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猜错,赵祯再其后推动了这次条陈的上书,宋朝积贫积弱离不开“三冗”即冗官、冗兵、冗费,他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一局面。 不过不能操之过急,如今只是第一步,温水煮青蛙,往后再慢慢加码,想必大臣们也会适应的。 底下的人可不觉得,这只是小事,反而他们出离的愤怒,即使是有官家撑腰也挡不住以枢密使夏竦和殿前大学士吕夷简为首的官员,对范仲淹、欧阳修、富弼、韩琦等改革派狂轰滥炸。 天子端坐其上,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并不一味偏袒范仲淹他们,自己插手过多,反而失去锻炼的意义,臣子嘛总是要风吹雨打后才好用。 时不时暗中帮他们一把,不让其完全无招架之力,范仲淹等人越战越勇,气势磅礴,保守派也不依不饶。 这一天的早朝极其漫长,直到午时才结束,两派还是不分胜负。 赵祯刚刚回了福宁殿,和趴在躺椅上面,把脸凑到冰山旁的薛冬羽打了招呼,正要提醒她不要着凉,张茂则进来,说是张美人要生了。
第48章 难产 张美人要生了,薛冬羽惊的从躺椅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衣服扯到檀木椅的边角,卡住了,她也顾不上对天子开口“张美人要生了,要过去看看吗?” 心里说不清的滋味,毕竟她与赵祯现在就差一层窗户纸的关系,另一个女子名正言顺的为他生孩子。 说去吧,自己不舒服别扭,使性子拦着不让去,又说不通,要论先来后到,人家张美人才是先来的,更何况张美人还跟赵祯,有那样一段惊心动魄的感情。 天子脸色都不变一下,一双执朱笔的手将卡住的衣服绕几下解出来。才风轻云淡的道“女子生产至少三个时辰,多至几天几夜也是有的,朕现在去了也无用,等通报生了,再去也不迟。” 可是,女子生产,要是心爱的夫君在旁边陪着,虽然没什么帮助,总是不一样的,薛冬羽想着,却并没有出口,可能她就是这样嫉妒,坏吧。 天子看着眼前的美人,袖子被一条杏色的丝绢绑在手肘,白皙莹润的手臂大方的映在天子眼中。 她不知道,每当她不高兴情绪低落的时候,鸦羽似的睫毛会垂下,贝齿无意识的咬住嘴唇。 天子吩咐低着头的张茂则“让太医院的院使多带一些人,到承芳殿,务必让张美人平安生产,等张氏生了,再来与朕通报。” 他知道,这一胎应该就是那个连名字都来不及取的女儿,宝和公主。明年九月就会去世,这么久了自己连宝和的脸都记不清了,却还记得她的去世给予了自己多大的打击。 丧子丧女之痛,犹如千万颗针刺心,赵祯希望能扭转宝和死亡的事实,就像他努力打理朝政,强盛国力。 可他知道不可能的,宝和是胎里带病,胸痹之症,无药可医。太医院使许希曾言,宝和公主最多活到三岁,事实上尽管用最好的药材和太医,宝和到人间两个春秋就去了。 “是”,张茂则领了旨意就退下了,他也为难,官家和珍婕妤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张美人这个旧爱早就不如新欢了,他去禀告张美人生产,说不定就得罪了珍婕妤,可是皇嗣为重,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赵祯拉过薛冬羽的手,触手冰凉,他一边用手暖着,一边皱眉开口“怎么这么贪凉,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薛冬羽被这温情触动,心霎时就软了,冲动之下开口“你知道,张美人会想你等在外面吗”。 “笙笙这么贤惠,要劝朕雨露均沾了?,她想,朕就要如她所愿吗,那后宫这么多女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要求,难道朕要一一实现吗”赵祯敲了敲薛冬羽的头,恨铁不成钢的道“可是,张美人是不一样的,史书亲笔,追封皇后,你曾经还这么宠爱她”,薛冬羽不解的道。 天子的神色复杂“朕与她不过是孽缘,说爱太重,更多的是皇帝对妃子的喜欢,和怜惜她连丧三女。”,是是非非早已过去,两百年的时间,太久了。 转过头看着薛冬羽,含着笑开口“新的世界,朕也要有新的开始。” 自从薛冬羽意识到自己可能动心以后,她一直耿耿于怀天子的曾经,特别是张美人的存在,仿佛她偷了什么。现在她终于释怀了。 尽管不知真假,薛冬羽还是选择暂时相信,反正谈恋爱又不一定会永远在一起。还没尝试过就宣布放弃,也太不甘了。 此时,承芳殿中,孟婕妤带着两个宫人缓步走进,经过一道长廊,绣鞋踩上去居然发出清脆响亮调子不一的声音。 芳菲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被芳月瞪了一眼,孟婕妤没在意,反而解释道“张美人善舞,官家为她改建了承芳殿,每条廊道之下放置酒缸,水位不一,人踏上去就会发出好听的声音。” 张美人曾经的宠爱何尝不如,如今的珍婕妤呢。只不过花无百日红,一代新人换旧人罢了,孟婕妤想,如果自己这个表妹落到如今张美人的下场,是否也会歇斯底里的疯魔。 产房设在承芳殿的侧间,孟婕妤遇到的时候,其他宫里的妃嫔也都来齐了。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都等着许久不见的官家来,浑然不顾这是什么地方。 