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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城大学的学业，正式结束。 她的工资也将从下个月开始提到五十六块钱一个月。 要是以前，大家怕是要闹着让她请客，但是现在，在粮食面前，工资高不高，已经不能让人羡慕了。 你拿的工资再高，也不能让你的供应提上来。 一个文人的供给，赶不上一个体力劳动者的供给。 目前，苏昭昭唯一值得让人羡慕的地方，就是她爱人是部队的干部这件事了。 别人没什么感觉，顾衡倒是挺为她高兴的，拿着她的毕业证看了好几天。 “这可是我们家第一个大学生，值得庆祝。” 苏昭昭趴在他的胸口，“怎么庆祝？” 顾衡想了想，翻身压下：“我慰劳慰劳你。” 苏昭昭伸脚踢他，到底是谁慰劳谁啊。 还是给你吃太饱了呀，顾团长。 …… 天一热起来，干旱便越发的严重了起来，开始缺水了。 之前澡堂子一个礼拜开两次，今年春天改成了一个礼拜一次，现在直接给改成了一月两次，双月才给开。 家属区的自来水也限了时段儿，一天下来，也就做饭那段时间给开一开，其他时间，总闸处于关闭状态，想用都用不了。 被太阳晒了半个月后，家属区旁边的那条河，干得能看到河床，河里一干，里面的鱼虾倒是露了出来，孩子们放了暑假，一个个的天天往河里跑，想办法抓鱼抓黄鳝泥鳅回去改善伙食。 市场现在连肉都买不到了，毕竟人都吃不饱，又哪里来的粮食给畜生吃呢。 顾想顾念天天带着家属区的孩子们上山下河的跑，今天带回来几个野山桃，明天带回来两条泥鳅。 苏昭昭和顾衡也不管他们，让他们去，只一点，不能往村里的地里跑，有主的地方不能去。 哪怕那地里面落下粮食，你们也不能去捡。 可哪里又有粮食呢，附近的土地，除了红薯，其他粮食，几乎可以用颗粒无收来形容。 老百姓们一个个饿得打晃，瘦成了皮包骨头，就差要饭了。 这还是大城市周边的农村，其他地方怕是更严重。 苏昭昭给白老师寄了粮食，不敢寄细粮，农场是会检查包裹的，特别是这个时候，寄细粮太打眼了，只能寄一些包谷面，红薯面让他填填肚子。 不止白老师，苏昭昭和顾衡商量了，也往老家那边寄了一些粗粮。 她实在是不想搭理苏来宝两口子，想到原主对这个弟弟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又想到她刚到这个世界时，他拿给顾念的鸡蛋，虽然这个鸡蛋到最后并没有给。 这么一想后，她连着好几晚上做梦都梦见原主，搞得她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想着是不是原主还没走。 顾衡都以为她生病了。 苏昭昭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发一次善心，但是不多，她也不打算直接寄给苏来宝，主要怕他顺着地址找过来，便还是寄给了郭大娘，让郭大娘转交一部分给他。 粮食寄出去后，烦了苏昭昭大半个月的心结，算是放下了。 …… 红星农场。 场坝上，几个瘦成皮包骨的男人正蹲在在太阳底下翻晒豆秸杆，他们翻晒得特别的认真，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捡几颗遗留下来的豆子。 白老师就在这几人中，他佝着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干瘪的豆子放进了衣兜里面。 “白述安。” “到！”白老师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 “有人找你，自己去门口。” “是。” 在场坝上忙碌的几人抬起头，离他最近的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问道：“老白，是你家里人来看你来了吧？” 白老师摇了摇头，“不清楚。” 他倒不希望他们来，来了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是白伤心一场而已。 倒不如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好好的过日子。 他本想找地方洗把脸，想着现在缺水，只能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抹了两下头发，让自己看着能整洁些。 到了门口，看着门外的人，他也不知道是高兴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 范文霞原本坐在门口的石头上，见到白老师过来，站起来赶紧挥了挥手。 农场门口就有一个茅草搭的小房子，这是专门搭来给探亲的人说话的地方。 “你怎么又来了。”从他被发配农场至今，这是范文霞第二次过来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白老师就嘱咐过她，以后别在来了。 范文霞看到白老师这个样子，直接红了眼眶。 白老师比她上次来时看到的更瘦了。 范文霞把手里的包递给他，“白老师，这里面是粮食，不多，你拿着吧，饿狠了的时候，好歹能填补一点儿。” 白老师叹了口气，“现在都困难，你的口粮也不多，拿回去吧，农场里每天还能保障两顿饭，能吃个七八分饱。” 范文霞不信，她就是听说这边的犯人现在都饿得用豆杆子磨成粉充饥了才凑了这几斤粮食过来的。 “白老师，你就拿着吧，你不拿着，我心里难受。” 白老师看了看她，低下头，“范文霞同学，以后别来了。” 说完后，他转身往里走。 范文霞愣了一下，追了上去，把包塞到了他的怀里，“你要是不吃，你就丢了。” 说完后，转身跑了。 白老师抱着包裹，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有邮局的人工作人员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白老师没有继续关注，转身继续前行，还没走多远，又被叫住了。 “白述安，先别走，有你的包裹。” 包裹没有直接给白老师，门口站岗的卫兵检查了里面的东西，确定没有问题后才交给了他。 “你这人缘不错啊，才走了给你送粮的人，又来了给你寄粮的包裹，你这日子，可比咱们还好过。” 白老师心里一紧，把包裹里面的一小袋花生递给他。 卫兵摆了摆手，“我可不贪你这点救命的粮食，拿着进去吧，赶紧回去干活。” 白老师拿着包裹和包袱先回了一趟宿舍，把东西藏好后，才去了场坝。 见他回来，有人便问：“是你家里人吗？” 白老师摇头。 问话的人叹了口气，他们这些人，想家里人来看，又怕家里人来看。 真不知道这么活着有啥意思。
第215章 活下去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有时候，我真想拿根绳子把自己勒死算了，一了百了，最起码不用在受罪。” 白老师看了看他，两人以前就认识，自己是海城大学的，他是教育局的，也是同一批被下放到红星农场的人。 要是以前，他肯定认不出面前这个胡子拉碴、一脸颓废、瘦成皮包骨的人。 大家都被造得不成样子了。 “老胡，能活下去，就活下去吧。总有结束的时候。” 被叫着老胡的男人没再说话，佝着腰继续忙碌。 到了晚上，照旧是一碗豆杆粉和野菜一起熬成的糊糊。 豆杆磨得不细，吃到嘴里拉嗓子，就算这样，大家也都急急忙忙的往嘴里倒。 忙活了一天，都饿惨了。 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填肚子就行。 吃完饭，大家就散了，回宿舍躺着去，躺着不动，不容易饿。 白老师和老胡住一间，房子也就是泥巴房子茅草顶，里面空间很小，只能搭两张木板搭成的床，空余的位置也就放一些生活用品。 进屋后，白老师把包裹先拿了出来，踢了踢进屋了躺下的老胡。 “干啥？” 老胡转过头，看到他床上的包裹，“你今天是去拿包裹了？谁给你寄的？” 反应过来又道：“是不是又是匿名？” 白老师点了点头，“你去把他们叫来，大家一人来拿点儿。” 老胡赶紧下床穿鞋，“你等着，我马上去。” 他出去很快就进来了，身后跟着五六个人，“老白，又有人给你寄吃的了？” 白老师：“都小声点，别把人都招来了。” 大家赶紧压低了声音，真把人都招来了，都不够大家一口的。 屋子小，大家都往床上坐，双眼发光的盯着床中间放着的包裹。 白老师先给大家分了花生，一人十颗。 “花生好，花生补血，咱们一个个的身上都缺这个。” 有人分了花生，赶紧塞了一颗到嘴里，花生吃在嘴里，鼻子却泛起了酸。 白老师又给他们一人分了两把红薯粉和玉米粉。 有人拿饭盒装，有人拿布袋子装。 老胡把花生一颗颗的放他以前拿来装笔的笔袋子里。 还不忘提醒他们，“都节约点儿吃，别一顿就给造没了。” “知道，这日子，不敢不节约啊。” 分了粮食后，大家把粮食揣兜里，悄悄的都出去了。 屋里又只剩下白老师和老胡两人。 “还是你大方，这么困难都想着大家，要是不接济我们，这些粮食你慢慢吃，够你吃好长一段时间了，也不用饿得那么狠。” 白老师沉默半响了才道：“有口吃的，好歹让大家有个念想吧。” 老胡点头，要不然这日子真熬不下去了。 “你说，这匿名的包裹是谁寄的？” 白老师没说话，他心里有杆秤。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多久就听到了老胡的呼噜声。 白老师弯下腰，从床底又把范文霞塞给他的包袱拿了出来。 天太黑，他看不清，他一点点摸索，红薯干、豆子、糖果，还有几个烙好的白面饼。 他咬了一口，真甜…… …… 苏家沟村，不，现在应该叫凤凰公社一大队第三生产队。 苏根生趁着去公社开会的时候把包裹拿了回来。 看见地址，他就知道是部队寄过来的，肯定是招娣。 他到了队里后，先回了家，家里没人，大家都在地里忙活，就想着秋收的时候能多收一粒粮食。 把包裹放下后，他也去了地里。 秧田里，土地干得结成一块块，五月份想办法种下去的水稻，细小得让人揪心。 有上了年纪的老农对着青苗抹泪，抹完泪，继续往青苗的根部倒水，哪怕自己不喝，也不能渴了庄稼。 庄稼就是老百姓的命啊！ 苏根生眼睛厉，一下子便看到有人在掐青苗尖儿。 “干什么呢！”他大喝一声，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吓得许大妞赶紧收回了手。 “许大妞，你的手刚才在干啥！”苏根生迈着大步迅速走了过去，眼中带着严厉的质问。 许大妞的眼神慌乱无比，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没干、没干啥，我抓苗上的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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