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晟抬眼看向吕颂梨,慢吞吞地说道,“我没醉。” “那我和你说件事?” 他缓缓点头,“可。” 吕颂梨从怀里取出那份龙城一百顷的地契,她把这份地契拿给秦晟。 秦晟接过之后,看了好一会,才疑惑地道,“这是地契,哪来的?”吕家人口简单,除了偶尔会回一下老家之外,几乎不怎么出长安城,吕家也不可能跑到龙城那么远去买地。 吕颂梨也不瞒他,直接将地契是谢家的赔偿一事说了。 说实话,她对谢家给的赔偿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她才不感谢谢家,她感谢她自己,多亏了自己那么努力,才让谢家不得不大出血一回。 如果她为了自身名誉,对救谢湛造成的后果一直遮遮掩掩,没有将之在太后娘娘和几位皇妃跟前暴露出来,按她估计,谢家最多就愿意给个一万两。 毕竟朝中五品嫡女的一副嫁妆也就在五千到八千两之间,更别提她只是嫡次女,这还是家境殷实的官家才能给出的嫁妆,要是落魄一点的五品官,这嫁妆还得往下走。在不知道她为救谢湛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前提之下,谢家愿意补偿一万两,足够他们家备两副嫁妆的了。任谁听了,都会都觉得谢家做到位了。他们吕家就得吃下这个闷亏。 还有,俗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其实他们吕家就有了退亲的想法,谢家亦然。但他们吕家一直按兵不动,她硬生生地按捺住将谢湛立即甩出去的想法。因为如果是他们吕家上门要求退亲,不止正中谢家下怀,谢家一定不会愿意给太多赔偿。顶多所给的赔偿能让两家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可以说,这笔赔偿,有大半是他们吕家自己努力搞到手的。 秦晟只听到谢家给吕颂梨的赔偿是一百顷龙城的地,以及一万两银子。这会的他脑子短路,根本没有想到这地和银子是吕颂梨点名要的东西。如果他清醒一点就会想到,吕颂梨不是那种愿意吃闷亏的人,如果对赔偿不满意,谢家绝对无法轻易摆脱这桩亲事。 “真小气。”秦晟咕哝。 吕颂梨挑眉,她估摸着秦晟是有点醉了的,他不管是说话或者思考都慢了半拍,只是面上不显,让人看不出来。所以他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但她也不解释,任由他误会,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附和他,“确实挺小气的。他不如我们阿晟大方。” 吕颂梨跟着他一起诋毁谢湛这个前未婚夫,良心一点也不会痛。 秦晟点了点头,心说,他大方。 家里最近在准备给她的聘礼,他给塞了不少好东西进去。那些都是他打了胜仗分到的战利品,他虽然年纪小,也仅是跟着兄长们打过几次仗,但架不住他运气好,有一回,抄了一个异族王的窝点,和哥哥们一起弄到了不少宝贝。 吕颂梨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来,轻声交待他,“这地契你拿去,找人换几次手,交到信任的人手里,明面上最好不要和秦家有什么牵扯的。” 这片地需要化明为暗。这算是她留下的一个后手,如果秦家能避开流放的结局,这个后手启不启用无所谓。 秦晟看着手里的地契,满头问号,这是给他的?这就给他打理了? 情况好像有什么不对,不是说夫妻之间通常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然后,他在外头打拼,搞回来的战利品上交公中一部分,剩下的交给妻子打理,两人共同打理好小家的吗? 喝完酒的他,有点呆,反应没那么迅速,头顶的呆毛都竖起来了。 吕颂梨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竟然有部分天然卷,通常天然卷都不老实! 吕颂梨感觉自己的手有点痒,她死死压住,真是要逼死强迫症了!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不对不对,情况怎么反过来了? 看他醉眼朦胧,却还努力让自己清醒的模样,吕颂梨说,“别想了,别为难自己了。” 听了她的话,秦晟果然停止了挣扎。 “这个收好。” “哦,好。”他呆呆将地契收到自己腰封里,潜意识里还是信任她, “来,喝点汤。”吕颂梨刚才交待守在外面的墨冰和酒楼再要了一道甜汤。 喝了半碗汤的秦晟似乎清醒一些了,他当时就说,“我,我也要和你说一件事。” 吕颂梨停止了给他舀汤的动作,“你说。” 秦晟一本正经地道,“赵家在派人到各大药铺打听伤药和止痛药,并且买了不少。” 吕颂梨一听就知道赵家是在打听她那天给赵彬撒的麻药粉,“放心吧,他们啥也打听不着。” 秦晟一听,果然就放心了。 吕颂梨发现了,他对她挺信任的。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他酒后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了。 秦晟喝醉了,喝了半碗甜汤之后,竟然微微打起盹来。 吕颂梨发现他向来习惯独来独往,不喜欢带跟班或者小厮长随之类的。 吕颂梨不放心就这么让他回去。赵彬恨她,估计对他的恨也少不到哪去。没有机会伤害到他就罢了,有机会肯定不会放过的。 而且她没打算这时候走,干脆就在鸿升酒楼里陪着他,等他醒了酒再说。 因为秦晟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吕颂梨让人取来她备用的披风,给他搭在身上。然后吕颂梨安排了一个人守着他,自己则踏出了包厢,来到二楼的廊道上,从这里,可以将楼下大堂的热闹尽收眼底。