谁让张美人失宠,又没家世呢,贾姑姑掀帘子进来看见这一幕,眼神愤恨,又不得不收敛表情,说张美人的情况不好,宫位不正,张美人怀的时候又艰难,问诸位主子怎么办。 这是要难产! 几位主位的妃嫔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谁都不敢开口拿主意,怕担了责任。周婕妤凉凉的开口“问我们做什么,等官家那边的信吧” 就在这时,张茂则带着几位太医进来,先给人行过礼,把官家的意思说了,听说难产,一挥手,太医拿着药箱就进去产房。 听说官家不来,在座的妃子大多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陆续找借口回去了。 只有几位婕妤和苗昭容依旧守着,皇后禁足出不来,她们是有义务看着的。 这宫里啊,上面人要你好好的,下面的人就有办法让你好好的,张美人这胎惊险,张茂则带了所有擅产育、止血的太医。 进去一看,张美人不像个产妇,四肢纤瘦,只有肚子高高隆起,为首的太医脸色就是一变,质问贾姑姑,张美人为何如此瘦弱。 贾姑姑面上的苦涩越发浓重,自从失宠,张美人就疯魔了,觉得官家不喜欢她了,是因为自己怀孕变丑了,还想打掉孩子。 要知道那时候她都快八个月了,要打下孩子就是一尸两命,更何况龙嗣可比张美人精贵,宫人死死看着,又有贾姑姑哄骗劝解,才保下孩子。 张美人又固执的节食,害怕生完自己胖起来,不能跳舞,贾姑姑也劝不了她。 这段时间贾姑姑担惊受怕的,好不容易要生了,张美人的情况又太糟了。 产房里血水一盆盆的端出来,张美人晕过去几次,各类催产的汤药,太医针灸,加上切片的百年人参不停的往张美人身上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还没生下来。 周婕妤喝了几杯茶,等的不耐烦道“都生过一次的人了,又不是没经验,还折腾这么久。” “呵,周婕妤没有生育过,不知道生孩子的痛苦,站着说话不腰疼”,俞婕妤头发一丝不乱,优雅的开口。 苗昭容也表示赞同,女子生育不是那么简单的,即使生过一次还是很痛苦。 周婕妤见苗昭容也同意俞婕妤的话,悻悻闭嘴,她确实没生过,没男人她怎么生。 孟婕妤沉默寡言的坐在一旁,神色不明。
第49章 乐宁公主 产房内,张美人再一次醒来,感受身体里无处不在的剧痛,面色惨白。她挣脱太医把脉的手,一把抓住贾姑姑,执拗的问“官家,官家来了没有”。 太医不悦的看着张美人,早就听闻乘芳殿的张美人脑子有疾,不关心自己和皇嗣的安危,危急关头还想着男人。 贾姑姑不顾被握的生疼的手腕,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柔声说道“娘子,官家就在外面等着你生下皇子呢,娘子加把劲生,官家就能来看你了。” 产房其他太医,宫人知道贾姑姑在说谎,也知道她的用意,都没拆穿她。 张美人听了以后,脸上潮红,喜悦的说“那姑姑等会儿要先拦住官家,给我上妆梳头才许官家进来。” “好好好,依娘子的话”,贾姑姑面上笑着答应,心里难受。 太医重新摸脉,惊讶的发现,脉象居然强健起来了,抬头一看,张美人容光焕发,随着稳婆的话使劲。 他不喜反忧,仔细摸脉,才发现果然猜中了,张美人现在的力气好像空中楼阁,是悬在半空中的,强健的表象下是虚浮的内里。 太医眼睛里有恐惧,要是皇嗣生下来了,张美人却死了,或者直接一尸两命,他可不敢用生命赌官家的仁慈。 沉吟一会,在旁人眼中从容不迫的开了一个方子,递给了其他太医,贾姑姑原本欣喜的看着张美人有了力气,又见太医开了方子。 她开口询问“这方子是干什么的”,其他太医不需细看,纸上独参、附子、王不留行、蓖麻子等等,都是猛药。 把脉注意情况的这个太医是他们之间医术最好的,不到危险时候不会这么开药,一名太医小声的问“脉象如何”。 “如水漂木,似重实虚”,在座的太医都是王朝顶尖的人才,一听就懂了。互相看几眼,都下定决心,张美人和皇子至少不能死在产房。 递过方子给贾姑姑,“张娘子力气不足,恐怕皇嗣憋久了,所以开一剂催产的药给张娘子。” 贾姑姑也不懂医,听了就信了,吩咐人去煎药,大火猛煮,三碗水熬成一碗。 喝下药,伴随着张美人凄厉的一声,孩子呱呱坠地,贾姑姑喜极而涕,张美人昏了过去,好在没有止不住血。 太医一个箭步上前,扯过张美人的手腕,越把脉心沉的越快,其他太医围着,见他的脸色不好,也忐忑,等他把完,一个个的也上去把过。 面面相觑,唯有苦笑,张美人本来舞女出生,为了跳舞保持体态,常年节食身体就不好,怀孕后又多思多虑,情绪不稳,就是扁鹊在世也不能保她啊。 “老朽最多保她两三年,如果张美人配合,加上最好的贵药” “我不如你,至多两年” “同样,同样” …… 这边太医愁云惨淡,贾姑姑给张美人擦了脸,来看稳婆手里的皇嗣,“是皇子还是公主” 稳婆抱着婴儿的手颤抖,艰涩的道“是位公主”,贾姑姑有些失望,毕竟如果是皇子,那就是宫里的独一份,珍婕妤搞得神神鬼鬼的,她也知道,只以为是作假。 不过公主也好,娘子总算有了依靠,贾姑姑伸出手来“把公主给我看看”,稳婆欲言又止,低着头把襁褓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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