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做什么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是给那些闲汉们打饭也是这样,还不如林桃红坚持的时间长,隔三差五的就需要敲打敲打。 林桃红撇撇嘴,“她不去也得去,要不然这个月再扣她工钱。” 这一招张大娘已经不怕了,她入股林春燕买那村东的山之后,每个月就是不干活也能挣上不少钱。 “我看还是我去吧。”王英娘就要站起来,“干娘如今可是财大气粗的很。” “英娘你别去,大姐可不能就这样让娘一直闲着。”林桃红这时候也不再纠结自己头上戴的花了,想着张大娘总是在那里闲着唠嗑说话,最多手里拿着毛线在那里打,每个月还能挣上不少钱,心里的不平衡就起来了。 张大娘瞧见外面已经有闲汉过来,林春燕还没回来,就先从前面大厅进来找林桃红,嘴里还嘟囔个不停。 “红娘呢,是不是又去偷懒了?” 林春燕没让林桃红出去,这时候两个人对不上难免就要吵上几句,她把帘子掀开一条缝,对张大娘说,“我让她来这里帮忙做鱼丸的,娘要不你先去前面帮着打饭吧。” 张大娘不大信,从掀起的门缝里张望了几下,果然看到林桃红在那里干活,只能不大乐意的往铺子前面走,嘴里还嘟囔了两句,“怎么好好的就想着来帮忙做鱼丸了。” 林桃红见她走了,这才哼了一声,“以后我都要来后厨帮忙,让娘自己在前面支应着。” 林春燕和王英娘对视一眼,两个人知道她说的这话顶不了半天,在后厨帮忙多累,这时候天冷了还好,夏天的时候热的汗都不停。 在外面给人打饭却轻松许多,还能和那些闲汉们说说话唠唠嗑。 不过她今天不愿意出去,也就顺了她。 两个夫子把春卷吃完之后,又要了两大碗面,等着那面上来的时候,就和段夫子说起来山长的事情。 “这也是他叫我们来的,说是之前想的有些太左了,想着要是合适的话,他也帮着出一份力。” 山长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倒是让段夫子没有想到,这是经过上次的出书的事情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山长这个人和他想象的还不太一样,会在他困难的时候拉拔一把是真的,追求功名利禄也是真。 这人本来就是多面的,段夫子纠结过后也就释然了,只是没想到山长有一天还会主动说要过来帮忙。 他没敢贸然答应,多问了一句,“这又是为了什么?我家娘子如今已经都上手,教出来的几个徒弟也能帮忙教着初级班。” 就连他有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山长这时候跳出来却让人匪夷所思。 余夫子是个很耿直的人,闻言就嗤了一声,“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想沽名钓誉。” 他说话向来这样直,温夫子不赞同的看了余夫子一眼,“话也不能这样说,咱们读书不就是为了这么点东西。” 见段夫子还是摸不着头脑,温夫子干脆压低了声音把他知道的和盘托出,“听说是新来的那县太爷对你们开的算数班很感兴趣。” 段夫子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山长这时候想来掺和一脚,果然是无利不起早。 知道了原因,他还是有几分纠结,先前已经把山长得罪了一次,他后来主动上门两次也没怎么缓和关系,好不容易山长递了梯子下来,他要不要接? 这事温夫子和余夫子都帮忙拿不了主意,等着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来,两个人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着吃起来,外面风雪渐大,偶尔还有飘进来的,更衬得眼前的这碗面热乎乎的勾人食欲。 外面等着打饭的闲汉们也不好过,这下雪和下雨还不一样,穿着蓑衣用处也不是特别大,但是不穿的话头上和肩头总会淋了雪。 他们一般给人送东西都是提着好几个食盒,自然也没有手去打伞,像叶闲汉和林闲汉他们这些不大讲究的,一般都是雪里来雪里去。 这里面最讲究的怕就是王闲汉了,他一般都是给王家或者其他几个员外家送,自然也都多了几分讲究,那食盒上面先就是不能落了雪的。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抱怨这雪下的大,也只有这雪下起来,他们这些人的生意才能更好一些。 吃完了那碗面,两个夫子临走的时候还要了一壶酒,段夫子不太想给他们,这酒还是初夏的时候酿的青梅酒,本来就不太多,一般人都舍不得给。 林春燕出来的时候,就见三个夫子在那里为了一壶酒在那里争论,看到她来,温夫子赶紧让她来给撑腰,“每次拿一壶酒回去,都像是要了段兄的老命。” “是啊林小娘子,下次酿酒的时候可要多做一些,也省得咱们天天为了这酒打架。” 要说林春燕这里的酒有多好喝那倒也并不是,只不过镇东的那家酿酒铺子里掺了水,再加上秦老丈人那么一宣传,好些个人都不去他那里打酒。 镇西那家离的又很远,总要多走上二里地,除了爱喝酒的秦老丈人之外,其他人都不大乐意往那边跑。 “要是不介意的话,下次给夫子弄些甜酒来。” 甜酒在冬天还是能酿出来的,放在灶火旁在盖上厚棉被,但其他的酒林春燕就没有多大的把握了。 她知道有些地方有在冬至这一天酿酒的习俗,且冬酿出来的酒十分的沉香,后劲十足。 可惜她没有做过,加上酒曲的不同,多半是酿不出来的,怕糟蹋了粮食。 两个夫子听了,都没有嫌弃那甜酒不够味,说好下次过来的时候让林春燕给他们酿好,这才重新打了伞冒着风雪往回走。 段夫子就把他们替山长传话的事情说了,“掌柜的,这事你怎么看?” 