第66章 辩论擂台 最近的鸿升酒楼是真的热闹,大儒张雍和联合了另外两位德高望重的书院山长,借鸿升酒楼这个场地举办了一场辩论擂台赛,参赛之人可以是各大书院的学生,或者有名望的读书人。 这场辩论擂台赛甚至喊出了‘辨是辨非,辩天下公理’的口号,口号喊得很响亮。 吕颂梨出来得巧,今天的辩论擂台赛刚开始。 “这个范泉可真厉害,这是他守擂的第五场了吧?” 吕颂梨听到范泉两字,她凝神往楼下站在台上穿着深灰色直裰的书生样男子看去,只见他整个人站得笔直,从容地看着对面的对手。 另外,她还看到了她弟弟吕明志,只见他站在台下,静静地看着台上的范泉。 “已经辩过‘人性本善人性本恶’。” 有人开始历数这几日辩过的辩题。 “成家立业,孰先孰后。” “忠孝能否两全。” “知难行易,知易行难。” “这一场要辩的是,‘以成败论英雄,可否?’” “是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守得住。” 吕颂梨听着,这短短两三日,已有了四五个辩题,而且每个辩题都还挺有深度和关注度的。 “是的,每日两场,可不容易。关键是每场他都胜了,真是厉害。” “确实厉害,要知道,他面对的都是饱读诗书的有识之士。” “鸿升酒楼这个辩论擂台举办得好,我觉得这比说书的好听。” “辩论的角度清奇,有让人耳目一新之感。” “对啊,你们是不知道,刚听第一场时,我真是惊为天人啊。后来的三场我也一场没落下,听完后,我真真的感受到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很多以前疑惑之处,都有了答案。” “对对,每听一场,都令我等茅塞顿开啊。” 听着这些议论,吕颂梨就知道,甭管这称赞声里面有没有托儿,这场辩论擂台至少明面上是很热闹很成功的。 吕颂梨靠在栏杆上听了一会,觉得这范泉还算言之有物,他对面的对手不如他,学识不如他扎实,言辞不如他犀利,她还想再听一会,墨冰就过来告诉她秦晟醒了。 于是吕颂梨没再往下听了,转身去了包厢,走的时候,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小睡了半个时辰这样,秦晟就醒了,但他仍继续躺着没睁眼。 这段时间秦晟挺忙的,他毕竟也是城外三千营的云骑尉,日常的训练得保持。还有,他们的婚期很紧,他娘带着人忙得团团转,甚至连大哥续弦一事都推后了,他自然得抽时间给他娘帮忙。 另外就是留意谢家和赵家的动静,他能感觉到赵彬对吕颂梨的恨意非常深刻,他知道,赵彬和赵家肯定是要报复回来的,甚至不用想,吕颂梨都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这会,他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喝醉后的记忆都还记得,腰封里的地契也在提醒他那不是梦。 他那未婚妻一出手就是一百顷的地契,态度看着稀松平常,像是给了一篮子价值普通的鸡蛋。但因为他去过边境,对那边的地价是知道的。上阳郡的土地,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架不住地大啊。一百顷,少说也能值个两三万两。 这么大一片地,她说给就给了,就这么信任他啊? 一时间,秦晟心情很好,同时心中暗暗道,这事他定会办好的。 吕颂梨进来的时候,发现他正喝着茶水。两人没再多说什么,人多,秦晟护着她下楼回家。 两人男俊女俏,下楼时,碰到的人难免回头多看两眼。 穿过大堂,往大门走去。 这一幕恰好被二楼包厢的谢湛看到了,他先是一愣,然后眼中尽显意外。接着,他招来掌柜的,才知道秦晟和吕颂梨两人今儿个在鸿升酒楼请客,请的人还是四个长安城的游侠儿。谢湛垂眸思索,这是巧合吗?如果是特意将席宴安排在鸿升酒楼的话,那他们未免太敏锐了。 “阿湛……” 谢湛回过神来,转身看向赵郁檀,“怎么出来了?” “你出来那么久,我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就出来看看。” “没什么,外面人多混杂,我们进去吧。” 秦晟将吕颂梨安全送回到吕家,才打马离开的。 吕颂梨回去后,给陈荣拿了银子,交待他出去收集这几日鸿升酒楼辩论擂台上上去过的书生们的过往以及他们所辩论的内容,那个范泉的资料,是重中之重。 “我爹回来了吗?”吕颂梨一边卸掉头上的珠钗发饰,一边问道。 “老爷是回来了,回来有半个时辰了。” “行,一会我去正院。”她爹最近都是早出晚归的,有时是去市集淘换东西,有时是去宫中伴驾,真是辛苦。 在吕颂梨眼中很辛苦的吕老爹正趴在榻上,享受自家夫人的按捏。 吕德胜趴在榻上,在蒋氏的揉捏下,小睡了片刻。等他醒来时,感觉身体松快了不少。他这几日早出晚归的,要说辛苦,也还行。即便没有赵彬的事,他也是要进宫伴驾的,毕竟皇上和他的感情要维护好啊。最近只不过是勤快点,用心点罢了。 吕颂梨在自己的院子换了身常服之后,脚步轻快地往正院走去。 她想她大概知道谢赵两家他们想出什么招了,他们真的想替康成帝换把刀啊,推测到这点的时候,她甚至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自己的预判那么准的吗?她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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