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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怎么说？” 周永礼坐在一边沉默不语，脸色看上去很难看。 “夫人，妾身都感受到他在妾身的肚子里动了，他那么听话，平日里都舍不得折腾妾身……”孟姨娘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 宋夏叹息：“若是有缘，孩子还会再来的，现在紧要的是养好身子。” 她亲自给擦了眼泪，又对着芙蓉说：“去将我匣子里的那根老山参拿来给孟姨娘补身子，另外库房里不是有副猫眼石的足金头面吗，都一起取来给孟姨娘。” 孟姨娘还是默默流泪，高姨娘则少了些忧愁，虽然孩子没了，但夫人给了体面，孩子是依靠，这些财物也是，更何况这次之后，老爷很难再偏向那柳芳娘。 “好好劝劝她，别伤心过度熬坏了身子。” 高姨娘曲身行礼：“是，夫人。” 宋夏让位置让出来给她，坐到周永礼对面：“这件事，老爷打算怎么处理？” “我已经命人将她关起来了。” “毕竟是一条人命，老爷打算这么关一阵子就算了？” 周永礼沉默不语，良久才沙哑着声音道：“她毕竟生了书哥儿和瑛姐儿，书哥儿如今已是秀才，明年就要去乡试，而且瑛姐儿也过了十四，马上就要说亲了，若是这时候处置了她，对两个孩子不好。” 就在他忐忑之际，谁料宋夏竟然点了点头：“老爷思虑的是。” 倒是周永礼错愕的张了张嘴巴，宋夏这是不打算深究？她会这么好放过这次机会？ 宋夏当然不打算深究，如今这母子三人正满怀希望，现在就将柳芳娘处置了，还有什么意思？ “孟姨娘失了孩子，就劳烦老爷近日多陪伴；。” “这是应当的。” 高姨娘起身送宋夏出去，宋夏淡淡道：“好好劝劝孟姨娘，别太介怀，日子要朝前看。” “是，等过了这两日，她就会想通的，曾经我们连期盼都期盼不来这样的好日子。” 高姨娘是真心感叹，来了三年多，京中的事也多有打听，像她们这样的小妾，京中贵人基本都不当人看的，也就是她们幸运遇见了夫人。 而且夫人对她们生育的事一点都不排斥，琳姐儿身子不好，还专门给请太医调养。 要知道寻常的官家子弟都没这个待遇，何况琳姐儿还是一个庶女。 “琳姐儿最近身子好些了吗？” “上次张太医看过之后便没有再配药，只说在饮食上注意些，然后冬日到了，让看着别吹风。” “是药三分毒，张太医对调养身子很有一手，看来琳姐儿是无大事了，当年我的玉卿，就是张太医调养好的，你别太忧心。” 高姨娘脸上笑意不断：“妾身也是这么想的，妾身还未谢过夫人对琳姐儿如此上心。” “你和孟姨娘都是我做主带进府里的，总不能什么都不管，不用送了，进去吧。” “是，夫人。” 高姨娘直到目送宋夏离开院子，这才回去宽慰孟姨娘。 夫人看起来不近人情，实则心肠很软，幸亏她从来没有动摇过站在夫人那边的心。 老爷能顶什么事呢？不过是兴致来了逗弄她和孟妹妹罢了，老爷心中位置最重的，永远都是柳芳娘，而且这整个周府，都是夫人做主。 她其实挺想不通的，夫人那样强大的娘家，老爷和柳芳娘曾经是怎么想着去和夫人作对？ 听说柳芳娘曾经的日子比她和孟妹妹都要好过，只可惜仗着老爷宠爱，太过猖狂，还惹到了夫人唯一的儿子大少爷身上。 啧，夫人就大少爷一个儿子，动了歪心思，不教训你教训谁？ 快年关了，大少爷应当快回来了，那件披风也快绣好了，不知道大少爷看不看得上，不过不管看不看得上，总归是自己的一片心意，让夫人知道自己没有异心就行了。 还得劝劝孟妹妹，孩子掉了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总得朝前看，譬如趁着这机会，多从老爷手里捞些东西。 柳芳娘是绝对想不到，她视为敌人的人，从来就没期盼过周永礼的爱意，她听说宋夏回来，冷笑着等待责罚，这件事她不后悔，孟姨娘那个贱人都挑衅到她面前了，她怎能忍住？ 就是不知道因为这个，宋夏会不会又发作到书哥儿和瑛姐儿面前去。 书哥儿应当不能的，书哥儿已经是秀才了，明年乡试，那就是举人老爷。 但是瑛姐儿呢？瑛姐儿说的那事，靠谱吗？自己是不是又给瑛姐儿惹麻烦了？ 想起女儿，柳芳娘总是忍不住担心，瑛姐儿已经满十四了，正是说亲的年纪，虽然瑛姐儿和书哥儿的计划很好，可瑛姐儿都不能出府门，怎能遇上贵人？ 若是这个时候宋夏贸然给瑛姐儿定下一桩不好的亲事，又该如何是好？
第199章 不再逼嫡子上进的嫡母 周瑛的确很烦，不是烦不能出府、不能参加各种宴会，她是烦她姨娘太过愚昧。 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去和那两个姨娘争宠，不要总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但姨娘就是不听。 上次听说怀孕，吓了她好久，这把年纪，怀孕是什么好事吗？不想要命了？ 不管是不是高姨娘和孟姨娘弄掉的，她都要说声谢谢。 好不容易那事过去，竟然被爹亲眼看见推有孕在身的孟姨娘下台阶，怎么就那么蠢？ 都已经有自己和哥哥了，还和两个买来的姨娘争什么宠？这不是自掉身价吗？将和爹爹曾经的情谊弄散，糊不糊涂？ 夜晚时分，她想法子避开下人去见她娘，见面就是一段说教：“娘，你能不能安分点？” 