林春燕也没想到山长这时候想来分一杯羹,但就像段夫子所说的,他们如今什么事情都已经步入上正轨,让他来横插一杠图什么? 光看林春燕的表情,段夫子也明白了几分,“我也是这样想的,左右已经得罪了他,即便因为这是我们俩关系恢复从前,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两个人几句话就把这事定好,不过县太爷关注到这件事情倒是让林春燕有些意外。 也不知道想用这事来做些什么。 这雪下了一天,一点停的意思也没有,山上干活的人从下午开始就扫起雪来 ,生怕到时候被堵在山上。 有这个空档,洪娘子就去找了丁慧娘。 她先从麦芽那里听说了这事,加上柳娘子又把彭老爹暴打一顿,村里就没有人不知道的,洪娘子生怕丁慧娘被欺负了,一直想找机会过来看看她。 下着雪,街上并没有什么人,洪娘子路过彭老爹门口的时候,还狠狠地啐了一口。 好巧不巧,彭平安这时候刚把门打开,正好看到洪娘子啐他们,两个人都有几分尴尬。 洪娘子原先就是个利索人,不过被石榴爹打的时间长了,人也变得唯唯诺诺,好在这一年多的时间性子又转回来,见彭平安在那里站着,她先冷哼一声就进了丁慧娘家。 彭平安是想去看看韦柔姐和柳娘子,下这么大的雪总要有人上房顶打扫的,家里只有两个女娘,干这些总是不方便的。 说不定他殷勤一番,韦柔姐和柳娘子就能回心转意,让他重新回到家里。 他实在不想和彭老爹在这旧家里住着了,一天三顿的要给他做饭不说,家里连个烧火做饭的柴火都没有,都是他现从山上砍的。 自从娶了韦柔姐之后,彭平安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这又让他想起小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心里更加惶惶然。 不过,韦柔姐和柳娘子自然没让他进家门,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他。 洪娘子找到丁慧娘的时候,她正在和疙瘩一块做猪胰子,床上躺着的疙瘩爹看到她过来,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 洪娘子还是眼尖的看到了,疙瘩爹手里拿着的正是毛线,他在学织毛衣。 但是显然,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时候耳朵尖都有些红,喃喃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想学做织毛线,也是看着疙瘩小小年纪就知道帮着丁慧娘做猪胰子,而他天天躺在床上吃白饭,心里有些不自在。他又怕丁慧娘对他不利,哪天真的嫌弃他是个废人,随意怎么样都能让他一命呜呼。 他见丁慧娘回来的时候偶尔会织毛线,听说挣的还不少,才有了这个想法。 洪娘子的眼睛闪了闪,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拉着丁慧娘去了旁边的屋子。 “慧娘,那事我也听说了,你要是心里有气,我来帮你……” 后面的话不用说,丁慧娘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这是他们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不过丁慧娘却摇了摇头,“不用那样,死了才是解脱,就让他被人人唾弃着。” 经过柳娘子和她暴打彭老爹的事情,又有那么多村里人看着,想来彭老爹也不敢再轻易过来找事。 即便再来,丁慧娘也是不怕的。 洪娘子松了一口气,她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毕竟是一条人命,她没办法心如止水的做到。 疙瘩在门口静静的听了一会儿,见他们两个人说起山上做工的事情,就悄悄的回了屋子。 疙瘩爹正等着问他,“都说了什么?” 疙瘩摇摇头,“就说上工的事情,别的什么都没说。” 疙瘩爹没有丝毫怀疑,知道不是他担心的那些事情,也就不再管了。 疙瘩见他爹不问了,垂下头继续做手头上的猪胰子,目光却忍不住黑沉下来。 街上的春卷一直卖到很晚,偶尔有经过的人闻到这样的香味,都忍不住吸着鼻子,带着孩子赶路的人更是要拽着自己的孩子,哪怕孩子们一步三回头的看,舍得买的人也不多。 一艘船靠了岸边,船夫哆哆嗦嗦的收拾好来了铺子跟前,本来想直接进去铺子里面,看到门口棚子炸了春卷,一时就有些走不动路。 “这么早就炸春卷了?”船夫使劲吸了戏鼻子,“离过年还早呢。” “如今大家手里都有钱,谁说非要等到过年的时候才吃。”宋大爷笑呵呵的和船夫说话。 “是这个理,给我拿上三根,口味一样来一个!这天一冷,人就忍不住想吃东西。” 宋大爷现在接手了炸春卷的活,宋大娘在一旁帮着做好弄馅儿。 这样一忙活起来,老两口心里什么难受劲儿都没了,也顾不得再多想,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那些烤鸭可都是卖出去了?”宋大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船夫说着话。 “卖出去了,不过天冷了之后卖的倒是没之前那么好,都嫌那烤鸭是冷的。” “你没用温盘?” “怎么没用!这样冷的天,用了也顶不了多长时间。” 石头过来的时候,宋大爷刚给船夫炸好了春卷,看到他过来连忙招手,“快来尝一尝,是你燕娘姐姐教会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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