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瑾驻足,恰好就停在那块巨岩边上。他看着远处的黑漆漆的山林,眼瞳深眯,心里极其烦躁。 就在这时,陈勇找了过来。 追山犬不安地刨着地,气息又粗又急,却还是没有叫唤。 陈勇看了一眼,抱拳道:“两位公子,随我去见主子吧。” 赵衡强颜欢笑:“那就不必了吧!” 他话才刚说完,白若瑾轻跃而上,跟去了。 赵衡:“……” 赵衡带着追山犬跟过去的时候,眼见一棵大树下,穿着一身暗色长袍的小舅舅坐在树上,手里把玩着一株所剩无几的杜鹃花。 白若瑾站在树下,身上的白色劲装醒目极了,如同月光穿过林荫,轻轻洒在树下。 他咽了咽口水,莫名紧张。 “小舅舅……是我要来的,若瑾只是陪我。” “我的脚不是受伤了吗?就想着来跟您说一声,以免您……” 白若瑾打断赵衡的话,看着树上的小舅舅,问道:“您是不是不打算帮我了?” 与此同时,江怀从树上一跃而下,手指上染了些许花汁,那颜色深得像血。 赵衡突然禁声,发现自己更紧张了。 江怀拍了拍手,淡淡道:“你外祖母问过了,她不喜欢你,放弃吧!” 白若瑾捏着拳头,满面苦涩。他道:“我以为这些您早就知道了。” 江怀道:“她现在是我徒弟。” 白若瑾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 江怀正准备要离开,白若瑾看着他的背影喊道:“小舅舅……” 江怀回头,却见白若瑾冷厉地盯着他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江怀皱了皱眉,不悦道:“我知道。” 白若瑾冷眸微眯,重重道:“那你可要永远记住才行。” 江怀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漆黑慑人地看向白若瑾。 然而白若瑾不甘示弱,就那样冷冷地笑着,直直地望着他。 赵衡被吓得差点失语,震惊过后连忙道:“小舅舅,若瑾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不是……” 冷冷的风刮过赵衡的脸,江怀已经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衡艰难地咽着口水,幽怨地朝白若瑾看过去道:“你做什么要得罪小舅舅,你难道不知道他比大舅舅还小气一万倍,而且是哄也哄不好的?” 白若瑾绷直的身体缓缓向后倒,最终靠到他背后的大树上。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觉得小舅舅比那什么徐定、晋王危险太多了。 他是庞嘉雯的师父,庞嘉雯对他毫无戒心,还满心依赖。 如果庞嘉雯喜欢上他,那…… 不,他们之间还隔着辈分呢,一定不可能。 白若瑾稍稍安定下来,双目看着黑漆漆的山林发呆,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我是不是不该来?”他问赵衡! 赵衡叹了口气,无奈道:“来都来了,还得罪了小舅舅,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 “若瑾,走吧,你还要赶回去殿试呢。” 白若瑾站起来,慢慢走向赵衡,两个人就这样下山去。 半道上,赵衡频频回头。 快到山下的时候,赵衡见等不到庞嘉雯来,伸手拉了拉白若瑾的衣袖道:“若瑾,咱们就这样回去吗?我觉得反正都得罪小舅舅了,不如你还是去见庞嘉雯吧。” 白若瑾道:“我已经见过她了。” 赵衡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大老爷跑过来,若有什么闪失连殿试都不能了,你担心她,为她付出这么多,难道你就不想让她知道吗?” 白若瑾摇头,自嘲道:“表哥,别说了。” “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关嘉雯什么事?难不成我现在上去是想让她可怜我,同情我吗?”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 白若瑾大步向前,像来时那样干脆,他走得也很潇洒。 仿佛刚刚跟江怀较劲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赵衡幽怨地跟在他的身后,不忿地跺了跺脚,心里到底还是替他不值。 尤其是,当第二天白若瑾前脚离开,庞嘉雯后脚就回了佑贤庄,好像故意错开一样。 庞嘉雯和赵衡两个脚上都有伤,闲时就一人翘着一只伤脚在院子里晒太阳。 李老夫人看到以后就一个劲地笑,因为他们两个伤口基本上都差不多,这样回去也不怕太医验伤了。 赵衡左右看庞嘉雯不顺眼,便道:“早知道我就伤在右脚,让你也砍一刀右脚。” 庞嘉雯见他如此幼稚,没好气道:“你说伤在哪里就伤在哪里吗?你真的以为你是丹阳郡主?” 赵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负气道:“你笨死了,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庞嘉雯对他翻了个白眼,起身走了。 她才不屑知道! 赵衡:“……”