柳芳娘特别受伤：“连你都觉得我做错了？” “难道没错吗？爹要去她们的院子随爹去，你都这把年纪了吃什么醋？” 柳芳娘万万没想到会从女儿嘴里听到这番话，表情特别受伤。 “你不会懂的。” “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们输不起了，你安安分分的等着我和哥的计划不好吗？将来要什么没有，何必急在这一时？” “你总说你们的计划，这计划实施了吗？你们不过两个孩子，能保证成功吗？娘知道你嫌娘蠢，但是你有理解过娘吗？” 周瑛不是来听她娘废话的，所以表情特别不耐烦。 但柳芳娘还在絮絮叨叨：“娘和你爹是从小一起的情谊，他承诺过的，一定会娶我为妻，不会再有别人，可结果呢……” 她凄凉一笑：“为了能娶到成郡王府的千金，他一个谎言将我骗去了江南，我本是正室夫人啊，结果却只能当个妾室！” 这样的话，周瑛听了千百遍，以前听时，她还心疼她娘，现在已经没有了感觉。 “从正室到妾室，我忍了，总归他的心还是在我这里的，那些不平，也因为他宠爱我而冷落夫人慢慢抚平，可是我们太得意了，忽略了夫人也是有脾气的……” 直到现在说起这件事，柳芳娘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那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没有权利，所得到的一切，别人说毁就能全部毁掉。” 周瑛也沉默，这个道理，她比她娘更先悟到，所以她不能再输，她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宋夏在她面前下跪。 “瑛儿，娘知道你和你哥的志向很大，但娘和你们的处境不同，娘和你们所求的也不同，这么多年了，娘怎么能轻易将你们爹放手？他可是娘从小爱到大的人，怎么甘心他变心，怎么甘心他放弃了我们曾经的承诺？” “娘，若是我和哥哥成功，爹还会回到你身边的。” “那不一样！”柳芳娘语气激动，“娘要的是他主动回到我身边，而不是因为你和你哥，被迫回到我身边。” 周瑛不解：“有什么不同吗？他始终会回来的不是吗？” “瑛姐儿，你没爱过人，你不懂。” 周瑛生气了：“是，我是不懂，我不懂情爱怎么就这么重要，难道比手中的权力还要重要吗？你当年和爹恩爱又如何呢？我只从那件事里明白一个道理，权力在夫人手中，她能随意决定我们的命运，你和爹的情爱什么都做不了。” 柳芳娘被怼的哑口无言，她知道女儿说的有道理，可她就是放不下。 “娘，别再执迷不悟了，不要再闹事了好吗？若是再闹出什么，夫人责怪下来，我和哥哥该怎么行事？您为我们的名声想想可不可以？” 柳芳娘颓废的低下头，无比落寞的答应：“好，娘答应你，以后就在这沁雅轩，什么都不做。” 周瑛见她这样又心疼：“娘，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的，你相信女儿。” “瑛姐儿，对不住，娘帮不了你一点。” “没关系的，只要娘你好好的就行。” 柳芳娘拿出首饰盒子：“这些你和你哥哥拿去用吧，你们在外行事，肯定需要银钱，娘现在反正出不了院落，放在娘这里也没用。” “娘……”周瑛不忍，但她还是接了，因为她和哥哥真的很缺钱。 想要接近皇子，想要打听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什么都要靠银钱去打通。 她的妆奁只剩下两副，其余的都卖了，祖母那边的东西，也都给了哥哥，要是之前就好了。 之前他们哪里像现在这么拮据？可恨柳家太无用，也太放肆，竟然拿着御赐之物去典当，然后让夫人拿捏了证据，最后他们所有的银钱都被爹充入了公中。 这三年母亲管家又管的厉害，月例只照规矩发，从不多给一点，连父亲那儿都没有多少。 算算母亲这三年给高姨娘和孟姨娘的东西，都要比给他们的多，那两个贱人，命还真好，别以为她不知道，什么良家女子，都是要被卖入青楼的货色，否则哪来那么多勾引人的手段？ 就像娘说的，娘和爹的情谊非常人能比，若是不耍手段，她们如何能与娘相抗衡？ 现在嚣张吧，也嚣张不了多久了，等她和哥哥的计划成功，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就连宋夏都一样，县主如何？成郡王府又怎么样？现在得帝心，下一位帝王还能得帝心吗？ 陛下都这么大年纪了，你们还能嚣张多少年？ 周瑛却不想，她回去自己的映月阁之后，和柳芳娘说的这些话全部一五一十的被藏在窗外的下人学到了宋夏跟前。 “夫人，她们真的太过分了，还想攀高枝越过夫人您，简直异想天开，夫人，不若趁机给小姐定个亲事，看她还怎么谋算。” 宋夏浅笑：“别啊，让他们去谋算，就他们能接触到的皇子，能成什么大业？本夫人还想见见她攀到高枝后趾高气扬的模样，到时候再跌下来，肯定更好看。” 三年前她就开始注意了，所以对这兄妹二人的打算一清二楚，不得不说，胆子很大，主意也很正，但可惜，他们接触到的皇子，并不是将来登基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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