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洗手了吗?” 到了分田抓阄这一天,陈惠兰逮着丈夫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洗干净手,悄悄拜一拜,多抓几亩上等水田回来!” “洗了洗了!”祖宗也拜了! “爷爷!要水田!”徐金墩儿雀跃地蹦了蹦,给他爷爷加油打气。 “爷爷,水田!”虚龄两岁的徐银墩儿骑在他爹脖子上,学他哥蹦了蹦,结果差点掉下来。 徐茵一把扶住小儿子,扭头鼓励她爹:“爹,你放心大胆地去抽,抽到什么田,闺女都给你种丰收!” “放心!老子一准抽个上等良田回来!” 徐老三信心十足地走上前,从抓阄的木箱子里抓了个纸团出来。 大队会计展开来看清上头的字,愣了一下:“老三,你抓到七成山地、三成山地边的水田。” “啥?”徐老三的嗓门飙高八度,“我手气咋可能这么差?” 山地边的水田,属于所有水田里最差的。 而山地大家都不喜欢,种个地累不说,那片地还没什么肥力,种什么都欠收。 他徐老三手气得多差?一抓抓到最差的位置。 想他家户口簿上七口人,按规矩总共能分到十亩半田地,结果被他抓成这副德行…… 大队会计摊摊手:你自个抓的,可怨不了我! “哎呀呀!我对不起我闺女啊!”徐老三嚎啕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我没脸回去见闺女!” 怀疑抓阄前手没洗干净,又或者是拜拜的时候不够诚心,咋抓到这么差的地咧?全大队找不出比他更差的了吧? 徐茵哭笑不得:“爹!你回来!山地就山地,照样能种。” “种个啥呀?那地低产得很,以前种红薯土豆,都产不出量。水田又是最劣的三等,这下咱家七口人要饿肚子了……” 徐老三沮丧极了,耷拉着脑袋,想哭。 “爹,你信我!我一定把咱家的田地种丰收!” 且不说她手里捏着高产粮种、沤肥法,再不济还有桃源星牌息壤土呢。 她就不信没法把贫瘠的山地、劣等的水田改造成沃土良田。 定下目标,徐茵就围着自家十亩田地忙碌起来。 徐老三一直埋怨自己手气差,抽到了劣等地,害了自己一家子,从此彻底抛掉懒惰因子,跟着闺女埋头苦干,就差没卷个铺盖睡在田里了。 陈惠兰也改掉了动不动踢掉鞋子躺床上的习惯,担起自留地的日常维护和琐碎的家务活,给闺女减轻负担。 两个娃都归许承瑾带。 许承瑾迅速成长为细心、周到、负责任的超级奶爸。 徐兰中考前,背着书包回家复习,顺便来二姐家窜门子,看到俩侄子一个趴在许承瑾背上、一个坐在许承瑾腿上,正听他讲故事,乐了: “姐夫,你比我二姐有耐心多了。我二姐也就伺候她那几亩地时才特别有耐心。” 许承瑾笑着招呼她坐:“想吃什么,自己去食品柜拿。怕这俩小子抓来吃,你二姐放在上层了。” “姐夫,我这次来,是想听听你们的建议,你说我是考高中好呢,还是考中专?” 许承瑾沉吟道:“这得看你是喜欢读书还是喜欢早点工作了。” “那肯定是早点工作啊。早工作早赚钱,读书还要往外掏钱,多亏啊!” 许承瑾:“……”
第416章 七零年代搅家精(48) 差点忘了,这小姨子是个钻钱眼里的,啥事都能跟吃亏赚便宜扯上关系。 他内心爬上一股无力感:“那要不,等你二姐回来问问她的意见?” “不用问了,考高中。” 徐茵从田里回来,到家就听到小妹的牢骚,直截了当地建议。 “娘!” “娘!” 金墩儿、银墩儿兄弟俩看到他们娘回来,舍弃了陪他们一上午的爹,哒哒迎上前,争先恐后地扑进徐茵怀里。 徐茵摘掉草帽,亲了亲兄弟俩:“乖啊!娘跟你们小姨说会儿话。” 她接过许承瑾递过来的毛巾和水杯,擦了把脸,喝着水对小妹说道: “中专的专业有限,我看过了,都不怎么适合你。不如考高中,将来上大学选个更适合你的专业。” 徐兰噘噘嘴:“高中加大学,那多费钱啊!” “让你掏钱了吗?掏钱的不是我和你姐夫吗?我俩都没说什么,你就只管给我往上读!等高考选专业时,再考虑喜欢的专业,想演戏还是做生意,都随你。” 徐兰听得云里雾里:“为啥只能在演戏和做生意里挑?我就不能选别的?我又不喜欢这俩专业。” 徐茵:“……” 哦,因为姐看你挺擅长这两样:一个是戏精本精,一个是搂钱小能手。 徐兰饶富兴致地问:“有没有教人赚钱的专业啊?我想学那个。” “有。”许承瑾沉吟道,“金融吧。高考恢复后,这个专业重新开始招生了。” 徐兰立马道:“那我选金融!” 徐茵:“……” 搞得好像你现在不是在备战中考、而是马上要高考了似的。 徐兰从此把金融专业视为了自己的终极目标。 教人赚钱的专业,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一个无比诱人的香饽饽,肯定很吃香啊! 凭她现在的成绩,姐夫说能不能考上还不好说,于是她奋力追赶。 中考前这几天,天天捧着书本,蹲茅厕都在背课文。 有一天陈惠兰见她蹲了将近两个钟头还没出来,以为掉茅坑里了,吓得她急忙掀开帘子喊:“兰兰……” 却见这妮子蹲在茅坑上奋笔疾书刷习题呢! “……” 是不是这里的味儿特别好闻?能刺激得人茅塞顿开? 不管怎么说,金融专业成了徐兰明确的奋斗目标。 