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知徵梗着脖子,怒视着武取义,武取义一怔: “乐阳侯?你是卫老将军之孙?” “不错!幼时听我爷爷说武将军是个心善之人,今日倒是百闻不如一见了!” 卫知徵不无讽刺的说着,下一刻,一只放在了卫知徵的肩上,卫知徵回身看去,方才爆发的气势一下子收拢起来,他小声嘟囔道: “华弟,对不住,我没忍住……可是如今对战之失本就不在我大周将士,我岂能坐视他们带伤受罚!” 卫知徵说完,还是没有忍住瞪了武取义一眼,武取义想起了老乐阳侯的音容笑貌,并未计较,也没解释,但随后只挥手示意柴副将继续行刑。 卫知徵顿时瞪圆了一双眼,可因为肩上的手,让他只定定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四十军棍打完。 汪曲争后背一片血刺呼啦,随后被两个小兵抬回了营帐,武取义这才看了一眼三人: “你们进来。” 卫知徵何尝不知道这是武取义的下马威,这会儿他愤愤的咬了咬唇,忍不住去看徐韶华,却见徐韶华面色很是平静,只觉得自己这满腔怒气都好似扑了空。 武取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随后这才示意三人落坐: “说罢,马巡抚让你们过来作甚?” 武取义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给卫知徵一个眼神,仿佛方才在帐外走神之人不是自己一般,这会儿他只看着徐韶华。 这少年很有意思,看似懒散实则烈性的世子服他,那看着温文尔雅,不言不语的少年十息之内也总有一息是要看他神色的。 “马大人派学生等前来助将军您一臂之力。” 徐韶华这话一出,武取义气笑了: “他一个耍笔杆子,嘴皮子的,派来的也都是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啧。” 武取义没有说再多过分的话,可一个啧舌,赤裸裸的轻视让卫知徵不由得气红了脸。 安望飞飞快的抬眼看了徐韶华一眼,继续安坐。 徐韶华闻言,看了武取义一眼,笑了笑,并指为剑,轻描淡写的在桌上轻轻一划: “敢问将军,如此可算缚鸡之力?” 话音落,只听“咣当”一声,木桌的一角应声而落,武取义不由微睁了眼睛,但徐韶华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给武取义带来的一点儿小小震撼,当下只淡声道: “况且,若是学生等不曾前来,将军只怕还盼着今岁武将的增兵吧?” 武取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深起来,他靠坐回原位,审视的看着徐韶华,不动声色道: “你私探军营消息,本将军即刻便能让人将你拿下,军法处置。” 徐韶华一边按住卫知徵,一边轻轻一笑: “那将军不妨一试,学生能在这节骨眼前来边疆,本就身怀必死之志,但……” 徐韶华不在说下去,武取义忍不住追问道: “但什么?” “但不知若无增兵前来,今岁冬日,傲舜兵将压境之日,将军可有应对之策?” “你满口胡沁什么?!” 武取义一脸怒气,徐韶华却自始至终都安坐在原位,他声线很稳,倒是显得武取义有些虚张声势。 “若非如此,将军何必对一受伤兵将用此刑罚?傲舜铁箭入身则废,将军今日可以掩人耳目一时,可待明日,后日又当如何?” 卫知徵一时愣住,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武取义,难不成方才那顿军棍,竟是武将军为了不将怀、傲两国合谋之事暴露这才为之? 武取义听到这里,终于有些明白马清信中那送信之人中,有军师之才这句话的指代之人。 但这还不够。 武取义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在身前十指交叉,定定的看着徐韶华: “你如何知道?” “两日前,省城中公布了最新的阵亡兵将名册,按照近日怀义国的刺探,这应当是最近一次的两国战役。 而方才那位将士……若是学生不曾猜错,他便是此次战役的主将,他的伤也是在此战所受。 他一身厚重铁甲都挡不住的箭伤,将军还需要学生来明说此箭从何而来吗?” 少年眉目宁静,仿佛全然不知他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会给大军带来何等的震动。 与此同时,刚刚回到主帐之外的柴副将立刻将帘子放了下来,让不远处守着的兵将自去巡逻,他则亲自守在营帐之外。 “你……” “若是将军还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学生可以将入营后目之所及之处的每一处的问题告知将军,不过,我想现在将军应当已经有些相信学生了。” 徐韶华微微一笑,那副镇定自若,智珠在握的模样,让武取义原本挺直的背脊微微塌下,他艰难开口: “罢了,你说的不错。” 武取义不负方才气势汹汹的模样,他的手指在椅臂上缓缓摩挲,半天这才吐口道: “昨夜,本将军收到密信,言及朝中有减兵之意,平南侯独木难支,若无意外,本将军会与诸将士在此死战。 怀傲勾结之事,让他们知道的晚一些,也能减少军中哗变的可能,此乃必行之法。” 武取义说完,看了一眼徐韶华等人,摆了摆手: “你们这些年轻后生便不要淌这趟浑水了,不减兵老子都够呛能打得过傲舜那群杂碎,这要是减了兵…… 总之,这里用不上你们,早点儿打道回府吧。” 