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青说:“大家都知道灵丹堂在29年着过一次大火,但大多不知道火是什么原因起的,小叔您知不知道,要不要我跟您讲一讲?” 顾培是知道的,因为关于1929年的那场大火,顾克曾跟他讲过很多次。 据顾克说,在1929年,当时执政的国民政府提出了兴西医,灭中医的口号。 然后就立法废止了中医,全盘引进西医,并把国内几乎排得上号的大中医堂全部关停,所有的古医书籍一律查抄出来,当场放火,焚之一炬。 如果还有人胆敢悄悄行中医,开中药,一律收监,判刑。 而当时的中医们要出诊,都要先写一份遗书。 东海市所在的广省自古就是除首都以外的第二大中医省份,而当时的灵丹堂有专职医生十几个,学徒上百,是广省当仁不让的天字第一号大中药堂。 但因为国家禁止,以及进步洋学生们的反对,它也被迫关门了,医生们也全另谋生路了,也是自那以后,顾家子孙辈,也就没人学中医了。 顾培转头去看墙,就见墙上有方木牌,上面雕着一行字:本药堂概不接待RI籍患者,还请日籍友人见谅! 看到这个,他又愣了一下。 因为虽然顾克一直说灵丹堂有条规矩,不接诊RI本患者。 但顾培没有想到,这条祖训居然是刻在墙上,而且是直接挂在诊堂里的。 其原因他也知道。 这关系着他的祖父,顾耆之死。 还是在1929年,在国民政府疯狂剿灭中医的大背景下,据顾克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国民政府在全国轰轰烈烈的剿灭中医。 但邻国,RI人却趁着乱子在国内四处疯狂的搜寻各种中药方子,中医古籍。 一边是民国政府明着抓中医,RI本人也趁乱,四处悄悄抓捕名中医们,抓去以后关起来勒索赎金,而赎金不是钱,他们要的是各种中药方子和中医古籍。 顾培的祖父顾耆就是被RI本人抓去的。 勒索的赎金是灵丹堂几味特别知名的,中成药的药方。 但顾耆是个硬骨头,怕家里人顶不住,要拿方子赎人,干脆就咬舌自尽了。 而RI本人呢,气急败坏,趁着学生们游行,假借学生之名悄悄放火,一把火把灵丹堂整个夷为了灰烬,地面以上的建筑全部被烧毁,只剩下地库。 这些事顾培全知道,但他长在国外,没有见过灵丹堂,甚至没有进过药堂,他想象不到那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也不会有太多的共情。 直到此刻,望着那半块被烧焦的匾额,以及墙上那行字,他突然能理解,为什么他父亲对RI本人总是怀着刻骨的恨意,且一生之中,绝不与RI本人交往了。 林白青适时问:“要不要上楼看看?” 顾培点头,又说:“楼上是不是破败的更厉害?” 林白青笑着说:“您知道的,我们灵丹堂的老东家在29年先是被国民政府关押,又被RI本人抓去铐问,死了,东家太太受不了打击,也在同年死了,当时我师父才19岁,膝下还有四个嗷嗷待哺的弟弟,他一边要养活他们,还要重建药堂,用的材料都特别劣质,二楼一到雨天就漏,墙上永远在发霉,已经旧的不行,该要重新装修一下了。” 顾培说:“如果装修方面缺钱,你随时开口。” 虽然他学的是现代医学,也一直认识中医可以被现代医学所涵盖掉。 但经历过五爷的三岔神经和顾娟的癫痫,顾培突然觉得自己曾经的观点可能是错误的。 可能还真就像他爸说的:“西医是取代不了中医的,永远不能。” 林白青走在前面,他在后面,俩人皆在楼梯上。 她快跑了两步,翘挺的臀部恰好跃入顾培的眼帘,他并没有任何邪念,站在现代医学科,见惯了人体的角度,得感慨她的屁股,好完美。 非礼勿视,他立刻挪开了眼睛,恰好看到她的手是破的。 快走两步追上林白青,他问:“你的手破了?”又说:“是你娟子姑姑咬破的。“ 林白青的痛感神经不那么敏锐,要不是顾培提醒她都忘了受伤的事了。 但既然他提醒了,那当然……扬头,咬唇,林白青说:“唔,好疼的。” 顾培是随身背着药的,白天给顾娟的镇静剂也是他带来的。 小女孩的手指又细又嫩,葱管儿似的,上面却满是牙印,血迹斑斑。 在捧起她手指的那一刻,女孩给疼的忍不住侧首,咬牙,睫毛微颤。 顾培的心也不可抑制的,疯狂的,咚咚的跳了起来。 他是个医生,治疗过无数病人,但这是他头一回,治病的时候他会心慌意乱。 当然,他是个专业的医生,顾不得犹豫,把包放在楼梯上,打开,翻出碘伏,棉球先消毒,再用棉纱帮她包扎好,用胶布封上口,顾培才说:“你跟我去趟医院吧,你需要打破伤风。” “不用,中医有治破伤风的药,我吃一枚就好了。”林白青眨巴着睫毛仿如扇子般的大眼睛,盯着顾培看了片刻,摸了摸肚子,问:“小叔,你饿吗? 顾培心跳的厉害,想要竭力抑制,语气就有些怪,他在此刻大脑一片空白,遂机械的说:“不饿。” “一天没吃饭了吧,您竟然不饿?”林白青问。 顾培不是不饿,而是,面前的女孩让他心跳的厉害。 他怕失态,甚至不敢跟她多说话,所以他依然是呆呆点头:“我不饿的。” 林白青站了起来:“但我饿了,我得先回家吃饭了,要不您也先回?” 她本来想约他一起吃晚饭,但暗示了好几遍,男人不接茬,她也只好作罢。 “好。”顾培说着,也站了起来,把包背上了。 林白青站的比他高,旋步下了楼梯,又问:“对了小叔,你明天来不来?” 又说:“明天娟子姑姑就会很大程度好转的,您应该也会来看看吧?” 顾培翻开笔记本看了看,才说:“不行,明天后天我都有手术,还有会议。” “那就大后天吧,正好到时候娟子姑姑就好了,您陪她一起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林白青笑着说完,又挥手说:“那就……再见吧。” 顾培依然是点了点头,转身出了灵丹堂,走了。 刘大夫还没下班。 今天她已经是第二回 见顾培了,目送他离开,对林白青说:“这顾家小叔听说是个西医,我看他好像冷冰冰的,不大高兴的样子,他是不是跟别的西医一样,特别瞧不起咱们中医?” “他冷吗?”林白青笑问。 刘大夫说:“你难道不觉得吗,他一脸冷冰冰的,瞧着可生气的样子。” 林白青更了解顾培,当然知道他不是在生气。 他只是,傻掉了! 她上辈子的长辈,也是她最敬仰的人,在跟她私下相处时居然会变的傻傻的!
