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华脸色变了变,把头低了下去。 吓到人了,计瑶心情好了不少。这些年她选择保全自己,但心底也并非不记得父皇的死,并非不恨,她也恨多年来活在皇上的看管之中,没有一刻能过得安心。 那天晚上的那个笑容,折磨了她好多年。 “我是比不得计安和清欢,还贪生怕死,仰你鼻息生存多年,可我也能咬你一口,出一出这恶气。”计瑶脸上带着笑意,说着最难听的话:“你样样不如父皇,之前好歹还能拿子嗣这事来夺回点面子,现在你就连在这事上也输了。父皇再子嗣不丰,好歹个个亲生。”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了。 时不虞决定再高看计瑶一眼,龙生龙,凤生凤,这样一比,计辰好像确实样样比不过,连生的孩子都不如先皇的孩儿聪明。 皇帝气疯了,拍着扶手的大喊:“来人,来人!把计瑶拉下去砍了!” 禁卫互相看看,纹丝不动。 臣子也个个站得稳稳当当。 皇帝怎么都想不明白,不过短短时间,他怎么就落到如此四面楚歌的境地。 一切因时不虞而起,是不是只要杀了时不虞,就一切都回到原位了? 杀了她! 皇帝看着时不虞的眼神全是杀意,禁卫已经不听他调令,但他现在还是皇上,如果他去夺刀,他们一定不敢反抗。 离他最近的禁卫就在下首,他只需要下了台阶就能拿到兵器。 时不虞也嚣张,站在最前方,只要冲过去几步就能一刀了结了她! 他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你们想就此逼朕承认?做梦!朕绝不会认!” 时不虞的眼神从已经穷途末路的人身上移开,落在章续之身上。 还差最后一锤。 章续之在权术中浸淫多年,哪会看不明白,就算他拒绝做这个交易,皇上也已经败了。 但他,需要这个交易。 “我有证据能证明皇上弑兄夺位,还可以证明,那些美人就是通过相国府的秘道送入皇宫为皇上享用,被凌虐至死的人也是通过秘道送出宫。” 众人眼睛随声移动,这是进入到狗咬狗这一步了? 如果说之前皇帝还想杀了时不虞,那这会他想先了结章续之! 这么多年,章续之替他办了多少事,事过留痕,他这痕迹留得还不知有多重。 不能让他开口。 念头一起,皇帝冲到禁卫面前,如他所料,禁卫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他一把夺了佩刀直奔章续之,明晃晃的要杀人灭口。 时不虞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看着。 如果走到这一步还要她推一下才动一下,那这大殿之上的人都可以换了。 郑隆在看到皇帝夺刀的时候就动了,嘴里喊着‘皇上息怒’上前将人拉住,袁浩慢了半步也跟了上去,一个巧劲夺了佩刀,并拉住了皇上的另一只手臂。 “放开!朕要杀了这个不忠不义的狗东西!” 章续之放声大笑:“皇上要虐杀我全族,我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放干了血死在我面前吗?” “你以为你还有活路?” 这一刻,皇帝后悔不已,他应该在那边宅子里就把这狗东西给砍了! “我不求活,只求死得痛快!” “你……”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捅刀,直到一道声音插入进来打断他们:“若你觉得证据不够,我这里还有。” 声音入耳的那一刹那,时不虞有一瞬间的失聪,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过来,转身看向大殿门口。 那里光线明亮,穿着盔甲的人染上了一层光晕,让人看不真切。 这个人,终于回来了。 看着他跨过门槛,一步步走近,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堆积,在挣脱,然后奔涌而出。 “别哭。”计安看着瘦了一大圈的人声音喑哑,用手背轻拭去滚落的眼泪:“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时不虞不敢置信的抬手摸了摸脸,眼泪? 她会哭了?! 这么想着,眼泪又哗啦啦的流了出来,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知道了,原来鼻子的酸涩感被缓解是这么的痛快。 计安从阿姑那里听说过不虞从小没有眼泪,眼下看到了,并且很明显是因为他,可他一点也不想用这件事来证明自己在不虞心里有多重要。 不虞就不应该有眼泪。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好想抱抱她。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一进城就得知不虞进了宫。 他赶到的时候,正听到不虞叫计瑶进殿。 担心打乱不虞的部署,也想借此让所有人知道这一环扣一环的手段出自何人之手,在背后总揽全局的人又是谁,他没有急着进来,还拦住了计晖领回来的御医。 只是他没想到,不虞连章续之都拿捏住了。 做为皇帝最信任的臣子,不知替他办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他手里才是有最多证据的人。 盔甲着身,携一身强硬姿态进殿的人低着头轻声道:“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时不虞还在摸眼泪,闻言抬头看他,本来已经快要止住的眼泪又哗啦啦的流了出来,泄洪一样。 她没有说话,退后两步。能做的已经都差不多做完了,计安要是再不回来,她就要联合所有人先逼皇上退位,至于谁坐皇位,之后再议。 这是下策,但计安不回来,只能先这么做。 好在,他赶上了。 计安定了定情绪看向丽妃:“母亲,我回来了。” 丽妃本来也想哭,可被时不虞的眼泪吓了一跳,反倒把她的眼泪给吓了回去,这会只是双眼通红。 她也不多言:“去做你该做的事。” “是。”
