看到脸,就光看到对方的手,就认出了他就是花婆子家的怪物。 擦身而过的时候,刘婆子几人快步走了几步,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对方。 隐约的还传来对话声: “花婆子家的怪物儿子怎么从家里跑出来了?” “王村长心好没有烧死他就算了,他还敢出来吓人!” “我赶紧回家打招呼,让我家几个兔崽子今天躲家里头别出门!” “真是晦气!这怪物跑出来干什么?” …… 花婆子不在,她们又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就没顾及,以为对方听不到。 实际上苏画和彪子听得清清楚楚。 彪子神色惶恐,眼泪一滴滴坠落在雪地上。 苏画眉眼阴沉,掉头追了过去,捡着路边的石头朝着那几个婆娘砸过去! “哎呦!我滴娘哎!”被砸中脑袋的刘婆子跳起来。 其他几个婆娘挨个都被砸中了! 被砸的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没一颗石头是白捡的! 没一颗石头是白砸的! 几人被石头砸的嗷嗷叫,疼的龇牙咧嘴,看到苏画还在砸,顿时几个婆娘骂骂咧咧的冲了过来! 【明天见】
第706章 这地方不能再留了 一个被卖过来的小哑巴!还敢打人! 看她们怎么收拾她! 苏画在外面还得装哑巴,嘴巴不吭声,但不耽误她绕圈跑。 她这种被买来的小媳妇,太能打只会让人提高防备,有戒备心。 每每追到的时候,苏画才给对方一脚,踹人一跟头。 彪子看着几个人打苏画,急的打转,急的掉眼泪。 “你们别打她!”彪子喊。 这些人哪肯听她的话。 彪子心想她们不是怕她吗? 她过去是不是能吓唬她们? 彪子无声无息的冷不丁走近了,打算把她们吓走。 刘婆子确实被吓了一跳,恼火的很,下意识的用力推了一把。 彪子被推的身体往后仰倒,一屁股坐地上了。 暗中看着这一幕的花婆子差点冲出去,眼里的怒火噌噌的往上涨。 “白毛怪!我可不是故意!你可别赖我!”刘婆子下意识推卸责任。 彪子吓得往后爬了几步。 刘婆子见他胆子这么小,眼里露出恶意。 村里大部分婆子都没有花婆子过的讲究。 且村里男人都觉得花婆子有赚钱的本事,还能守得住寡,自己个拉扯大儿子,拉扯大孙子。 刘婆子就能没少听家里老爷们说这话。 照她的意思,花婆子再有本事有什么用? 夸她? 她倒是觉得花婆子是八字硬,克死了公公婆婆,又克死了丈夫,克死了儿子儿媳! 这老女人八字多硬啊! 连孙子都被克成了怪物! “小怪物!你奶奶不是不让你出来吓人吗?”刘婆子也低了声音,“你这个白毛怪!等你奶奶死了!看我怎么烧死你!” 王大花没追上绕圈的苏画,气喘吁吁的过来,不敢看彪子,只好奇刘婆子跟个怪物说什么,“你跟他说什么?” 刘婆子对上彪子惊惧的眼睛,“我问他家这个哑巴媳妇怎么没拴起来?” 新买来的媳妇哪家不是在家里拴个一两个月的! 王婆子也奇怪,怎么花婆子家这么快把人放出来了! 还把这怪物也放了出来了! “这才买回来几天,就哄着你把她放出来了!你把人放出来了,你奶奶知道吗?” “你家这个哑巴可是花了三十块钱,要是逃了,你奶奶不得骂死你?” 彪子被她们围着,呼吸有些困难,紧张的身体都在哆嗦。 “我奶奶知道……我带苏姐姐在村里转转。”彪子眼神却闪烁的不敢和她们对视。 苏画也不舍得做的太过,跑过来给了刘婆子一脚,将人踹翻,拉着地上的彪子跑了。 刘婆子气的大叫,“这哑巴是想跑!大家快把她抓起来!” 几人在后面追,一边追人,一边骂,一边捡东西砸! 砸人的时候,没人顾及到彪子是村里人,也没有人顾及到彪子是花婆子的孙子! 彪子的帽子早就掉了,露出了白色的头发,粉色的皮肤,粉色的眼睛…… 村里人被他们的动静吸引过来,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彪子。 年纪大的人都认出了彪子是花婆子家的怪物,脸上都露出了晦气的神色。 年轻的小媳妇没见过的彪子是多数,看到彪子向她这边跑来,顿时水桶也不要了,扔了就往回跑! 年纪小的看到彪子的怪模样吓的大哭起来! “花婆子的孙子不都在家里待着,怎么好好的跑出来了?” “怎么把这个东西放出来了,要是晚上看到,还不吓死人?” “村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物……” “我孙子被吓哭了!这要是被吓坏了,我可不放过他!” …… 在嫌弃恐惧厌恶晦气的眼神中,彪子不敢再抬头,脑袋越垂越低,她没有勇气再在村里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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