武取义如是说着,随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韶华,可惜了,若不是知道这是必死之局,这么一个军师苗子他才不会放手! “若是学生说,减兵之事必不能成呢?” 武取义讳莫如深的沉稳表情,终于破裂开来。 …… 京中,大朝会上。 右相口沫横飞的将永齐年间的兵费开支一一数了一遍,随后语重心长道: “圣上,如今我大周每年的税收也不过两千万两,只军费开支便有一千万余两,可这十一年间,可曾有过什么战事? 如此冗杂军费迟早会拖垮整个国库,臣以为,应当开始削减部分兵力及军费开支,使壮丁解甲归田,以反哺国库才是!” “右相这话恕臣不能苟同!我大周周边小国不知几何,北有傲舜,南有月以,二者虎视眈眈,边境驻军绝不可轻乎!” 平南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斩钉截铁,可是他的眸底也不由得滑过一抹疲倦。 这样的对话此前在朝堂之上已经出现了数次,可是每次右相都能找到新的角度来抨击。 “呵,平南侯,本相倒是有一言求教!此番雷卫千总斩杀月以王子,不知可是为了挑起两国争端,以此增加军费?” 右相这话一出,满室皆静。 这一次,右相怕是要真的逼迫平南侯二选一了。
第148章 “放肆!你敢污我雷家清誉!” 平南侯怒目圆睁, 那张黑脸都被气的浮上了一层红色,额头上青筋乍起,根根盘曲虬扎! 平南侯那一双虎目凶狠的扫过了在场的朝臣, 几乎所有人都在回避平南侯的视线, 可他们却又那样坚定的站在了右相身后。 而高坐上首的景帝这会儿也不由得将龙袍之下的拳头紧紧握住,方才他们口口声声圣上如何,可如今何曾有人瞧他一眼? 景帝眸子微微一凝, 却也只能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 看着他刘氏江山在两个异姓人手中做下至关重要的决定。 孤身高坐, 实不胜寒矣。 朝堂之上的气氛一时凝固, 或许过去了一息, 或许过去了一刻,安王终于笑着开口: “右相, 侯爷, 不知可否听本王一言?” 平南侯和右相原本针锋相对的气场终于得以遏制,二人纷纷看向安王,右相捋了捋银须,面上未曾泄露丝毫情绪,可却负手而立, 尽显自信。 平南侯这会儿狠狠刮了右相一眼, 若非是此刻在朝堂之上,右相那老匹夫身后站着那么多文臣, 圣上又不可倚仗,否则他定要右相知道什么叫沙包大的拳头! 安王仿佛不曾感觉到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一般, 他笑眯眯道: “本王这两日整理户部旧账, 倒是发现了一些关于军费账目有些问题,但还需查证, 故而还需右相见谅,这减兵之事如今尚不能成行。” 右相闻言,疑惑的看向安王,前头安王这老小子就差撅着腚,求着自己给他分一杯羹了,今个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安王不着痕迹的冲着右相使了一个眼色,右相没理,安王这才继续道: “况且,方才右相的顾虑也并非全无依据,雷卫千总此番确实功劳不小,可周月两国真正的仗才刚刚开始。 圣上,依臣之见,此番雷卫千总虽有立功,可却颇有争议,若待其稳定周月边疆之后,再行封赏更为合宜。” 安王这稀泥和的整个朝堂都目瞪口呆,右相指着安王手指颤抖,可却冷不防发现安王身后除了户部众人之外,连乐阳侯那个怂包这一次都已经站了队。 正因如此,右相心头一时惊疑不定起来,难不成安王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旋即,右相眼珠轻转,遂淡淡道: “既是周月边境之事迫在眉睫,本相也并非不讲道理,可清北驻军与之不相上下,可行减兵之法。” 安王听了右相的话,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若不是怕右相察觉到了不对,他这会儿都要把牙放出来透透风了。 而现在最前面,素来安静寡言的左相听到这里,终于不再沉默,他嗤笑一声: “周柏舟啊周柏舟,你难道忘了你当初是如何被先帝在战场上救下的吗? 你可是差点儿惨死在傲舜国的铁蹄之下!而今你却要减我大周于傲舜边防驻军,若有差池,你不妨猜猜什么时候傲舜大将的刀会再次悬在你的头上!” 左相这话一出,右相勃然大怒,他眼神阴鸷的盯着左相,皮笑肉不笑道: “左相此言恕本相不敢苟同,今日之大周非昨日之大周,傲舜若敢来犯,必叫其有来无回!” “靠什么让其有来无回?难不成右相那脸皮厚比城墙拐角,可以一挡傲舜利箭?” 左相这话一出,不知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平南侯脸上的怒色也渐渐收敛,只玩味的看了一眼右相,轻飘飘道: “若真有这一日,就冲今日右相所言,我雷家军绝不敢相护,否则若是右相好了要怪我雷家军挑起两国争端……那本侯可就要百口莫辩了。” 而安王这会儿却不由急了,他这坑还没有挖完,左相和平南侯要是把右相拉出去,那他不就白忙活了? 可还不待安王开口,右相当即也冷漠道: “不必平南侯费心,若是真有那一日,本相必与大周共存亡!” 右相的话掷地有声,平南侯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右相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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