第524章 ‘灾星’之名 进殿至今,计安终于将视线落在皇帝身上:“皇叔,让你失望了。经历了二十一轮劫杀后,我还是活着回来了。” 年轻的皇子本就身材高大,为文臣时的文人气息在经过战场上的打磨后已经悉数褪去,随他征战的盔甲带着血气,此时只是站在那里,那压迫感便如那巍峨高山,让人仰望。 而站在他对面的人弓腰塌肩,神情萎靡,双眼无神,便是身着皇袍,也无法在气势上压过对方半分。 不,不止如此。 永亲王的眼神落在计安身上,之前被时不虞算计不得不入局,心里本还有些火气,可现在他满心只剩喜悦。 他敢入局,是把赌注押在了计安身上。 计安只要活着回来,这皇位就非他莫属。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一封封捷报送回来时,他知道进士出身的文臣计安转为武将后非常出色,可真正见到了人,他一颗心才稳稳落地。 他是从启宗时期过来的人,见过太多太多真正有本事的人,所以谁是实,谁是虚,他一见即明。 曾经的计安,在启宗时期也算出色,但不算拔尖。 后来的计安,用不到一年的时间,把那些层层包裹住他的东西悉数剥离开来,露出真正的面目。 现在的计安,就算是在启宗时期也难掩其光采,有他一席之地。 这是大佑的新君。 只是这么想一想,永亲王就想仰天大笑。 启宗,他那圣明的皇兄,后继有人。 计辰哪里管得着永亲王怎么想,他盯着计安的盔甲问:“你竟敢偷独步!” “皇叔再仔细看看,这是国师的斗南,并非皇祖父的独步。”计安看着这个无论何时眼神都让他不舒服的人:“独步就供奉在奉先殿,皇叔是多久不曾去过了,盔甲是不是在那里你都不知?” 武将一听到独步和斗南这几个字就激动了,为将者,谁不想摸摸这两副盔甲! 可一套在皇宫,一套在国师府,哪套也摸不着。 刚才安殿下说他身上穿着的是斗南! 一众武将的视线粘在那盔甲上就挪不开了,眼神热烈得像是在看一个绝色美人。 计安这大半年来常受庄南的荼毒,面对再热切的眼神也没感觉了。回头看了一眼不久前还在掌控全局,这会却只对自己的眼泪吃惊的不虞,继续之前的话题。 “皇叔觉得证据不够,那我便再多呈上来一些。总要让你看一看,你亲手造下的孽。元晨,将人带上来。” 窦老爷子听着那名字心头就是一跳,待见到孙子真上了殿,心下顿安。 这小子自从离家就不曾往家里寄过家书,他也不解过,后来猜到了一些,可直到眼下他才真正理解了孙儿曾经说过的话。 抛开利益,在家族目前无损的情况下,他是真想对得起安殿下对他的信任看重,所以他选择什么都不做。 若他中途真寄了信回来,反倒落了下乘。 他什么都没做,窦家也未做任何应对,元晨待安殿下的真心才显得尤其珍贵。 无论心中有多少思量,可行动上他们几个这一回是真正和安殿下共同经历了生死,虽然冒险,但结出来的果子非常甜美。 窦家,稳了。 同样在大殿的庄大人却皱起了眉,怎么是窦家那小子?他儿子呢?这时候不该是他儿子露面吗? 窦元晨推着进殿的人是余晖。 “安南将军余晖,皇叔可认得?”计安不等他答话,便又开口堵死了:“不过应该还是相国大人更熟一些。” 章续之这会也不挣扎了,虽然怎么都逃不开一死,但死和死,也有不同。 他想让章家人死个痛快,并且和他做交易的人说了,会保住章家一缕香火。 章续之索性坐了起来,看着余晖道:“很熟,余将军是章家姻亲,实则听令于皇上。” 计安朝后伸出手,窦元晨会意的将几封信放到他手中。 “陈威陈监军正在前线督战,无召不得回,这是他给我的几样证据。有皇上的旨意,还有皇上的秘信,目的只有一个:杀忠勇侯,灭时家军。” 计安将信封递到永亲王手中。 章续之看皇帝一眼,反正撕破了脸,他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我知道为何,说起来,时家军覆灭还是因我而起。” “哦?”计安眉头一扬:“说来听听。” “通过贵妃娘娘,我和丹巴国那边搭上线,暗中铺开买卖,把大佑的东西运过去,再把丹巴国的东西运回大佑,这一个来回的倒腾便赚得天价。” 章续之摇头感慨:“那钱来得真是容易,便是有几方分钱,我也赚得盆满钵满。钱袋子充实了,骨头就轻了,下边的人远不如之前谨慎,有人落在了忠勇侯时烈手里。时烈什么性子,京城谁人不知。他在边境几年,未必没有发现什么,只是苦于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终于得着证据了,一定不会放过。” 章续之呵笑一声:“我当然不敢让他把消息送回京城,在得知他派人回京时就将人截杀了,把证据也夺了回来。可时烈那人一旦起了疑,不得个结果不会罢休,我不想他死咬着不放,故布疑阵向皇上进言:时烈查到了和先皇之死有关的事。时烈是先皇伴读,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皇上对时烈一直极为忌惮,都没派人去核实就如了我的意,并要斩草除根,连京城的妇孺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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