为了这个目标,她甚至可以舍弃最爱的红烧肉。 “二姐,从现在起,你别做红烧肉让我带学校改善伙食了,把肉钱省下来,将来读金融专业恐怕要不少学费。会教人赚钱的专业,学费指定不便宜!否则哪个老师愿意教啊!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 徐茵:“……” 不过,这妮子还真有一股拼劲。 中考时,以红旗公社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上了县里唯一一所重点高中,并还在为她的人生目标继续努力…… 徐茵与丈夫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小妹都这么努力,她这个当姐姐的,怎能懒怠? “孩子爹,马上夏收了,孩子们又要麻烦你了。” “孩子娘辛苦了,我给你捏捏肩。” “我给娘捏肩!” “我给娘捶背!” 不一会儿,两只小的嫌弃地挤开他们爹: “爹,你捏的不对,看我看我,应该这样子捏?知道了吗?哎呀算了算了,你还是翻译你的稿子去吧,别打扰我和银墩儿给娘捏肩。娘干活辛苦了,爹你别打岔……” “……” 他在这个家的地位,已经这么低了么? 徐茵笑倒在床上。 窗外,烈日耀眼。 却不及她明媚笑颜。 他低头,热唇刷过她敏感的耳垂:“媳妇儿,是时候生个玉墩儿了。” 想要一个——像极了她的小棉袄闺女。 …… 三年后—— “三叔!” 徐媛媛骑着自行车,后座坐着她三岁的女儿,回老宅拿点东西。 她二婚后到现在,一直住在丈夫单位分的福利房里。 那是筒子楼的单间,拢共就一间房,做饭还是在楼道上搭台子做的,哪有储藏间给她堆放杂物。 娘家自从和郭厂长这个亲家闹掰以后,她爹就没再涨过工资,分房福利自然也轮不到他,迄今还住在逼仄的职工宿舍里。 她哥两个孩子又经常寄放在爹娘那,以至于给她这个出嫁女留张床位都腾不出空间,哪有地方给她堆放杂物。 不得已,只好把夏天用不到的厚被子、厚衣服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拉到七星大队老屋,要用了再过来拿。 徐老三抱着粉嫩嫩的孙女正在溜达,听到自行车铃声,就回头看了,见是侄女,乐呵呵地说:“是媛媛啊,带着闺女回来看你爷奶啊?” 徐媛媛:“……” 她敢说不是吗?囫囵应了一声。 这时,从田间走过来一行村民,老远就跟徐老三打招呼: “老三,听说你家茵茵找大队部批宅基地准备扩建盖楼房了?哎哟这可是方圆十里头一份,老三,还是你福气好!” “老三,你家种的桃树,真这么赚钱?” “那还用说!没见好几个公家单位的采购员开着拖拉机直接上门来拉吗?听说为了一筐水蜜桃,还差点打起来,是不是真的?” 徐老三换了个手抱孙女,笑呵呵地接话道:“打起来?没这回事!但抢桃子是真的。谁让我家茵茵的水蜜桃受到了京里那些领导干部的夸赞,还上了全国的农业报呢!好多单位想要,可数量总共就那些,可不就抢起来了……” “茵茵这孩子,确实能干!那片山地,当年多贫瘠啊,施多少肥都没用。底下石子儿多、泥少,压根种不出好庄稼。没成想到了茵茵手上,种桃子种成了万元户,把我们这些老把式臊地哟……” 尽管徐家上下口风紧得很,这几年,徐老三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显摆了,去村口大榕树的次数也少了。说是白天要去桃林忙活,收工后要带孙子、孙女,没那工夫唠闲嗑。 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徐茵这两年,光桃子就卖了个盆满钵满,不说还有那三亩劣等水田,不知被她怎么改良了一番,竟然在水稻田里养鱼虾,种出来的大米颗粒饱满,养出来的鱼虾肥美鲜嫩。 一万块怕是早就挣到手了。 不然能买得起自行车、盖得起四大间的两层楼房? 徐老三笑着摆摆手,谦虚了几句。
第417章 七零年代搅家精(本篇完) 徐媛媛推着自行车,扭头看着她三叔,眉开眼笑地哄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孙女,渐行渐远,心里五味杂陈。 没想到徐茵这个没文化的堂妹,窝在乡下都能过得这么好,竟然有钱盖楼房。 想想自己一家,至今还窝在一间十来平方的单间里,床和衣柜中间只放得下一张桌子,吃饭都只能坐床沿。 现在女儿还小,和他们睡在一起倒也凑合,而且年纪小睡着以后雷打不动,两夫妻做点什么,也不怕吵醒她。 可再大起来呢?就算把书桌搬走、给女儿放张小床,拉上一道床帘,可还是觉得不得劲。 加上筒子楼的隔音本来就差,隔壁吵个架,吵什么内容她在自己屋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对比,这样的日子,她倒也不觉得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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