第102章 我们嘉雯 四月初九,庞嘉雯脚伤结痂后李老夫人带着她进李氏宗祠祭拜。 初十他们从通州启程回京,晚上歇在客栈里。 用过晚饭后,庞嘉雯发现有人敲她的窗户,她记得窗户后面是一条河,当即狐疑推开。 赵衡两只手扣在窗台上,在避开她推开的窗户后,心有余悸道:“还好我早有准备。” 庞嘉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问道:“你来干什么?” 赵衡趴在窗户边道:“我问过小二了,今晚城里有夜市,你去不去?” 庞嘉雯摇头:“不去。” 赵衡急道:“为什么不去呢?天天关在佑贤庄,现在好不容易能出来玩了,咱们从这后面偷偷去再偷偷回来,外祖母她老人家不会知道的。” 庞嘉雯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道:“之前才被刺杀过,你是不是不怕死?” 赵衡立即来了精神,他笑道:“原来你是怕这个啊?没事的,我叫我的护卫暗中跟着我们,保管平安无事。再说了,那些刺客元气大伤,要报仇早就来了,现在我们沿途有官兵护送,他们不敢来的。” 庞嘉雯朝赵衡笑了笑,在他以为有戏的时候猛然把窗户关起来。 险些掉下去的赵衡拍着窗户喊:“你真的不去啊?” “喂,很好玩的。” “再说一个字,我立马去回禀姑祖母,到时候看他不把你关起来。” 赵衡猛然捶了捶窗台,冷嗤道:“算你狠!” 庞嘉雯也冷哼道:“我哪有你狠?自己想玩就拉我做垫背,打量着我没脑子吗?” 赵衡语塞,越发觉得愤懑了。 他临走前还重重拍了庞嘉雯的窗户,以表示他的不满。 偷溜出去庞嘉雯不敢,不过提气上房顶看月亮她还是敢的。 师父和张师叔也太腻歪了,陈勇送她下山的时候,她回头时发现他们两个人还搂着肩说话。 要不是师父发现她,挣开了张师叔的手,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庞嘉雯苦恼地将撑着下巴,想着回京以后只能自己练了,师父那个大忙人,又有张师叔陪着,只怕不到六月不会回京了。 庞嘉雯正想得出神呢,脑袋突然被砸了一下。 她回头,发现是赵衡拿栗子砸她。他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买的,纸盒看起来像才刚打开一样。 庞嘉雯盯了一会,收回目光。 赵衡冷哼一声,故意讥讽道:“我以为你今晚都不会出门了呢。” 庞嘉雯理所当然道:“我没出门啊。” 赵衡知道她指的是窗,也没有跟她争辩,只是道:“我都不知道若瑾看上你什么?大晚上翻窗出来,还学人家看月亮。” 庞嘉雯黑了脸,不想跟他说话。 赵衡得寸进尺,一边吃着板栗,一边嘴贱道:“庞嘉雯,你是不是觉得吊着若瑾特别能耐啊?我告诉你,有一天若瑾要是不喜欢你了,我第一个收拾你。” “嘭”的一声,庞嘉雯随手揭起一片瓦朝赵衡扔了过去。 赵衡虽说避开,但也擦到前额,他伸手一摸,发现流血了。他顿时怒斥道:“庞嘉雯,你疯了。” 庞嘉雯站起来,冷冷地盯着他道:“你才疯了。不过是因为假扮我被人砍了一刀,你若记恨朝我砍回来便是了。成天见了我就阴阳怪气的,你有事说事,少扯白若瑾。” 赵衡也知道自己情绪不对劲,他不是替白若瑾觉得委屈吗? 再说了,他们之间除了白若瑾还能说什么? 他当即道:“你说得到轻巧,什么叫做我砍回来便是?我若是伤了你,外祖母还不知道要怎么罚我呢?” 庞嘉雯冷笑道:“你不敢伤我也没有关系,我自己动手便是。” 她说着,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金簪,狠狠地朝自己左脚结痂的伤口划过去,顷刻间鲜血淋漓。 赵衡看得目瞪口呆,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庞嘉雯用力将金簪捏得两段,冷冷地道:“我欠你的,今日还了,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若再说我一句,我必将还你十倍!” 庞嘉雯说完,将金簪掷于客栈下的河流中,自己从房顶一跃而下,双手先是扣住窗台,继而才回屋内。 她回去以后,立即就将窗户关上,阻隔一切声音。 与此同时,房顶上的赵衡看着庞嘉雯遗留的血迹,一个人怔怔发呆。 “我……我不是……” 赵衡想要解释什么,然而灌入他口中只有凉风和一股子血腥味,他低头想寻一寻庞嘉雯丢弃的金簪,却无意间看到庞嘉雯窗户下染了一片鲜红的血迹,有些地方看上去是喷溅的,显然是她下来时那只脚不能使力,便直直地撞在墙面上。 赵衡的心难受地搅在一起,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是想让庞嘉雯示弱,或者在表现出对白若瑾有那么点情意,他只是这么想的。 赵衡将一包的栗子朝河里扔下,整个人满心烦闷。 河对岸,一家并不起眼的小酒馆里,支开一条缝的窗户被人关上。 张朔回头看着还在喝酒的江怀,不悦道:“我说你那两个外甥是怎么回事,一天到晚就逮着嘉雯欺负,是看我们嘉雯好脾气吗?” 一句我们嘉雯,道尽亲疏远近。 江怀饮下杯中酒,没急着再添,一个人转着杯子玩。 张朔从怀里掏出金疮药递给他。 江怀道:“干什么?” 张朔道:“还能干什么啊?嘉雯那个伤一定不会让老夫人看见的,你若不送去,她就自己处理了。眼看这天慢慢热起来,她们又连日赶路,你不怕化脓啊?” 江怀摇头:“不去!” 张朔骂道:“你可真是够铁石心肠的。你不去算了,反正是你徒弟又不是我徒弟,废了也省得日后担心。” 说完,放下金疮药走了。 江怀就坐在那里,一个人静静地看着那个瓷白小瓶子,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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