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京城内凑在一起看这本小册子的,正是京城许多赌坊、青楼等养的打手。 他们有的负责讨账、有的负责驱逐闹事的人,还有的……总之都是一群靠“砍人”吃饭的。 “这可怎么办?” “咱以后砍人,不会被一逮一个准吧?” 其实对这本小册子,最恐惧的,也就是他们这种“坐地户”了。 相比山匪还有个山可以逃,大不了远走高飞,他们这种当地的,被某个赌坊、青楼长期雇的打手,可没地方给他们逃! 即使嘴上逞凶赌狠的说“大不了一走了之,有血就能抓我不成?” 但又有多少人,真的能果断地抛下田地、房子、家里人、多年结交的朋友,一走了之。 背井离乡不说,没有路引、甚至没有户籍,岂不是只能落草为寇,从此颠沛流离? “可不见血,咱咋办事?” 靠恶和狠生存的打手们、收账的,心里慌慌的。 “是啊,不见血还叫砍人吗?那以后谁还怕我们?” 蹲在角落里嘀咕的打手们,忽然听到不远处惨叫和暴喝。 抬眼一看,是他们兄弟正在干活!眼瞧着就要拿刀了! 立马有同村出来的相熟打手,发出一声惨叫:“狗剩你砍人注意着点,别见血!!!” “不见血还怎么砍人,那还叫砍人吗?!!” 这声惨叫,吸引了二楼靠近这边一间包房的客人,年轻的面庞从窗户处探出头看,好奇往下看,同时大喝: “不要砍人!砍赢蹲大狱,砍输见阎王!!” 这年轻声音所喊,正是《砍人分析》扉页所写的内容。 如平地一声惊雷,把打手们都劈得不轻。 听听这话说的,怎么感觉不管砍不砍,他们都像是傻子? *** 暴凭江此刻,也拿着换了封皮的小册子,在血泊附近使劲儿瞅,那眼神,就跟要撕碎了人一样。 短短几天时间,他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心力憔悴,愁得不行。 那些来自其中一方的尸体,都是些无人认的,仵作倒是从伤口看出了些东西,但伤口都来自最寻常的武器,刀刀致命。死亡时间这些其它的,他比仵作知道的还准。 那日人证,都跑得精光,也极为难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也惊恐地摇头,死咬说自己没看见什么。显然不想掺和进这种凶残的事来。 偏偏他整顿了好几遍,也没查出城门处有问题。 那问题来了,那伙砍人赢了的一方,迅速消失无踪,人呢? 总不能插着翅膀飞了吧? 焦头烂额的暴凭江,都止不住暴躁地亲自来看这个血拼现场。 他边看边骂,脸色实在是又臭又恐怖,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神一对上,只让人感觉头皮快要炸了。 有个兵马司的小卒,紧张地吞了吞唾沫,小声说:“暴指挥,我听说大理寺有能人,能通过脚印看身高,有个具体到4.5尺的案子,还能看出左撇子!” 同样顶不住暴凭江恐怖视线和压力的随侍,也小声附和道:“我也听说,前阵子那个游园会上,还有人说狄寺丞开了天眼。” “要不……” 暴凭江眼神扫过来,凶得活像是要把人生撕了。
第46章 爹爹教我写话本 暴凭江站在干涸的血泊边, 身材高大,面庞硬朗,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反而积累出逼人的威压。 在血泊边黑沉着脸踱步,犹如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暴怒雄狮,令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生怕被雄狮盯上,被撕咬成碎片。 兵马司小卒只感觉自己腿肚子都在打颤,随侍也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最近兵马司内部一道道的清查,一遍遍的清扫,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顶头上司兵马司指挥使心情糟糕, 可想而知底下人的日子不好过。 若不是实在有点扛不住了,两人也不会壮起胆子说这话。 要知道,从来只有大理寺求他们兵马司的份! 尽管大理寺和兵马司, 并没有任何上下级关系。但大理寺在兵马司的人面前, 总是没那么硬气。 首先, 兵马司人马众多,而大理寺上上下下加起来, 也不过几百人手,这就是一层天然的傲气。 其次, 为了破案, 大理寺总有要求兵马司帮忙的时候, 譬如大搜查,譬如城门关口戒备, 比如追击出城逃犯。 细数之下, 原因还有种种, 但兵马司平日里更傲气些,长期属于被求助、被请托的那一方,是不争的事实。 见气氛凝滞。 随侍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缓和道:“暴指挥,咱和大理寺也是有些交情的。” 为了让场面好看些,他愣是把那股平日里的傲气,人精地扯平成了“兄弟单位”,还带互帮互助的那种: “年初的时候,狄寺丞不还请托我们帮忙戒严城门、搜查马车,排查人贩子吗?咱们这也算是互帮互助。” 暴凭江对他说:“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是葛柴之前守城门时交到的大理寺友人提点的。”随侍赶紧使了个眼色,那名叫葛柴的兵马司小卒上前。 