第21章 双黄莲 (他觉醒了一种叫献殷勤的本能。) 晚上回到出租屋, 招娣特意提前回来,迫不及待,想知道姐姐选了谁。 听说今天没有选成夫,顾娟还犯癫痫了, 小丫头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说:“姐, 灵丹堂又不赚钱, 顾家人牛气什么要, 要不算了吧, 咱不要灵丹堂了, 你找个医院上班去。” 灵丹堂林白青必须要,它也并非不赚钱。 且不说中成药马上就会疯狂涨价,就算不涨价, 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良药毁在顾家人手里。 至于要选的男人, 林白青早就看好了。 只是目前的时机还不成熟,不好直接指他, 还需要先把那帮闹妖蛾子的处理掉罢了。 今天虽然啥也没干,但累了一天, 天气又热,林白青屁股一歪就躺床上了。 真是庆幸, 她有个既善良,又勤快的好妹妹, 不一会儿就把饭做熟了。 林白青只需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既可。 第二天一早早早起来,她还得去照料一下顾娟。 刚到院门口, 她遇上蔡三婶, 正在倒垃圾。 虽然她用报纸包着, 但看她扔的东西就是那个刮宫器。 扔完垃圾回头,猛然看到林白青,蔡三婶给吓了一大跳,旋即挤出笑来:“白青来啦?”又问:“吃过早饭了吗,家里有呢,去吃点儿?” “您把刮宫器给扔了?”林白青笑问。 蔡三婶也是讪笑,还在徒劳的解释:“我真没想拿它刺激顾娟,就是想买回去自己开个诊所,现在怀孕打胎的人多,我也想搞点外块嘛。” 她说的倒也是实话,这年头因为政策放宽,流产,堕胎的人数猛增,无证的黑诊所也如雨后春笋般一下子遍地开火。 而开人流黑诊所的,大多是蔡三婶这种既没有证书,还胆子大的蒙古大夫。 她想开诊所是买刮宫器的主因,刺激顾娟不过顺手为之。 “原来你想搞外块呀,我听说卫军他爸马上评正团了,这要别人也想搞点外块,把你想搞外块的事反应上去,卫军他爸在部队的前途也得完蛋吧?”林白青笑着说。 蔡三婶还真没想过这事儿,她老公马上评正团,她万一开个黑诊所,万一再被人举报到部队,老公的前途不都得完蛋? 话说,林白青不会举报她吧,要那样,她老公的前途可就全完了呀。 蔡三婶给吓的瞬间腿软,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林白青冷笑一声,掀帘子进了西屋,给顾娟捉脉,检查她的情况。 手才捉上脉,顾娟猛的睁开眼睛,下意识喊:“白青?”又问:“我煮的饭呢,锅没糊吧?” 但不等林白青回答,又抽泣了起来:“我不想刮宫,不要啊,不要刮宫!” 刮宫器那种东西,饶是林白青是个大夫,见了都要腿软的。 更何况曾经的顾娟做人流的时候才十六岁。 林白青环上顾娟轻轻拍着,跟哄小孩子儿似的,温声说:“没有刮宫,什么都没有,你只是做了个噩梦,现在好好睡觉,等这一觉睡起来你就好了。” “睡一觉,给我麻药,我要麻药!”顾娟喃喃的说。 林白青顺着她的话茬说:“好,给你麻药,咱们做人流用麻药,不疼的,睡一觉就好了,快睡吧,等你睡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突然,顾娟又是一惊:“我老公,一定要瞒着他,瞒着我老公!” 因为三爷瞒的好,直到现在,顾娟的爱人也不知道妻子刮宫流产的事。 要知道,她的婚姻估计也就走到尽头了。 林白青紧紧搂着顾娟,柔声说:“只有咱俩知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 她撩帘子出来,正好迎上从外面回来的三爷。 林白青开门见山,跟三爷聊起了一件事,她的嫁妆。 除了灵丹堂本身的营业款,顾明一生总共攒了一万八,那是林白青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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