即使额头冒汗,葛柴也把事情讲清楚了,是他结交的一位大理寺友人,见他最近焦躁忙碌,听他诉了苦,便隐晦的提点他大理寺有此能人。 暴指挥没让他俩滚蛋,就说明这事有谱!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暴凭江问:“可知此人是谁?” “这个……属下不知,”葛柴忐忑地解释,“大理寺内有禁令,4.5尺这个身高,还有左撇子的事,也是我去搜集了大理寺张贴的公告,又多打听了几个人才确定的。” 暴凭江面无表情。 他觉得这事很是蹊跷、很是离谱。 没抓到人,就知道嫌犯多高?就知道嫌犯是左撇子? 那狄寺丞又不是神仙下凡,也没长三头六臂,还真能长天眼了不成? 可偏偏这么离谱蹊跷的事,还真的发生了。葛柴所言真假且不提,盛家游园会三个时辰把人捉拿归案,这事他也略有耳闻。 和他手上这本小册子,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葛柴声音有点弱,但充满了诱惑:“要是咱们能得到这伙人的一些特征,比如大高个,比如左撇子,比如腿受伤了,也能好找些不是?万一呢?” 其实这事,由目睹的人来提供线索是最好的。 可偏偏这条巷子僻静,但出口热闹,巷口处一声尖锐高亢的“啊”,吓得巷口附近来往的人乱成一团,可谓人仰马翻,恐作鸟兽散。 只余下掀翻的摊位,掉落在地被踩踏的菜篮,碎裂的鸡蛋…… 等巡尉赶来时,哪还有什么人证?勉强找到,也都满脸煞白,惊恐摇头说什么也没看见。 暴凭江神色定定,看不出太多变化:“你想说什么?” 他怎么可能不懂手下人想说什么?只是有些扯不下面子。 随侍适时地递上去一个台阶:“所以属下想,要是能请这位大理寺的能人,帮咱们看看就好了。”他谄笑,“都是为朝廷效力不是,哪分什么你我?” “您难道不想抓到这伙贼人吗?” 一个时辰后。 暴凭江亲自带着一行人,踏入了大理寺的门槛。 大理寺差役看到他们这一行人,眼睛都瞪成青蛙了。 方小石立马蹿到角落人群里,捂着嘴低声道:“我没看错吧,那是兵马司的人?” 丁磊啃了一口才买的肉夹馍,给方小石指人道:“就那个领头的,兵马司指挥使,暴凭江。” “嘶——”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怎么来了?” “咱们平日想请他们帮帮忙,一个个都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什么事能让他们亲自登门?” “兵马司管辖城内治安,你说最近还能有什么事?” 来的不巧。 狄寺丞这个爱亲力亲为的大忙人不在。 暴凭江耐着性子,喝了半个多时辰的茶,才终于等到狄寺丞风尘仆仆而归。 他起身迎上去,一副熟络的语气笑道:“狄寺丞,你可让我好等啊!”仿佛那日在朝会上的事不存在一般。 “暴指挥。”狄寺丞也拱手淡笑,也不见那日朝上针锋。 紧接着是一番官场客套。 客套完,狄寺丞坐下来,喝了口茶,才问:“不知暴指挥使来寻狄某人有何事?” 暴凭江心中暗骂了一声明知故问,脸上却堆起笑容,恭维道:“听闻狄寺丞手下有一能人……” 狄寺丞听着,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暴凭江此刻有求于大理寺,但大理寺其实日后也不是没有需要兵马司的地方。 就譬如年初的拐卖案,若是丢失的是权贵之子,亦或者他与兵马司有交情,能得兵马司鼎力相助,大把人手撒出去,拿着小儿画像拉网式搜查,岂能有那人贩子的藏身之地? 狄寺丞清直,但也不是古板迂腐,否则哪能容得下咸鱼?又哪里能在得罪不少勋贵的情况下,稳坐五品京官多年? 他道:“如暴指挥所言,确实有这么个人,只是……” 狄寺丞还没说完,暴凭江一喜:“有这么个人就行!” 也不听他什么只是,果断道:“无论什么条件,无论这人有什么需要,狄寺丞你尽管提!” *** 狄府。 狄昭昭一做完功课,就迫不及待地抱着写出来的一小段故事,兴奋地哒哒哒跑去找爹爹。 “爹爹,你帮我看看!” 狄昭昭把手稿举到狄先裕面前,小嘴叭叭叭地分享自己写的内容。 见小孩说得小脸都神采飞扬,狄先裕乐呵呵地说:“我帮你看!” 回归熟悉的领域,咸鱼特别自信,拍胸脯道:“跟你说,这种事找我肯定没错,全家,哦不,全京城都没有比你爹我更懂话本的!” 狄昭昭惊喜:“哇——爹爹你这么厉害的吗?” 狄先裕美滋滋的享受着儿子的崇拜,重新体会到这种安心被小孩亮晶晶眼神看着的滋味,那叫一个舒坦,那叫一个得意。 “那当然!”狄先裕气势十足,“看爹给你指点指点。” 气势十足的狄先裕,端坐到书桌前,还有模有样的研了朱红色的墨,一副自信满满、要指点江山的模样。 然后就笑傻了。 “哈哈哈哈——” 狄先裕笑得肚子疼,蜷在书桌前,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捶着桌子:“哈哈——啊哈哈鹅鹅鹅~” 笑出鹅叫.jpg 他是让昭哥儿从身边取材没错,但是没想到昭哥儿因为没写故事经验,直接把书里的小孩写出了五成自己的影子。 这长大以后,还说得清楚? 这不妥妥自己给自己编造黑历史? 无良的老父亲笑得特别开心,特别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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